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歌》箜篌曲

24、清心寡欲 上善若水

　　绕过繁华街市，另辟小径，日夜兼程的赶路，阿冽与公子终是在五天后的申时赶到昆仑山。
　　阿冽走在前方，脸上蒙了一块面纱，苍白的脚行走于小石子的路上，仍未有一丁点儿疼痛感觉。
　　打量前方那抹银发白衣，墨色的眼眸微眯成一条线，瞳孔中流转着异样情绪：她那么做，是因一句“自古红颜皆祸水”，还是出于其它目的？
　　阿冽转过身来，额头上的雪莲花钿在阳光的洒落下银光闪烁，衣服上的羽毛随风摇摆，银色的长发也在脚踝边跳起舞。那骨感身躯里压抑的冷艳终是耐不住热闹场面，也挣脱面纱的束缚，从内而外沁出来。
　　见身后男子有所迟疑，阿冽唤了声：“公子，是不是累了？”
　　“没。”
　　“可，公子五天都未好好休息，这样下去，公子的身体也……”
　　苍月完全不理会“身体”里的忧虑，反倒加快了脚步：“必须赶在天黑之前找到真武矿岩，不然要在山上过夜了！”
　　阿冽也提起脚步跟上去：“据阿冽看，今天下不了山。”见公子不解，阿冽便伸手指向西边的太阳：“公子看，差不多二个时辰左右太阳就要落山了！”
　　“那又如何，我依旧要找到真武矿岩！”
　　然而，苍月的心中却掠过一丝波澜：若要找到真武矿岩，最少也得费上好几个时辰！
　　如此看来，今夜，他们也必须在山上度过一宿！
　　见九黎皇子迈出步伐，阿冽忙开口拦住：“公子，阿冽有办法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真武矿岩！”
　　苍月顿住，淡淡道：“什么办法？”
　　“跟我来。”说着，阿冽已行动起来，苍月打量起远去的背影，墨色的眼眸又眯成一条缝隙，总觉得那银发少女身上蒙笼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味道。
　　……
　　“公子，那便是真武矿岩吧？”阿冽伸手指向古铜色的小型山体，笑容在白色面纱中若隐若现。
　　从后方赶来的九黎二皇子见那一片古铜色山系，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本该六、七个时辰办到的事情，她居然不到两个时辰就达成！
　　“你怎么会知道的？”疑惑从清冽的薄唇中脱口而出。
　　“阿冽曾经在天山上看过那一柄断裂的白兰利剑，知晓打造白兰利剑的材料便是真武矿岩。而真武矿岩且是因普通铜矿吸取天地精华，又经日夜积累的挥发、沉淀才形成！那么——。”阿冽顿顿，伸手指向一旁异常茂盛的草木：“天地精华密集的地方，生灵也必定繁盛！”
　　苍月微微颔首，走上前去细细鉴别那些真武矿岩的品质，而，阿冽却无意地转身眺望四周。
　　突然，惊艳之色在面纱下的容颜上悄然绽放——远处，连绵的山脉顶着莹莹白雪，天空中一条“云桥”横跨天际，夕阳从云桥底下露出，那天上的云仿佛着了火，既从西边一直烧到东边。
　　“竟是高品质的真武矿岩。”
　　阿冽从淡漠的声音中醒悟，转头唤道：“公子，快看！”
　　苍月转身，顺着纤纤素手的方向望去，被雄伟壮观的景象深深震撼住，脑海中呈现出一副壮阔的水墨画，墨色的瞳孔被夕阳晕染得微醉，清秀的脸上浮起少年般的神情。
　　阿冽一惊，忽然想起什么：“公子，太阳快要落山了！”说着，也一把拉起男子的手：“我们赶紧下山去！”
　　墨色的瞳孔惊起一丝涟漪，苍月一把甩开那只冰寒且苍白的手，冷漠席卷了清秀的脸庞：“放肆——！”
　　阿冽暮然醒悟，将自己的手收回：“请公子恕罪，阿冽知错。”
　　“罢了。”转身又凝视着那片美景，竟是那样清心寡欲，仿佛那个男人的眼中再美丽的女人也只是天上的朵朵浮云：“赶下山，天也黑了，索性今晚就在山上过一宿。”
　　“是，公子。”阿冽转身，不再说话，静静地眺望着天边的夕阳。
　　天空里的那一片绯红，宛若激烈燃烧的青春岁月！
　　草木丛生的山头，紫衣公子与银发少女肩并肩站着，清风荡起他们的衣角，宛若蹁跹的繁花；轻瞥，又似一对天涯海角飘渺仙境里的神仙眷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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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浩瀚无边的天宇里蜿蜒着一条银色丝带，像雾般轻盈、剔透，朦胧中镶嵌着一颗颗晶莹透亮的珍珠，在那无边的黑暗中点缀着耀眼光辉，好似在暗示其中便隐藏着那条通往九层云霄上的神之领域的入口。
