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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沐月山庄生突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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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醒来,已是正午。
晨曦浓密的腻雲早已没了踪影,金灿灿的阳光普照大地,淡淡的暖意渐渐腾起!
可能由于睡眠不足,醒来时太阳穴疼痛欲裂,不由抬手轻轻按压。
正在此时,余光却瞄到夜浮生正合衣靠坐在床尾,眯眼打着盹儿,
那细绵、沉密的呼吸,暗示他尚依旧沉睡在梦乡。
想着他已有一天一夜没有阖过眼,心便如被剜了般疼。
悄悄起身,将他为自己盖上的被褥覆在了他身上。
望着他日渐消瘦的身形,望着他瘦削的面颊,我不由思绪翩牵。
他的出身,是不由他选择的。他的责任,是二十多年来,众多依旧忠于前朝的人付与他的!
虽然,我心底以为这些所谓的义务,并没有多大意义,但要挽转,却也是极难的!
大江东去浪涛尽,随着时光长河的流逝,逝去的便已经逝去了!于百姓而言,更多的只是关心自己能否安居乐业。谁来当政,他们其实并不在意!况,如今既然百姓已经能安居乐业地生活,又何苦再起兵戈?可是,夜浮生或许不会这么想,那些忠于前朝的遗臣就更不会这么想!我不能说他们狭隘,因为他们所处的时代,所接受的思想就是如此!只是,假若夜浮生真要决定拼死一博,我定会尊重他的想法,甚至会陪着他一直走下去!无论刀山火海,龙潭虎穴。不过,倘若成功了,我却也……
怔想间,浓浓的眷恋不舍,如迢递春风,绵延不绝。
沉静地注视着甜睡着的夜浮生,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美梦,他的嘴角竟然渐起一缕似有若无、如千山雪莲般纯净的笑意。夜浮生对待属下,恩威并重,对待敌人,阴戾狠觉,对亲人,拳拳爱心,对我,却又柔情万分。可是。自认识起,却从未见过这般纯洁、空灵的笑容。
夜浮生,其实也算性情中人。在我看来,他所背负的那些责任、那些义务,都是他父亲、他爷爷的那些忠臣给强加的。如果,他能卸去这些沉重的责任和义务,应该可以活得很轻松,很快乐,不用象现在这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处处处心积虑!
思及此,再看看他此刻似孩童般的馨馨笑容,看着他那越发清瘦的面容,心中不由升起一种特别想疼惜他的感觉。
犹豫片刻,不由微倾身子,撑着床栏,俯下头,轻轻吻上了他的面颊。
就在我的双唇将要覆上他苍白、消瘦的面颊时,夜浮生却蓦地睁开了眼睛,那乌黑黝亮如黑水晶般的双眸,先是闪过一丝惊异,继而一抹发自心底的甜甜笑意,自其中倾泻而出。
望着他近在眼前,如山间小溪般澄澈的眼眸,我顿觉万分尴尬。忙垂下眼帘,不知这个偷吻是应该继续呢,还是应该打住。
许是察觉到我的踯躅,夜浮生微微一笑,一下伸出双臂,将我搂进怀中。继而,手臂一旋,我已经倒进了他的怀中。
他低下头,那如棉柳般柔软,如春风般温暖的双唇轻柔地覆上了我的,稍稍吸允一番后,便用舌轻轻顶开我微闭的牙关,探进了我的口中。
时而缠绵缱绻地吸吮着我口中的津液,时而如蛇般灵活地翻卷着,掀起的阵阵漩涡将我一次次地卷了进去!我觉得自己仿似浮在浪尖上的小舟,时而腾跃在浪峰,时而沉溺于海底,……
在我意乱情迷之时,夜浮生却悄然放开了我,身子微微后仰,有些痴迷地望着我!
望着他那渐渐有些灼热的眼神,我却很快清醒了过来,有些恼怒地瞪着他!
既知道此地不宜,为何还要那般地逗弄我,想着不由挣脱他的怀抱,扭转身子,气恼地背对着他!
夜浮生却缓缓将我的身子掰过去,促狭地一笑,“想不到我的云儿也有想偷吻的时候!”
他的打趣,让我的脸腾地一下如发烧般火辣辣的烫!微拧身子,故作生气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旋即,一转身,准备跳下床!
夜浮生却猛地从后圈住我,笑着说道,“云儿,开个玩笑,别生气!”
我却笑着一下回身,揽住他紧实的腰,蓦地咬住他的耳珠,细舔慢含起来!
他似乎明白了我的用意,忙想侧首躲开。
我立刻以一种极娇媚的语气在他耳畔撒娇,“让我吻吻你嘛!”
他蓦地僵了一下,继而放松了本已紧紧抓住我上臂的手,任由我沿着耳际深吻下去。
依着他平日吻我的方式,轻柔地吻着他的颈项,直到来到他的锁骨。
细细地添弄着他的颈窝,听着他渐渐粗重的呼吸,心里一阵得意。
感到他似想旋转身子,将我放倒床上时,忙出其不意地放开他,一个箭步跑开了!
