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曲：浮生若梦》金声玉振

2、二娘

　　等我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一个陌生的女人正张罗着在桌上摆着稀饭和馒头，爹一偏头看到了我，“青玉醒了呀，来，过来吃早饭。”她也转过身，看着我。
　　“这是你……”爹斟酌着让我怎么称呼。
　　“二娘！”我怯怯地喊出。
　　“对，对，对，是二娘。青玉真乖！”爹笑了。
　　她也笑了，过来牵起我走到桌边，给我盛了碗稀饭。
　　吃了饭没多久，刘婶又过来了，听我喊二娘，也直夸我聪明。我暗自高兴，幸好有小黑哥。
　　二娘是个勤快人，也很能干，屋里屋外的活儿都会做，特别是她做的豌豆黄特好吃，进门没多久她哥哥和嫂子就上门央她继续给娘家茶铺做豌豆黄，说是一些老主顾点名要的。于是二娘每日就做一些送过去，一来二去的附近的人也知道了，尝了以后都说好吃，后来二娘就和胡同口点心铺老板说好了，每日做了送到点心铺去，另外结算。
　　隔壁院子里，钱婶隔三差五的就会打骂小黑一顿，弄得鸡飞狗跳的，刚开始还有人去劝，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折腾的再厉害也就当没听见。每次小黑挨打的那天晚上我都会偷偷的到墙角去，因为我知道那天他必是没饭吃的，若是看见他，就从厨房拿些吃的给他，到后来他每回挨了打就会到墙角等我。第二天二娘发现厨房的东西少了，嚷嚷起来，我就说半夜里醒了肚子饿就摸了东西吃，爹听了也不说什么，几次过后二娘也不说了。我才不告诉他们呢，这个是我和小黑哥的秘密！
　　入秋后，天气凉爽了很多，今年不是大笔之年，爹有些空闲，忽然有一天，爹来了兴致说要教我写字，握着我的手一撇一捺的画着，还找出了一本百家姓让我读。
　　冬去春来，我习了百家姓、千字文，后来爹就只教我背《女诫》了。
　　一日午后，二娘对爹说：“过几日就是重阳了，也是青玉的生日，她身上那件衣裳短了也旧了，我带她上街扯块布再做一身。”爹点了点头，二娘就带我出门了。
　　到了一家小布庄，二娘挑着布，我牵着她的衣角。
　　“呀，是……青玉吧。”
　　叫我吗？我转过身，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到了面前：“三表姨！”
　　“呵呵，我都不敢认了，青玉长大了好多。自从你娘……唉，咱们好几年没见了吧，都长成大姑娘了。”三表姨一边拉起了我，一边用眼角打量着二娘。
　　二娘也转身过来，看着她。我忙介绍：“这是我二娘，这是我三表姨。”
　　相互问候了后，三表姨说：“你怎么也不上我们家来玩，到底是亲戚，应该常走动才是。你表姐的孩子和你差不多大，以前你们不也一块玩的，你还记得不？”
　　我点点头，那个孩子，应该算是我表外甥吧，顽皮的很，仗着家里有钱，老是用鼻子看人，我不喜欢和他玩，可娘在的时候老是带我上他们那，还让我陪着他，后来娘不在了，就没人带我去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凑巧遇上了。
　　“你们家还在老地方住？”三表姨问我。
　　“在。”
　　“你呀，有空就来我们家玩，千万别生疏了。前两天我还念叨着呢，说好久没见了，可巧今天就遇上了。”
　　“嗳，知道了。”我乖巧的答应着。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二娘就和爹说了三表姨的事，末了还问：“他们家是做什么的，我看她衣服光鲜的很呢，耳朵上还挂着金耳坠。”
　　“哼。”爹只哼了一下不说话。
　　等我回了房爹才轻轻的说：“光鲜？把姑娘给人家做小，才换了金耳坠带的。她那个姑爷和老丈人差不多大。那样的人家，以后再遇上了，你绕着点走。”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人家也是客气说说，还能真当回事。”二娘应着，“快入试了，你也别老为小事分心，我帮你把蜡烛拨亮点，看书吧。”
　　可谁也没想到过了几日，三表姨真的来了，还拎了块肉。坐了会儿，说了些话，见爹淡淡的，就走了，以后就不来了，只把我接去玩。爹总是推托，实在推不过了，偶尔也就让我去了，三表姨真好，每次去了总拿些东西让我带回来，后来爹也不说什么了，只是更勤的敦促我背《女诫》。
　　那日在三表姨家，正好表姐也带了孩子回娘家，我带着那个小霸王在外屋玩，她们娘俩在里屋说着体己话。说着说着，表姐瞥到了我们，就问：“妈，你老是把她接来做什么，还每次都带吃带喝的，以前是表姨在，现在表姨也没了，何必呢。”
　　“你在大宅门里享福，哪里知道，为着你的事，亲戚们都拿白眼瞧我们，路过了也绕着门走，这门子，除了你，平时哪有人来。我就不明白了，我把你嫁的好好的，穿金戴银，吃穿不愁，哪里差了。就算是做小，又怎么了，过的不知道比多少大老婆强。”喝了口茶，接着说，“就说青玉她爹，我上门送东西去都不怎么搭理，可每回让青玉带东西回去，也没见他扔回来，装什么正经。我就是要对青玉好，让那帮人瞧瞧，眼馋死他们。”
　　表姐忙劝道：“妈，跟那帮人生什么气，犯得着嘛。咱们过咱们的，理他们做什么。这样吧，过几天是老爷的寿诞，你过来散散心，顺便帮帮我，那天不定怎么忙呢，偏生奶娘又告了假，让小丫头带哥儿我不放心。”
　　“好啊，你那里我通共也没进去多少回，这回再进去开开眼。不过，这孩子我一个人可看不住，让青玉也去吧，一起看着。”
　　于是，几天后，我跟着三表姨进了一座大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