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心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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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子南跳下车直奔眼前的小屋。走进门看到成然站在那里，一个箭步飞到他身边，同时一拳凶狠地砸向他的嘴角。
毫无防备的成然被打得后退了两步才站稳，看着来者杀气腾腾的样子，丝毫不退缩。一个勾拳，成然打向对方左侧的脸颊。
双方迅速扭打在一起，混乱之间把屋里的小桌子掀翻在地，玻璃杯落在地上被摔得粉碎。一旁的黑背嗷呜出声，眼看两人的战事愈演愈烈，回过神来的大叔拿起一边的撬棍横挡在俩人中间怒喝：“住手！”
挂彩的两人被硬生生的隔开一段距离，子南冷哼着握紧拳头随时准备出击，成然也不甘示弱地回瞪着对方。
“你们还打算找人吗！不想找都他妈的滚蛋！”大叔的怒骂声震住了两人。
成然率先放下架势，拿起手电筒准备出门找人，却被大叔一把拉回：“你先冷静完了再说，别到时候还得让我去找你！”
成然顺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调整呼吸，伸手抹去嘴角的血渍。
子南平复好自己的呼吸开口问：“到底怎么回事？”他在来的路上一直在给林默打电话，都无人接听，他感觉到出事了。
大叔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然后给他看了整个区域的地图。
子南站在地图边上，看着一条条细细弯弯的山路，脑海里浮现着她一个人走在黑夜的山林里，心被紧紧地攥在一起。让她一个人在山里过夜，他实在不敢继续想下去。
不多时，叶四梁五带着后援队赶到。队长立马和大叔开始商讨救人计划，一直坐在角落的成然只是听着一言不发。
叶四看着他脸上的伤问道：“三哥，你脸上的伤……”
“没事。”成然淡淡吐出几个字，现在的他已经恢复理智，他只想赶紧找到她。
商定好搜山路线，每个人都派发了一个装有水，食物，强光手电，求生哨等在内的双肩装备包。一行十几人，兵分两路。成然子南大叔和两名救援队的队员是一组，他们沿着A路线顺时针方向进行搜山，还有一组是由队长带队沿B线路逆时针方向搜山，最后双方在山顶汇合。救援队队长交待完注意事项，两队人马一起出发进入山里。
雨依然在下着，每个人身上都穿着长长的雨披，艰难地沿着黢黑的山路走着。一路上，只有几束手电筒的灯光打在不远处，大叔带队领着他们展开地毯式地搜索，成然负责断后。
“林默……”
“心儿……”
一声声的呼喊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两队人马分头仔细地搜寻着眼前的每一寸黑暗，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
“幸好这座山上没有狼，降低了一点风险。”带队的大叔开口。
可成然依然不敢放下心来，心儿从小被呵护长大，哪里经受过这样的苦，他恨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来找她。
后来几个人在一棵古树下停住，大叔开口：“咱们分头去找人，不论有没有找到人，一个小时后回到这里集合。”几个人点头答应，然后对好时间便各自去搜索自己负责的区域。
成然左手拿着手电，右手拿着石块，一边走一边在经过的树上留下记号。
“心儿，你在哪？心儿……”成然一边沿着崎岖小路找着，一边喊着林默的名字。
他不时看着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距离他们约定的集合时间越来越近了，可是依然没有找到她，他不敢有一丝怠慢，只能一路继续往前找。
“哥哥……”微弱的声音在寂静的山中传来，成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很快声音消失。
“心儿，是你吗……”成然大呼。
没有声音。
成然以为是自己的幻听，继续往前走。
“哥哥……”那个声音再次传来。
成然站定，想要追寻那个声音的来源，未果。
“哥哥……”过了很久越发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成然几乎断定那就是她，循着声音一点点找过去，不时喊着：“心儿，是你吗？心儿……”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了，成然猛地一下挺住脚步。手电筒的灯光打过去，竟是一面长满低矮荆棘的陡坡。
“心儿，你在吗……”
“哥哥……”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成然立马顺着声音将电筒的光打了过去。这时，他才看清了心儿被卡在离他不远的一片荆棘中，身下即是深不见底的峡谷。