我边跑向房门,边回头望着正恼恨地瞪着我的夜浮生,咭咭地笑着打趣道,“原来我的夜也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夜浮生狠狠地望着我,暗自镇静一会儿,方佯做生气地叱道,“云儿,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已经笑着,跑了过来!
我连忙掀门,准备向房外跑去。
就在启门的一刹,却猛然望见站在门外的苏翱。
他举着手,似正要敲门般。
我忙敛了笑意,有些尴尬地瞧着他。
夜浮生想来也看见了苏翱,蓦地停住了脚步,忙褪去方才的笑意,尽力平静地问道,“有事?”
听着他极力保持平和无波的声音,想着方才,不由暗暗想笑,忙低了头,绕过那进退两难,有些怔愣的苏翱,跑出了房间!
这时,只听身后的苏翱已经恢复如常,对夜浮生恭谨地说道,“庄主,午饭已经备好。用过之后,趁着天色尚早,属下好送你们一呈。”
属下?
看来,夜浮生必是已经收了苏敖。
用过午饭后,苏翱便送我们下了峭壁,翻越了几座苍翠的山岭,又沿着一条河行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后,在黄昏十分,方到了一个小镇。
他为我们订好客栈,又为我们备办好以后行程所需的车马后,方才向夜浮生告辞离开。
我和夜浮生歇息一晚后,第二日便启程回沐月山庄了。
十日后,才是沐灵月的生日,时间相当宽裕,所以一路且行且留。原本只要四天的路程,我们竟然花了八天时间。在第九天晌午,才到达沐月山庄。
因为早已得到下人的传禀,所以我们的马车尚未到达沐月山庄的大门,沐清涧他们就已经带着一大队人在门外迎候夜浮生了。
马车刚停,便已有下人搬来踏凳,并轻轻打起了车帘。
夜浮生微一探身,沐清涧便领着众人,躬身,朗声说道。“恭迎庄主回来。”
夜浮生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即下了马车。然,他却并未立即挪步,而是微一侧身,待我下得马车后,牵住我的手,方迈步向正厅走去。
虽然,于夜浮生而言,这是极正常的举动,但是对于初见之人,却不由侧目疑惑。
立时,我感到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我,有惊诧,有排斥,有冷漠,甚而还有点点敌视!
心中不觉有些莫名其妙。虽然我并不是要众人都一定得接纳我,可是他们之中一部分只是第一次见面,还有一部分也就是上次在墨山谷时晃了一眼,并无深交,何至于如此?莫非…… 怔想间,心顿时如坠万年冰川般寒彻不已,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隐现。
不过,好在看到了沐清影。刚才紧皱的心稍稍舒展了一些。
定睛一瞧,他虽然消瘦了些,可是精神还不错。
正在这时,他忽然也微启眼帘,用那双依然如清水般明净的眸子悄悄望向我。
四目相撞,他不由怔愣当场。稍适,方微微向我点点头。
我微笑以示回应。
这时,蓦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今日似乎没有看到沐灵月?
环顾一周,依旧没有发现她的影踪!
夜浮生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双眉悄然微蹙。
从今日隆重的迎接,众人肃穆的表情,我觉得他们似乎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要禀告夜浮生。同时,直觉告诉我,除了清涧、清影等和我稍熟的几人外,其他人并不欢迎我的到来。
斟酌一番后,还是觉得自己暂时先离开为妥。遂轻轻捏了捏夜浮生的手。
他微微一怔,随即侧首,探询地望了过来。
我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正厅,旋即摇了摇头。
他微微摇首。旋即,用力握紧了我的手。
见他如此固执己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随着他跨入了正厅。
进得大厅,夜浮生在上位坐了下来。我却没有依他的意思坐到右首位,而是拣了门边的一张椅子坐下。
清涧等进入正厅后,依次坐了下来。
其余人等也依序分列在左右侧的椅子后面。
待大家坐定之后,夜浮生瞄了众人一眼后,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左首位的沐清涧,“灵月呢?她的及笄礼预备的如何了?”虽然声音平和,却暗暗泄露了他对灵月的点点关心。
沐清涧立刻欲起身,夜浮生见状,手微一扬,“清涧,不用多礼,坐下说。”
沐清涧身子一侧,虚坐椅边,回道,“是,谢谢庄主。”稍顿,继续说道,“一切皆已准备妥当!只是……”说到此,他不禁停住了话头,似有难言之隐般。
夜浮生刚才一直微蹙的眉头立时拧成了一团。稍适,只听他忧心忡忡地问道,“是不是灵月出了什么事?”