　　墨色的瞳孔中跳跃着星辰的光辉，清冷的嘴角似有若无地张合，苍月缓缓起身，走到山势如鹰的山头。微微昂首，如雪般的月光洒落于玉面朱唇，淡紫的袍子在风中舞动。
　　月泽如雪，而那月下男子竟如梦般不真实！
　　从远出打来清泉的银发少女微微楞了，紫色的瞳孔荡起无意识的涟漪，她手中托着绿叶折成的小船儿，“小船”中轻盈的山泉荡着微微波澜。
　　阿冽迷惑：原来，他竟也会有江南才子般的玉树临风！
　　许久，阿冽终是打破宁静，唤了声：“公子。”
　　只是片刻间的距离，他脸上却是两种极端情绪！
　　见他转过身，阿冽也将手中的“小船”递到男子手上。
　　苍月托着“小船”回到茂盛的草丛，坐下，抬头仰望着远处夜色中闪烁着点点荧光的雪峰，“小船”里的清泉也欢快地涌进他的喉咙。
　　然而，只是下一秒——幽深的眸子中跳跃着微微讶异。
　　“这水，是哪里来的？！”
　　突然的疑问，阿冽未跟上节奏，几秒后晃过神来，指向黑夜的尽头：“那好几个山头的后方。”说着也走到男子身边坐下，看着黑色瞳孔里的迷离阿冽暮然醒悟，浅笑也在面纱里朦胧：“公子放心，这水阿冽检查过，十分安全。”
　　苍月不说话，低头看了一眼绿色的“小船”，又抿了几口清水，将“小船”递到银发女子面前，却不曾开口。
　　阿冽自是明白公子的意思，但她从来不用以食物来维持体力，便浅笑着摆手：“阿冽不进食的！”
　　苍月并没有像第一次听到她的血是紫色时那般讶异，而是将“小船”放在脚边，望着满是星辰的夜空问身旁的少女：“阿冽，那星辰之上是神之领域吧？”
　　墨色的瞳孔仍是眺望着星空，而耳畔也传来少女清冽的声音：“嗯，除了神族，那里还生活着仙族。”
　　“高高在上的他们是不是也向你那般，总是轻而易举就将这凡世之人看的如此透彻？”
　　“不，阿冽与他们不同。阿冽不属六界，不在五行，而他们始终都会被六界、五行所束缚！”
　　“是不是，超脱六界、不受五行束缚，那便能看清所有人的内心？”
　　阿冽颔首，又解释：“按道理虽是如此，但六界当中也会有极少数人拥有这一异能。”
　　“若要拥有这一异能，那该如何？”
　　“眼中无物，心中无物，最重要的便是——！”
　　“清心寡欲，对吗？”
　　阿冽轻笑，看出他早已知晓这个道理：“公子既然知道，又何必自寻烦扰？”
　　苍月不回答她的话，只是自语：“清心寡欲，清心寡欲……什么又是清心寡欲？”
　　“若公子有一天达到‘上善若水’的境界，便就会知晓‘清心寡欲’这四字的含义。”
　　只是下一秒，阿冽便沉默了！
　　她不知，公子是否能活到“清心寡欲”的那刻！
　　而，此时此刻的他，心中又偏偏装的是权利与天下——若要参透“上善若水”，也必是他摒弃江山社稷之时！
　　“上善若水……”朱唇轻颤，苍月低头沉思，渐渐地将身子趟下，背对于身旁少女，沉浸在茂盛的草地，独自睡了去。
　　阿冽低头看他，见许久未有动静便轻轻唤道：“公子，睡着了么？”
　　未见回应，阿冽便躺下身去。
　　静静地看着夜空，突然发觉星星在对她眨眼，清澈的笑容在面纱中荡漾开来：“真是可爱呀！”
　　突然，剧烈地咳喘闯入她灵敏的细长耳朵内，脑中下意识地呈现：公子，又犯病了？！
　　她立即便坐起，向身旁爬出几步，细看身边男子，轻唤：“公子。”
　　依旧未见回应，阿冽也欲躺回草地，可刚转过身的那刹，耳边又传来一阵剧烈地压抑咳喘，脑海中也浮现：
　　连梦中，他都是如此要强的人呀！
　　再次回身，细细打量草地上的男子：细碎的月光在他俊秀的容颜上潋滟着透明的流苏，随着高大草木投下的影子在风中流连——那刻，那样高傲而冷漠的男子既也会有几分令人怜惜的苍白无力！
　　清风又一次荡起，墨色的长发随着紫衣翩然起舞。风止，乌黑的发丝零落，随意地散在男子的玉面朱唇上，满地的月光暮然便醉了。
　　阿冽伸出手去，欲将那一抹青丝梳理地整齐。然而，当伸出苍白的手，空气中也响起淡淡的声音：“不要碰……”
　　阿冽环视四周，寂静无声，想必产生了幻觉，又继续打理那一抹凌乱的发丝。
　　“不要碰我——！”低沉地怒吼在风中奔驰，黑夜中的鬼魅正在瑟瑟发抖。
　　许久，风终是静了。阿冽也将自己的手收回，静默地转身，轻轻地躺在草地上。
　　然而，那宿，她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