《玫瑰的刺（修改版）》晴川

17、第 17 章

　　十八，鸿门宴
　　我站起身来，杨欢笑声未尽，忽然顿住，然后他站起来，深深吸一口气。
　　我问杨欢：“是谁？”
　　杨欢道：“是我手下。”
　　我放心：“哦，吓我一跳。”
　　杨欢苦笑：“他们为什么会来？”
　　我耸耸肩：“想你了呗。”

　　船上的人在齐声歌唱，调子倒也满好听的。
　　船近了，船员跳下来，我终于听清他们在唱什么：“猪你生日快乐，猪你生日快乐！”
　　我“噗哧”一声笑出来，杨欢一脸言情无法描述的表情，好象是疑惑，好象是吃瘪，好象是恼火，好象是有一点点感动。
　　狼头一边鼓掌，一边大笑着向杨欢道：“猪你生日快乐啊！”

　　杨欢苦笑问：“你带了多少人同我过生日？”
　　狼头眨眨眼：“除了玫瑰号带着十只小舰，别的都来了。”
　　杨欢一愣：“你还是不信汤姆与杰克吗？”

　　狼头微笑：“我岂会那么蠢，信不着的，我哪会留给海神？”
　　杨欢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恻然，但他随即苦笑：“人还全吗？”
　　狼头轻轻扳手指，手指咔咔做响：“你放心，我不会动他们，我是外来人，虽然你吩咐过让他们听我的，可是杀人立威这种事，一日你活着，我一日不会做。”
　　杨欢切一声：“你就等我死吧。”
　　狼头白他一眼：“要死早死，别让我等白了头。”
　　杨欢翻翻白眼，负手而立，又陷入深思。

　　此时太阳正下山，将杨欢的影子拉长拉长再拉长。
　　半边金色半边黑色的杨欢很有点肃穆的味道，有那么一刹那儿，我觉得杨欢象个国王。
　　而骄傲地站在他身侧的狼头，象他的将军。
　　我呢，我差点就软着身子过去，权充宠妃一角，无奈长年习武，腰背挺拨，真要想学狐媚子，扭来扭去的，还真有点难度。
　　我默默站在杨欢身后，如果有什么事，最好由我来挡住，因为我不喜欢照顾病人，每次身边人病了，我都巴不得把他揪起来怒吼：“你他妈给我快点好了啊！”我宁可我自己倒下，吃吃睡睡，有人服伺，多好。

　　杨欢觉察身后有人，回头微笑，握住我的手：“别离我太远，飞刀来了，你给我挡住，子弹来了，你要扑在我身上。”
　　我晕倒，我是这么打算的，可你总不能这样无耻地提出要求吧？我抬起手，在他的手背上狠狠咬一口。
　　杨欢居然一声没吭，只淡淡地笑道：“不然，我死了，你一个人多孤单。”
　　我差点哭了，杨欢却发出一阵礼貌的笑声。
　　我这才发现，海盗们已点起火把，船长们则一个接一个地上前献上礼物，杨欢笑得十分含蓄，同平时的样子大不相同。
　　海盗们，有的还是本色，大声说笑，就差唱出来祝福的话，可也有三五个心事重重，神态怠慢的，我暗暗记下他们的脸与他们的船号。
　　看狼头一眼，狼头含笑，表示赞赏，轻声笑道：“右边是我的，左边是你的。”

　　然后有水手点上篝火，载歌载舞，酒水烤肉流动起来。
　　我闻着肉香，手指与牙根都痒痒地，杨欢小声道：“别贪吃，你去吃东西，我会害怕。”
　　我悻悻，这狗人怎知我想跑去大吃大喝？
　　杨欢一脸笑意，再禁不住，他大笑着，抱紧我：“傻瓜，快去吃吧，需要你时，我会叫你的。”
　　我白他一眼：“谁希罕吃那些烂玩意？”一边说，我一边忍不住咽口唾沫。
　　杨欢笑死了：“走走走，我同你一起去吃。”
　　早说多好啊，人家都忍得快吐血了，我欢呼一声，向火架子上的烤牛排冲去，顺手抄过一个水手手里的半瓶酒。
　　吃喽，喝喽！

　　肉汁直流到下巴上，杨欢一边给我擦一边捂着自己的嘴。
　　我百忙中问：“你捂着嘴干嘛？”
　　杨欢笑道：“看你的吃相我觉得胃里好涨，我怕吐！”
　　我一口酒喷到杨欢脸上：“去死！”
　　这能怪我吗？岛上无牛羊，我已个多月没闻过肉味了，天天海鲜，吃得我象条鲨鱼。