沐清涧微微低头,略一思忖,终于还是抬眸,对夜浮生说道,“属下回到沐月山庄的当日早晨,灵月小姐已经离开了。她留下一张字条,说她去……,去……”说到这儿,他不禁又有丝微的踌躇。
沐清涧素来忠恳,爽直,今日为何如此犹豫不绝?难道灵月去的地方有什么问题?
夜浮生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脸立即阴沉下来。沉思片刻,他慢慢起身,沉声问道,“她去了哪儿?”那声音似从枯井中传来般缓慢而低沉,却又暗含一种让人不敢违逆的威严。
沐清涧寻思片刻,站起身,走到大厅中央,躬身说道,“她去靖州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巴掌大的纸笺,递向了夜浮生。
夜浮生走前几步,将其接到手中,瞟了一眼后,方问道,“靖州?她去靖州做什么?”说话间,他已经沿着大厅中间的甬道缓步踱向了厅口,并用一种摄人的寒芒,打量着厅内的众人。
那寒波掠过之处,人们皆低首,没有一个人敢直视他的目光。
沐清涧低首说道,“不知道。属下这几日也问过几个平日与灵月小姐亲近的人,不过他们都说不知!”
灵月去了靖州?她为何而去?
为了游赏观光?可那里既无名山大川,也无名胜古迹。
为了访友?也不象!从未听夜浮生提及那里有沐家的什么亲友,那她为何而去呢?
怔想间,脑海中蓦地闪现出了三个字--“追风堂”!难道灵月是去追风堂?她去那里做什么?
夜浮生迈步走了几个来回后,方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们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那狠戾的声音如匕首般划过厅内每个人的心,众人不由皆埋头,噤声。
夜浮生走回坐位,轻轻将后襟一扬,坐回椅中。稍后,嘴角轻扬,一抹不以为意地笑容在脸上绽放。
“清涧,去把灵月的丫鬟,奶妈,全都带来!”淡淡的话语,暗含一丝不容违拗的威严。
“是!”
半袋烟的功夫,沐清涧领着四个丫鬟,一个中年妇女,走进了大厅。
不知是因为极少出现在这种场合,还是因为惧怕夜浮生,进来时,她们都不约而同地表现出战战兢兢的样子。
怯生生地跪下,异口同声地呼唤,“奴婢见过庄主。”
夜浮生将刚才捏在手里的那张纸条轻轻地搁至桌上后,瞟了瞟面前的几人,“抬起头来。”
那几人皆畏缩地微微抬起头,惊恐地瞄了眼似笑非笑,满目如秋风般寒冽的夜浮生后,忙垂下了眼帘。
斯时,只听夜浮生问道,“灵月小姐,去靖州了?”
“不知道。”
“是。”
齐声的“不知道”中却突然冒出了一个惊慌的“是”。
夜浮生站起身,慢慢走到刚才那应“是”的红衣丫鬟面前,冷声问道,“采月,你怎么知道的?”
采月趴跪在夜浮生面前,从那有些哆嗦的背影便可以料知她必是清楚灵月此行的目的的。不过,她却并没有坦言,而是颤声说道,“那日早晨,奴婢本是去服侍小姐起床的。可是,奴婢在门外敲了多时,都不见小姐唤奴婢进去。因为小姐自从上次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经常还独自一人在房内垂泪。自那个唐公子来了后,她更是极不开心,奴婢怕小姐出事,所以便去找人将门撞开了。谁知,屋里哪还有小姐的踪影。预示,奴婢立即去禀告了沐总管。”
夜浮生听必,立刻意味深长地追问道,“那纸条是你发现的了?”
采月点了点头。
夜浮生不动声色地继续问她,“那你是在何处发现纸条的?”
采月想了想,说道,“在桌上!”
夜浮生又问道,“你确认?”
那轻扬的声音,探询的口气,让采月产生了几许疑虑。只听她立即回道,“让奴婢好好想想。”略一思忖,她又改口道,“好像是案几上。”
夜浮生又用不大置信地口气问采月,“是吗?”
那冷凝地问话,让采月又改变了主意,只听她又惶恐地改口道,“不,好像是在桌上。”颤抖的声音,似乎预示着采月的心理防线正在一点点一点点地溃决。
夜浮生此刻眉头一攒,厉声喝道,“倒底在哪儿?”
采月整个人一下似筛糠般剧烈地抖着,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她额上落下,她用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向夜浮生分辩道,“庄主,奴婢忘了。”
夜浮生望着快要瘫软下去的采月,冷笑道,“忘了?看来你是不肯说实话了。”说至此,他抬头,环顾了一下厅内的众人,狠狠地说道,“不要以为你是灵月最喜欢的丫头,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说至此,他回过头,对恭立一旁的沐清涧吩咐道,“把她拖出去打四十大板,然后卖到香艳楼去。”
“是!”说罢,沐清涧手一挥,从厅外进来了来两个人,他们几步走到了采月身旁,一把拖起瘫伏在地的她,向厅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