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耳呈束一

2、2

　　二

　　见她半天不知从哪里开口，那父亲更是不说一个字。也就只好由我来开头了，一开始先让她放松些就聊了点家常，至于这父亲，就当他不存在！
　　可是她忽然说：请你和枫分开吧。说实话当时到是愣了一下，咀嚼了两三遍她的话之后才忽然明白，她误会了！
　　我郑重其事的说，我和他是朋友，与别的无关。
　　她猛然间脸就红了！他父亲的表情也总算有变化了。
　　那个逆子宁愿住狐朋狗友那里也不愿意回家吗！虽然这句话是他父亲嘴边的暗怒，我却也听得真切。心想：如果是我可能也不会回去的呢！他母亲说：你能劝他回去吗？我想了半天，习惯性的瘪了瘪嘴角摇头：如果他觉得回家安心的话必定不用我说了。
　　他父亲腾得站起来：安心？他知道什么就安心？我生他养他到这么大，给他吃好的穿好的，他要什么给什么！他还要什么？就因为不安心就不回家？
　　虽然吓了他母亲一跳，我却没有动弹，事实是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还是个小学生啊？我这么说。他们半天没理解，我再重复：小学生只要听话就好了。只要给他所有就该好好回报，尽可能的回报父母所要的一切。
　　你说什么！？他父亲有些恼怒的瞪着我。
　　我也搞不清楚今天为什么要说这些，如果像平时对待客户那样的话，也就简单的打发了，无须麻烦什么了！可是……
　　什么都好，只要照父母的意思去做就是最好的孩子，最孝顺的孩子。可是毕竟他是一个人，不像是玩偶或者电脑，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在你们眼里他是什么？只是所谓的逆子？我是不知道他以前怎么样了，我认识的他为人和善，待人接物都有礼，也乐于帮助人，工作也很努力，虽然性格上有点懦弱。事实上两位教育出的是个好孩子，好男人。可是为什么只因为一件小事就要完全否认他？
　　小事？这也能算小事？他父亲反驳，这个足以毁了他一生！
　　对，是这样。如果在六七十年代，让一个女人未婚先孕也一样会毁了他们一生。你们大可以去去问问他身边的人，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如果就因为这一件事就完全否定了他整个的人生，那他真的是很可怜。
　　狡辩！像你们这种小毛孩懂什么！他父亲已经要恼羞成怒了，若不是身边的太太抓住的话可能就要扑过来了。
　　啊～～啊～～要开战了。我摸摸脑袋，有点头疼的想。老头子继续在那里发飚，我已经不想听那些‘为了你们好’之类的话了，即使初衷是好的，做法一旦偏激了就根本无法了解了。
　　做父母的也不要一味的责备小孩，双方都要好好的沟通，都要好好的了解各自的想法。不要一味的就认为自己的经历的多就是正确的、绝对没有问题的，各人都有各人的想法，如果不及时的了解沟通，时间久了有些东西就无法弥补了。我没有刻意要去打断对方的话，只是径自这么说，当然他们也听了，只不过效果并不好。算了，我拿过我的纸笔，意思就是：我的话已经说完，你们可以走了。
　　他母亲很知趣的推着还怒气冲冲的父亲走了。

　　不过意识并没有被我成功的拉进报告里面，习惯性的再次抓抓头发掏出一只烟，点上。
　　听见他小心翼翼的开门声音，他没有开口，却进了厨房，过了没多久端出来一杯咖啡。随后在一边坐下，问我：你的……你的工作是什么？
　　售后。我说。
　　他有点不安的笑笑。我斜了他一眼说我今天是发挥失常，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我才说：如果你觉得想回去的话就回去吧。
　　他一惊，赶紧摇头说他并不是很想回去，只不过觉得自己这样对父母好像有点残忍了。再怎么说他们说的也并没有错的……
　　你……和你家里人的关系是不是不好？
　　他忽然这么问我，我愣了一下，嘴里的烟差点掉下来。
　　我跟我妈的关系还可以，跟爸的关系不好，不过他早死了。
　　他半晌才给我一个字：哦。
　　去买菜吗？四点了。我说。他看了一眼钟赶紧起身去换衣服，我也起身准备和他一起出去。
　　说实话有些时候我是很不了解他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我知道他很悲观，虽然表面上总是笑着的。我问他为什么一直跟在别人呢后面，而不走在前面呢？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走在前面总是一个人，看不到别人了。然后他再笑笑继续：如果那个人在前面，在我视线所及的地方，我觉得大概我能抓住他了。
　　这不是很自欺欺人的想法吗？即使视线所及，抓不住还是抓不住啊，做这种梦还真是可笑。