　　狼头过来搂住杨欢脖子：“喂，别重色轻友，过来同小的们喝两杯。”
　　杨欢推开他：“滚你的。”但还是跟着狼头站起来，我不舍地看看杨欢，看看手里的肉。
　　杨欢拍拍我头：“不用你，有狼头呢。”
　　狼头笑：“放心！以前不好说，你现在是废人了，肯定不如我。把杨欢交给我吧。”
　　我白他一眼，真想让他见识一下我飞刀插他眼睛的功夫，哼，要不是还用得着他！
　　嘻，既然狼头自奋告勇，我就好好地吃我的肉了。

　　也吃了也喝了，差不多了，我去找杨欢，这家伙不知跑到哪躲着去了，我肚饱心足，漫不经心地乱晃，听到一段对白：“为什么是我？我不敢，罗丝那母夜叉还不打死我！”
　　狼头阴险地：“有我呢！我会拦住她的！”
　　靠，搞啥阴谋呢？到时我飞刀一出，十个狼头也拦不住。我听下去。
　　那男人似乎已经开始哭了：“我不敢我不敢我不敢！”
　　狼头恶狠狠地：“不过让你装醉扯开一个女人的衣裳，这点小事都做不了，留你何用？”
　　好个哭泣的声音：“要是别的女人，剥她十次我也敢，那罗丝，能算个女人吗？”
　　呜呜的哭声：“我还没结婚，我还想讨个老婆生个孩子呢！”
　　然后哭声忽然止住，变成了一阵呜呜声，想必是被狼头扼住了脖子。
　　啧啧，要侮辱我，虽然我才不在乎这种侮辱，不过，狼头凭白无故开这种玩笑做啥？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只听两个人切切啾啾地，过了一会儿，一个男人委委屈屈地走了，狼头松一口气，得意地笑一声。
　　黑眼睛里的黑暗灵魂正在阴险地一闪一闪地得意。
　　从我身边路过，被我右手抓住头发。
　　你想抓人头发还用多少力气呢？，狼头的头发被抓住之后几乎是自己一个跟头摔回到我身边，我左手的小刀已抵在他脖子上。
　　狼头沉声：“谁？！”
　　我轻笑。
　　狼头火了：“罗丝，这玩笑太过份？”
　　我气笑了：“你奶奶的，你还敢说我？”
　　狼头立刻明白：“罗丝，你听到什么？”
　　我微笑：“你有啥阴谋诡计怕人听到呢？”
　　狼头怒道：“快放开我，我有个屁阴谋！”
　　我笑：“你去同杨欢说去吧！”
　　狼头怒道：“轻点，他妈的，我就是让人把你的衣服扯下来，让大家看看你的纹身。”
　　我气骂：“你是想死吧？让人剥你奶奶的衣服！”
　　狼头低声急道：“奶奶，你小点声。这里有杨不易旧部，我只想争取更多支持！再说，大家知道有财宝可分，也会更涌跃啊！”
　　我把狼头抓着头发拎起来：“这是你的主意？还是杨欢的主意？”
　　狼头哀叫：“痛死了！是我自己的主意，怎么了？”
　　我回答：“没怎么，要是杨欢的主意，我就连杨欢一起打。”
　　狼头哭笑不起：“放了我吧，祖宗！”
　　我松开手，再顺便在他屁股上踢一脚，然后思考了一下，狼头说得对，能多争取点人总是好的。
　　有一刹那儿，我想去问杨欢，可是这既然是狼头自己的主意，想必狼头也知道杨欢不会太赞同这样做。
　　我问：“你猜杨欢会怎么说？”
　　狼头苦笑：“一个意外。”
　　我侧头：“其实杨欢不想与海神公然对抗，一来没有十足的把握，二来道义上也不该。”
　　狼头沉默一会儿：“道义！”
　　我笑：“别问我，我不知道道义是啥意思！”
　　狼头问：“你要怎么做？”
　　我问：“有能露出后背的女人衣服吗？”男人露后背的衣服就是赤膊，那不行。
　　狼头道：“船上禁带女人，怎么会有女人的衣服？”
　　想了想：“唔，有的，上次抢的船上，有一件合适的衣服。
　　狼头拿来，被我暴打一顿：“这叫衣服？混蛋！这分明是内衣！”
　　狼头惨叫：“喂，阿拉伯女船员就穿这个！”
　　我怀疑：“真的？”
　　狼头道：“当然真的！”
　　我怒道：“你同杨欢占了不少便宜吧？”
　　狼头吃瘪，半晌道：“没有，准看不准摸，挺难受的。”
　　汗，这些臭男人！
　　我不敢穿，我还是穿本国的女装比较合适！
　　命令狼头再去找，结果找到一件婚纱，我晕了：“就没有一件正经衣服？”婚纱？结婚？我这一生怕与婚礼无缘份了。
　　我盯着那婚纱发呆，半晌，我笑了。
　　为什么不行呢？罗丝惯于与命运斗争。命运说罗丝一生不会有婚礼，罗丝就偏要弄个婚礼。
　　我拿过那件婚纱，在身上比，狼头喃喃地：“穿婚纱比穿内衣出场更，更——奇怪。”
　　我“切”一声：“有什么奇怪的？快去通知杨欢，我要同他结婚，马上！”
　　狼头的下巴“咣当”一声掉下来，差点砸了我的脚：“结婚？马上？”
　　我答：“对，马上。狼头，办事有效率点！”
　　狼头目瞪口呆地：“到哪去找神甫？”
　　给他一脚：“问问问，阁下脖子上那个尊头是做什么用的？快去想办法，误了我的婚事，小心你的狗头。”
　　狼头张着嘴瞪着眼，摸着自己的脖子走了。

