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货也有江湖》长安十三妹

25、别了，江湖第一吃货

　　艾池池被突然跳起来的沉香蛋吓个不轻，加上此时天色转暗，夜幕临近，从太湖上刮来的风中夹杂的水汽越来越重，湖浪拍打岸边的“哗哗”声也越来越响。

　　倒真有点像茶馆里说书先生们说起鱼精水怪的故事时，描述的场景。

　　艾池池心头突突乱跳，连忙一把拉过穆言的袖子，害怕道：“穆言，有鬼。”

　　穆言难得被艾池池主动拉上一回，又是头一次见到艾池池脸上还能现出来惊恐害怕的表情，不觉有些惊讶，还有些稀奇，又觉有些可爱，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哪里还管是不是真的有鬼。

　　再说了，这个故事归类里写着武侠，又不是仙侠，哪里会有什么鬼怪出现呢。穆言为自己在电闪火花之间就进行完成的慎密推理很是得意。

　　只是艾池池正在担惊受怕，他却看着她害怕的模样过瘾，颇有些不够厚道。便抚了抚艾池池后背以示安慰。

　　却觉入手有些消瘦，隔着单薄的衣料可以隐约摸到她脊柱上突起的骨头，不禁在心中疑惑起来：“这丫头这么能吃，怎的还这么瘦？莫不是肠胃上有什么隐疾？亦或是她在九霄宫里其实是受着虐待的，每天都吃不饱，所以才趁着难得出门的机会在外面大吃海吃填饱肚子？要不要考虑一下，把她带回六扇门里养肥呢？可是要带她回去，怎么跟师傅师娘交待呢？说我在路上捡了只骑宠？貌似外形不对啊。捡了个姑娘？嗯，师傅似乎不是很待见九霄宫的人呢。怎么办呢？”

　　穆言一边暗自里纠结着，一边又不自觉地摸了两下，觉得虽然脊柱有点硌手，然而脊柱旁边的肋骨上还是很有些小肉肉的，摸上去手感相当不错，对九霄宫的厨子又满意起来，趁机再多摸了两把。

　　“穆，穆言，你看，那蛋在动。”随着草窝上的沉香蛋又动弹了两下，艾池池尖叫的声音再次拔高了八度冒了出来。

　　穆言这才停下不断吃别人豆腐的手，走上前去仔细瞧了瞧异动的沉香蛋。

　　“怎，怎么样？那些蛋，是不是成精了？”艾池池在后面满是担忧地问道。

　　穆言闻言默默地走了回来，拍拍艾池池的肩膀，一脸沉重道：“池池，你要想开点。”

　　艾池池：“怎，怎么了？真的成精了？”

　　穆言：“世上不如意者十有八九，遇上了也不要太伤心了？多想想其他高兴的事挺过去。”

　　艾池池：“什么意思？莫非他们成的都是女妖精，一个男妖精也没有么？”

　　穆言：“我想，可能是那蛋，要孵出鸟来了。”

　　艾池池：“……”

　　什么？鸟？

　　反应过来的艾池池忽然纵身而起，一个纵墙踢越过了穆言，奔到草窝子旁边。

　　打开火折子一照，再定睛一看，就见那一二三四五个白花花蓝盈盈的沉香蛋壳相继出现了裂纹。

　　那裂纹越裂越长，跟着就有小小的洞洞出现在蛋壳上，一点一点地变大。

　　洞洞里面伸出小小的鸟喙，跟着是绿豆样的小眼睛，圆乎乎的小脑袋，湿漉漉的小身子。

　　一个个小生命从蛋壳里钻了出来，努力地拍打着稚嫩的翅膀，朝着艾池池嘎嘎嘎地直叫唤。

　　眼睁睁看着一二三四五个稀世美味沉香蛋变成一二三四五个毛乎乎的小破鸟，深受打击的艾池池还不敢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一眨眼睛，再一眨眼睛，沉香蛋还是没有了，小破鸟还在嘎嘎嘎的朝她叫唤。

　　“池池，你冷静些。”眼看着一双妙目越来越红的艾池池，穆言有些担心，出口相劝道，“我琢磨着，这冯奇陈清二人到这天蛇岛上也有两个多月了，他们最初找到的沉香蛋，过了这么两个多月，算算日子，也该孵化出来了。”

　　很久很久以前，江湖上曾有位高人说过：“爱情，可以叫人如痴如狂。”

　　很久很久以后，江湖上有个吃货说过：“美味，可以叫人丧心病狂。”

　　相对于被艾君诺害的与一个沉香蛋失之交臂，这一次艾池池面临的打击，乃是与五个沉香蛋失之交臂。

　　艾池池再也压抑不住身体里脱缰野马一般奔腾的内力，“嗤”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沫子，仰天长啸：“还我蛋来~~~~”

　　这一声长啸当真是惊天动地，吼得天蛇岛都震了一震，吼得太湖水都抖了一抖，吼得太湖沿岸的渔民大哥们都是心头突地一跳，赶紧低头检查下自己的重要器官还在不在。

　　不久后，当地开始流传一个恐怖的传说，流传甚广，传播极快。

　　一时之间，大家见面都在谈论此事，说的人说的是声情并茂，听的人听的是胆战心惊。
　　随后还不断有人爆出新的内幕，更是加剧了事态的严重性。

　　大家对这一传说议论纷纷，闻之色变。

　　最后，就连代表着正义力量的县衙门也承受不了舆论的压力，不得不张榜贴出了告示。
　　那告示这样写道——

　　“据悉，近日一专门从事倒卖人体——主要是男人体——重要器官的买卖的犯罪团伙流窜到了太湖沿岸。该团伙穷凶极恶，曾经在全国多处流窜作案，听广大市民朋友提高警惕。”
　　“据知情人爆料，目前已经有某名单身男子不幸遭到了该犯罪团伙的毒手。并且这一爆料得到了太湖沿岸居民的普遍证实。”