“心儿，别怕。哥哥来了。”成然安慰道。
“救我，哥哥……”心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听得成然心碎。
他顾不得这些，迅速脱下背包，从里面找出绳子和刀子。他一手抓着手电，思考着救她上来的路线。他用手电将四周扫了一圈，看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目测和她的距离，然后跑过去将绳子的一端拴在树上系好，麻利地脱下碍事的雨披将绳子另一端打死结后套在自己的腰上，试了试松紧便重新背起背包打着手电，以短刀为支点撑着自己，侧身一点点地靠近她。
“我来了，心儿……”身上早已被锋利的荆棘划出一道道口子，脸上，衬衣，裤子，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可是他顾不了这么多，他只想要救出她。
成然慢慢地到达了林默的身边，他试了几试，保证自己站稳了，才慢慢抓起林默的手：“心儿，我是哥哥，快醒一醒。”
体力不支的林默半晌才睁开眼睛，弱弱地喊：“哥哥……”
成然艰难地从包里拿出水拧开，一手扶她一手递过水，看着她抿了几口，渐渐回过神，才收起。此时绳索已经紧紧绷直，他们只能沿着他刚刚下来的路爬上去。
“心儿，挺住，哥带你回家。”成然温柔地说。
林默微微点头，一天未尽食加上受惊哭泣，此刻她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她以为她要死在这里，可是当她听见哥哥的声音开始，她就在给自己加油打气，一定会得救的。哥哥会来救她的。
“跟着我的脚印走。”成然叮嘱道，他拉过林默，小心地将她护在怀里，然后一只手慢慢地拉着绳子往上爬。
长时间超负荷紧绷的绳子一点点地被磨断，成然听到声音，看了树干一眼，便将看好的路指给林默：“踩这里，然后是那里，最后抓住边缘的那根树杈爬上去。”
成然稳稳地站着，用手托着有些瘫软的林默，“我刚刚说的都记住了？”
“嗯。”林默轻哼。
“上！”
成然刚想发力将林默推上去，拴在树上的绳子彻底断了，他一个晃身，林默跟着脚下一空滑了下去。他不顾一切地死死地抓着她，手电筒早就顺着山势滚了下去摔得粉碎。这时林默的手开始脱力，他一手握着救命的荆棘，一手拼命地拉着她不松手，左手手心早就被荆刺扎得血肉难辨，他已顾不上这些，心里只有一个念想，不能放开她。林默伸出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终于被他拉回他的身边，她还没站稳，成然紧抓的荆棘松动，身子一下子失去重心直直地向后摔了下去。
林默尖叫着拼死抓住他的手，也被强大的惯性带了下去，两个人顺着密密麻麻的荆棘一路向下翻滚，成然终都把林默牢牢地护在怀里。
有一瞬间，成然觉得如果就这样死了，其实也挺好的。可是有个声音在喊，你还有心儿，你还要护她周全。成然看着怀里的人，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
“哐”的一声，两人被一块突出的大石头挡住了下落的去路，成然只觉得自己的背部狠狠地磕在石头上，左腿被深深地卡在石缝里动弹不得，霎时强烈的疼痛感侵蚀掉他所有的理智，冷汗混着鲜血缓缓流下，他看着怀里的人，深深抽了几口气，然后缓缓地说：“心儿，从包里找出求生哨，然后使劲地吹响它，这样只要有人听到，就会来救我们的。”
林默小心地扶起他的背，从后面抽出背包，只是轻微的触碰，成然就开始忍不住地倒吸冷气。
林默摸着有些粘稠的背包，顿时慌了神，抖着声音问：“哥哥，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赶紧吹哨子。”成然努力平复着自己呼吸，不让她看出异常。
林默听话地照做，不断地吹响哨子。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雨早已停了，凄冷的夜里成然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也在一点点的消散，他看向黑暗里的她，即使看不清面孔，也觉得心安。
“你还在恨我，是吗？”成然自嘲道，脸上带着隐隐的笑容。
“我没有，我只是恨我自己。如果我不是简家的人，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如果我没回简家，我们……”林默哭着说不下去了，“哥哥，你不要死，我不要你离开我……”
“傻丫头……你赶我走都舍不得……怎么会离开你……”成然猛烈地咳了起来，空气里弥漫着血液的丝丝腥甜。
“哥哥，你到底怎么了？”林默追问。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咳咳……你先把压缩饼干吃了补充能量，咳咳……一会我才有力气带你出去啊……”成然努力让自己轻松起来，咳嗽却一再和他作对。
“听话……”
林默含着泪，乖乖地就着水慢慢地吃掉饼干。
厚厚的雾气渐渐散去，浮现出点点朦胧月光，静谧的深谷里只有偶尔响起的风声，分外安宁。