　　我穿戴完毕，把头发扎成一个小马尾，用淡青色绣球将那一小点头发围上，猛一看上去，也就象是个被花饰淹没的低髻。
　　没有脂粉，不要紧，用牙齿咬咬嘴唇，咬成血红色，看上去，也很明艳。
　　我照照镜子，穿着婚纱的女子，总是美丽的。

　　门被敲得山响，是杨欢来了。
　　杨欢手下那帮海盗，当我是修罗一般，见到我大气也不敢出，除了杨欢谁敢用脚踢门？
　　打开门，杨欢已怒道：“罗丝！你不要给我添——”
　　漂亮的杨欢愣在那儿，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吐出最后一个字：“乱。”
　　我微笑，抓起桌上的树枝花叶，走到杨欢面前，跪下一条腿，献上草束：“亲爱的，娶我吧！”
　　求婚！
　　杨欢呆望着我，嘴里喃喃自语一般：“不象话，太任性了！”
　　我微笑：“好吗？”
　　杨欢叹口气：“好。”
　　狼头做晕倒装：“好家伙，刚才看你样子，好似要拆房，怎么不过一声‘好吗’，你就软蛋了？”
　　杨欢已拉起我，将我抱在怀里，封住我的嘴。
　　狼头惨一声：“我还小，不要当我面表演限制级动作！”他转身逃走。
　　我与杨欢热吻至窒息。
　　杨欢最后咬我的嘴唇，怒道：“你一定要添乱才高兴，是不是？”
　　我笑：“我想结婚。”
　　杨欢狠狠地：“什么时候结婚不行，偏要今天！”
　　我温柔地轻抚杨欢的面庞：“亲爱的，外一我们过不去今天，我总算是你的妻了。”
　　杨欢抓住我的手，闭上一会儿眼睛，才又微笑睁开来：“不会，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寡妇！来吧，新娘子！下半辈子我都会同人说，是你跪下来求我娶你的！”
　　我大笑：“谁在乎，我才不会怕了你！”