　　“本着为一方百姓着想的宗旨，本衙门特提醒广大市民朋友，没事少串门，天黑早回家，时刻夹紧蛋，不要捡皂角。切记，不要和陌生人讲话，不要喝陌生人递来的水，更不要吃陌生人给的食物，以免上当受骗，后悔莫及。”

　　“最后，本县知县谨代表显衙门全体工作人员，送广大市民朋友防身诗一首——菊花诚可贵，蛋蛋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二者皆可抛。”

　　但那些都是后话了，此时的艾池池早已急红了双眼，死命盯着嘎嘎乱叫的沉香幼鸟，咬牙切齿道：“就算变成了鸟，老娘也要吃了你们！从前你们是美味的蛋，现在你们是美味的鸟，一样要被老娘吃掉~~~~”

　　“池池！”穆言被她这样子吓坏了，出声制止道。

　　已经开启暴走模式的艾池池哪里能听得进去？说着话，就捏起叫的最欢实的一只幼鸟来作势要吃。

　　可是，这鸟举到了眼前，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那嘴了。

　　怎么就那么萌呢！

　　初生的小眼睛还睁不太开，半个眼皮子耷拉着还叫的那么欢实，嘎嘎嘎叫的细声细气的。小翅膀上细软的羽毛还被蛋液粘在一起着，明明没什么力气，却很努力地一拍一拍，似乎在强调自己的存在。

　　这小家伙怎么就一点也不怕生，就算被人抓在了手里，还能用它小小的喙一下一下啄着人的手，那么痒，那么好哇。

　　艾池池的暴走模式就在这一啄一啄间被关闭了。

　　她看看手中的幼鸟，又看看草窝子支离破碎的蛋壳，还是下不了手，又将小鸟小心翼翼地放回到草窝子上，回到它兄弟姐妹之间。

　　胸腔里那副小心肝啊，那么的柔软，软的都能握出一汪水来。

　　那汪水在艾池池心里淌着淌着，就从眼睛里淌出来了。

　　艾池池忽然抓住穆言的肩膀就靠了过去，脑袋窝在他的胳膊上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喊：“蛋，蛋吃不到了~~~呜呜呜，我的蛋，蛋吃不到了~~~呜呜呜，我，我再也吃不到蛋了~~~”

　　一向冷心冷面的穆言也被她这一哭，哭得心都软了，大手抚摸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低声轻柔地安慰道：“不哭不哭啊。怎么会吃不到呢？等送了冯奇陈清他们回六扇门，我再陪你来趟天蛇岛，一定可以再找到沉香蛋的。”

　　艾池池却泪眼朦胧地摇摇头，把头埋得更深一点，哭得更厉害了：“不，不行了。小鸟好萌，好萌。我，我见到小鸟，就，就吃不下，蛋了。会想到，想到小鸟，就吃不下了。”

　　断断续续地也说的不是很清楚。

　　穆言却像是听明白了似的，拍拍她的小脑瓜，情不自禁地吻上她散发着蛋蛋清香的发丝，柔声道：“既然是这样，那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就当做是，和蛋的告别仪式。”

　　艾池池闻言，哭得更大声了，眼泪哗哗流，鼻涕哗哗流，统统蹭到穆言鸭屎绿色的衣服上。反正衣服颜色深，耐脏。重要的是，不用她洗。

　　这是她和沉香蛋的告别仪式。

　　这是她和所有蛋类食材的告别仪式。

　　这是她和毕生奋斗目标——江湖第一吃货的告别仪式。

　　试问，一个不再吃蛋的食客，还能称得上是吃货么？

　　一个不能称得上是吃货的吃货，还怎么问鼎江湖第一吃货的封号呢？

　　她从小的理想，她毕生的目标，就在这么个风平浪静，月出石滴的夜晚，拱手让人了，叫她如何不心酸呢？

　　艾池池的这一场痛哭，直到老早就被穆言打发到一旁料理陈清冯奇夫妇二人的谢敞回来，还是没能停住。

　　谢敞小朋友头一次被师兄委以重任，又自觉完成的很漂亮，心里很有成就感，回来的路上一边蹦跳着一边胡乱划拉他那柄批发价十二文一把还断了刃的破剑。

　　老远看见穆言就快乐地喊道：“师兄，我已经把冯奇和陈清他们两个人拖到船上去了~~~~我点了他们身上的五大穴道，保证他们醒过来也跑不了~~~~我还有咱们六扇门的锁龙扣被他们锁得牢牢地一准不能动弹~~~~为保万一，我还趁他们昏迷不能反抗，灌了他们些六扇门特制的迷魂散~~~~我还在他们身上各绑了一大块石头~~~~我还……”

　　穆言道：“已经可以了。”

　　又问他：“谢敞同学，这两个人不会是你的杀父仇人吧？你这么做，不怕人家告你虐待犯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