成然克制着自己越来越粗的呼吸声，对着黑暗中的她说：“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睡会吧。”
林默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山谷凄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成然伸手拽过她搂入怀里，低缓地说：“放心睡吧，有我在。”
林默听话地贴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格外平静。没一会儿，她竟真的趴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成然重重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让他格外痛苦，如果这一刻能让他稍稍睡一会就好了，可惜疼痛叫嚣着神经中枢不肯作罢，越发痛苦就越难以入睡。他只能一只手搂着他，平静地盯着天空零零散散的星星失神，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带她走出这里。
不久，天微微亮。太阳缓缓升起，染红了远处的一片天空，整个林子被镶上一层薄薄的金边。
一夜未闭眼的成然叫醒了林默，看着她脸上划的口子，心疼地抚了上去，“心儿，如果，咳咳……原谅哥哥好吗？”成然努力挤出一丝笑意，他永远都是她最骄傲的哥哥。
“你说什么傻话呢，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林默坚定地说着，眼睛里噙着泪珠，她微微扬起头不让眼泪溢出，平复下来后她继续努力地吹响哨子。
清新的空气，满眼的翠绿，难得的清闲，这些都让只能躺靠在石头上的成然心情大好，看着林默认真的样子，他的嘴角微微有了弧度。
与此同时，大叔在确定成然失踪以后，迅速联系到另一队人马。两队人开始从他失踪的地方细细寻找。子南最早发现成然之前留下的标记，顺着记号一路向下，隐隐约约的哨声响起，让他加快了脚步。其他的救援人员在听到哨声后，急忙从各个方向循声而来。
子南最先到达他们的附近，他看着摔落在大石头上的两人，心里迅速地思考对策。成然看到他，艰难地伸出手指了指背对着他的林默，子南会意。剩下的人这时也陆续赶到。
一行人围在一起商量对策，子南开口：“简成然可能是受伤了，他的意思是先救林默。”
很快天色大亮，下过雨后的太阳格外耀眼，照射在林间，驱走所有的黑暗与寒意。
直到这时，林默才看清哥哥越发苍白的脸色，心里越来越慌：“哥哥，你要挺住，我们很快就能出去……”
成然微微一笑，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粗喘着说：“我怎么……我怎么会有事……”
由于成然和林默所在位置更靠近谷底，几名救援队员考察完地形后，最终商定从谷底展开营救。由救援队队长带队，他们很快下到谷底，然后几个人顺着陡峭的丛林，开辟出一条道路缓缓向上靠近他们俩所在位置。
林默很快被两名队员带了下去，大叔和队长留下查看成然的伤势。
“没事，你先下去，我一会儿就来。”成然看着林默不舍的模样柔声哄道，疼痛和大量失血让他的体力几乎耗尽，他用尽力气才挤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其实他自己也不确定，这一会儿究竟是多久。
救援队队长开始查看成然的伤势：“怎么样？”
“腿被卡在石缝里了，应该是有肋骨断了，幸亏当时还有个包缓冲了一下。”成然缓缓地答道，每说一个字都很费劲。林默一走，他的声音立马弱下去许多。
“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你们带着她先走吧，求你们了……”成然咬着牙挤出一句话。只要她平安就好。
队长明显哽住了，硬生生地说：“别说傻话，比你重的伤也都活着出去了。”
“爱情的意义在于责任，你爱她就该对她负责。”大叔缓缓开口。
成然一怔，有些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在一起。负责，他还要对她负责！
队长拿出对讲机和下面的几个队员沟通营救方案。无论子南和叶四他们怎么劝说，林默都只盯着哥哥的方向不肯离去。最终，成然是被几个人合力抬着救下山的。
他们刚下到山底，成然就被早已在等候的医生护士抬上了救护车。林默挣脱其他几个人跟着跳上了救护车。
成然看着那一抹跃动的身影，闭上了眼睛，重重地昏过去。他最后的一点能量也已耗尽，看着她平安无事，他就安心了。
不远处的大叔看着两个人，微微一笑。叶绍荣跟梁睿负责收尾，子南立马回到车里紧紧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心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