　　一出门，红色花瓣如雨般撒了下来，我在一头一脸，一天一地的花瓣里微笑，地上是各种红色的东西铺就的红地毯，包括：红头巾，红斗篷，红衣服，红裤子，红袜子，被我的裙子刮得乱七八糟，我笑得合不上嘴。
　　杨欢也忍俊不禁。
　　狼头喊：“奏乐！”
　　小提琴“吱呀”地响起来，所有人都张大嘴“邦邦邦”地合拍子，各种兵器，杯子瓶子也敲起来，吵得我耳朵痛。
　　狼头说：“杨欢，你先走，让我带新娘子过去。”
　　多不合理，谁希罕同扁扁脸狼头一起走，可是没办法。
　　杨欢在婚礼进行曲中走到红地毯的尽头，也就是沙滩上，回过身来向我微笑。
　　我把手放在狼头臂弯里，被狼头带到杨欢面前，然后狼头把我的手交给杨欢。
　　狼头咳一声说：“我把罗丝交给你了，不好好待她，我揍死你！”
　　笑死我，然后我们面对因为头一次主持婚礼而发抖的小海盗安迪。安迪看见大家一起望向他，就开始发抖，我只好威胁他：“再抖我踢死你！”
　　结果他手里的圣经“啪”地摔到地上。
　　我笑，杨欢笑，海盗们哄堂大笑。
　　狼头一脚把安迪踢开，怒道：“蠢蛋！”然后咳一声，开始说：“若不是耶和华建造房屋，建造的人就枉费力气。我们得到帮助，是，是……”狼头倒底对教堂不太熟，有点卡壳了，杨欢笑着提醒他：“依靠耶和华之名。”
　　狼头一摆手，干脆把那句省略，直接说：海盗们，我们来到这儿，是为了见证杨欢与罗丝的婚礼，婚姻是上帝设立的，夫妇是上帝所配合的，所以，要用恭敬的心来接受上帝的安排。
　　当初，上帝创造亚当与夏娃，是一男一女，做我们的榜样，所以，妻子还在，丈夫不可再娶，丈夫还在妻子亦不可再嫁。
　　结婚是一生的盟约。
　　亲情中夫妇最亲密。
　　圣经说：他们要结为一体，丈夫不可离弃妻子。
　　主耶酥说：上帝所配合的人便不可分开！
　　然后，狼头问杨欢：“杨欢，你愿意承认接纳罗丝做你妻子吗？”
　　杨欢说：“我愿意。”
　　狼头再问：“你愿意以温柔耐心来照顾你的妻子，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不离不弃，爱惜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直到死亡。”
　　杨欢说：“我愿意。”
　　然后是我，我已经听不到狼头问什么，只等他停顿，就回答：“我愿意！”
　　是的，我愿意，无论什么环境，无论遇到什么，我愿与杨欢终生相守。
　　我已落泪。

　　狼头终于说：“现在，杨欢，你可以吻罗丝了。”
　　杨欢捧起我流泪的脸，轻声道：“别哭，会流鼻涕。”
　　我破啼而笑，杨欢吻我的嘴。
　　软软的嘴唇，微微发甜的舌头，如饥似渴的吸吮与探求。
　　我抱紧杨欢，杨欢抱紧我。
　　后背的婚纱上的绑绳“啪”的一声裂开，我笑一声：“唉哟，这婚纱尺码有点小！”
　　推开杨欢，用手捏住裂口。
　　一个络腮胡子在海盗们的哄笑声中，忽然大声道：“且慢！罗丝！你背后是什么？”
　　我转过身，轻俏地微笑：“纹身！没见过女人纹身？”
　　那胡子大哥未待开口，杨欢已经问：“安德鲁，什么事？”
　　安德鲁道：“冷眼看，罗丝背上，好似金银岛的地图！”
　　我沉默，拿眼睛去看杨欢，而杨欢看了我一眼之后，立刻恶狠狠地盯住狼头，狼头抬起眼睛看天上的月亮，然后又观察小熊星座，后来又去望海面上的白色浪条。
　　那安德鲁道：“这么说来，罗丝真的是杨帮主的女儿！”
　　杨欢终于不得不应答：“是，安德鲁，罗丝是杨家之女，她身上也确实刺有金银岛的地图！”
　　安德鲁转过头去，大声叫道：“弟兄们！咱们当年都曾发誓，金银岛的地图在谁身上，谁就是咱们的帮主！现在罗丝帮主在这里！她身上，有金银岛的地图，只要我们一挖出金银岛的宝藏，罗丝就是我们永远的帮主！”
　　一时间大家都静了下来，几位老人站出来：“安德鲁说得没错，我们当年确是发过誓，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只要地图是真的，我们就尊罗丝为大！”
　　一个年轻人，打个哈哈：“咱们没听说过这件事，不过，那金银岛的故事倒是听说过，难道真的有这么个岛？”
　　安德鲁道：“金银岛的位置，许多人都知道，怎么不真？不过，那是一个相当大的岛，只是知道岛在哪里，想找到财宝，是不可能的！但是有地图，金银岛的财宝会使我们成为海上霸主！使我们每个人都成为富翁！”
　　那年轻人道：“好，我们也愿尊罗丝为帮主，见过罗丝大人的刀法，我本来就不敢与罗丝大人为敌！”他放声大笑，周围的年轻人大声附合。
　　一时间：“罗丝罗丝，帮主帮主，财宝财宝！”的声音响起来。
　　我呆在当地。
　　主耶稣说：“上帝所配的人便不可分开。这一生一世的爱情，因为今天而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