　　饭一直是我做，不过偶尔他也会做，只不过做得实在不怎么样了。但对我来说基本上只要能入口就行，反正是填饱肚子用的，所以他问我怎么样的时候，我只说好吃。虽然他听到这样的话的时候会笑的像个孩子，但他自己也是知道自己做的东西怎么样的。
　　慢慢到后来变成他在做饭了，味道也慢慢在变化，家里莫名其妙的烹饪的书也多了起来。
　　他最近工作很忙，但还是坚持要他自己做饭。虽然我也曾想到过一句话，说什么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先要抓住他的胃，用在他身上自我觉得稍微有点荒唐。我也不是不知道，他并没有彻底忘记那句话，如果是这个时候问我的话，我还是会回答：大概没有……这个大概是很不确定的词，把它用在这里是我的问题。当初这么回答也只是说说，没有放多少认真在里面。
　　现在的话，大概是习惯了两个人一起住了，也就变得不想回到一个人生活的时候。
　　人的感情还是很容易改变习惯的。
　　但，是不是能够在一起，那真的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偶然有一天，他问我还记得第一次喜欢上某个人的感觉吗？我说我从来没有那种感觉。他很不解，我就稍微解释说我没有时间去想这些。
　　他今天早上由点吞吞吐吐的说他今天想回家一趟。
　　他说最近一段时间想了很多，关于我那天对他父母说过的那些话，他说可能这与他自己与父母的沟通不足也是有很大关系的。以前从来不会想到沟通两个字，基本上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或者父母问什么基本都以是或不是回答，从来没想过要说什么想法，父母也没有问过有什么想法什么的。
　　所以今天自己做的饭，入口却忽然觉得味道好浓！才觉得原来他做菜味道很淡，和我的完全相反。我会多放点盐，放酱油的机会也很多，有点不习惯自己的味道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觉得被子有点冰凉，才想到原来自己在这个城市还没有过冬的经历。
　　十二月了，看来这礼拜休息的时候要再去买条被子，南方的冬天实在是有些冷。

　　他在家住了两天就又回来了，我问他怎么样。他苦笑，说恐怕不好收拾。他说他老爸从来就是一个死脑筋，对谁的话都听不进，老妈一直以来都是迁就着老爸生活的，所以很辛苦。
　　回去的时候就大吵了一架，其实也不算吵了，他根本就不是那种很会吵架的人，何况是对待自己的父母，估计也和我那天见到他老爸的样子差不多吧。他说吵到最后都闹到要断绝关系。
　　你没有妥协吗？我说。他摇头。
　　我有点泄气，那天说那些话算我白费口舌了。他一愣！看来他是真把我那个晚上跟他说的话忘记了，应该说把前面两句忘记了。他说，他老妈求他听话，可他这一次却莫名其妙的固执。他说他已经将想说的话都说了，已经没有哪里觉得后悔了，虽然还是会觉得对不起父母。
　　最后闹的不愉快离开家，他说暂时不回去了，再借住一些时候，房租分摊，等找到租用的房子就……
　　我说既然房租都分摊了，你还去找什么房子？
　　他怔了几秒，才笑着道谢。然后忽然换了话题问我，对了上次看到你的证书，原来你是自学考试的啊。我点头称是，因为我没有钱上大学，初中结束就没有再上学。我跟他说起周末去买被子的事，他说不用，他会回家把必要的东西搬过来，自然也会有被子。
　　原来他真的要搬出来住啊。看他的表情好像比以前要轻松很多，也对，那些憋在肚子里的话都说出来了，不管对方是听还是不听。
　　过年回去吗？他问我，我说不回，回去也没有用，家里又没有人，亲戚也都不来往。
　　妈妈不在家吗？他说。
　　老妈在精神病院。我想我的发言可能是爆炸性的，不然他的嘴巴怎么半天合不上。好半天才跟我说，回去吧，他说想去看看我老妈。我心里在想：我妈连我都不认，还要她见一个外人？不过不认我的原因是我长得像老爸，她对老爸的记忆深刻。
　　即使这么想，最后还是在他的一再恳求下答应回家，虽然过年时候回家很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