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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卸首——血四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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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吧,说个清楚!”面对剑拔弩张的谢无双,殷穆屏倚着门框,依旧用师父教训徒弟的口气对他说话。
      “师父你……”谢无双只愣了片刻,忽地冷静下来,他抽回还沾着王漫青血迹的古尘,语气淡淡地反问,“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你也想知道啊,做个交换吧。”殷穆屏换了个方向倚门,看上去漫不经心的模样,“告诉我你为什么给他们做内应,我就告诉你你的破绽在哪。”他按着自己额头,口气颇有几分无奈惋惜,“谢无双啊谢无双,我怀疑过所有的人,最后发现只剩你了,可我偏偏最不愿意相信是你,你懂吗?”他摇头,“你是我徒弟啊,开山大弟子!结果你……唉。”殷穆屏忽然变得话痨起来,还加了各种各样做作的抒情,明显是在掩饰什么情绪。谢无双沉默片刻,剑尖低垂,缓缓划了道弧线指向自己的师父,“师父,恕徒儿不能说。”
      “不说也罢。”殷穆屏站直身子,话语也变得干净利落,“两条路,一,临崖勒马既往不咎。二,和我打,赢你继续,输我杀你。”他半张脸被头发遮住,但剩下一半依旧能看出他脸上的表情,被月光和火光双重勾勒,冷暖交叠,掩不住杀气。
      “弟子向师傅讨教!”谢无双师从殷穆屏这几个月,虽不敢说完全探得了此人根底,但心忖以自己实力,和他拆上几十招应当不难,毕竟自己的主子说过,此人武艺并非传言得那般神乎其神。他剑锋爽利迅捷,直逼殷穆屏面门而来。殷穆屏微微侧身,青锋已然掌于手中,双剑相击,锵然有声,透着股无言的凄怆。灯火被两人酣斗的身影震颤地摇摇曳曳,几案,书架,盆栽,还有旁观者的身影,投在墙上,跟着一起摇摇曳曳。
      “师父,弟子不敢欺您,确有人马奔吕大人而去了!”谢无双趁两人暂时分开的间隙道,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恭敬,内容却大不是味道,“你回来赐教弟子,弟子不胜感激,只是谅那林应一人,斗不过淮扬刀客百十之众的。”殷穆屏一笑,“古语说应当诲人不倦,徒儿天赋异禀,荒废功课岂不可惜!官兵尚有百余人,不足为惧。”“官兵不过酒囊饭袋罢了!真动手怎么可能是淮扬刀客对手。”谢无双手腕翻挑,剑锋袭向殷穆屏肋下。“我敢回来传习,必然有备,徒儿还是自顾自的好!”殷穆屏抽身闪过,冷不防青锋如折扇开张,横扫过谢无双肩胛,紧接着殷穆屏折身后退,剑尖回撤径直指向谢无双胸膛。这招紫巅剑法“霓裳舞”旨在先使假招让敌人顾及肩颈,再立时回撤直取敌人胸口命门,剑锋始终离对手不过数寸间距,讲究一个快和灵动,如霓裳羽衣,轻柔环抱与周身。殷穆屏出手极快,谢无双连忙回避,胸口居然还是被擦破了一块衣袍。高手相斗,一招一式足见实力高下,谢无双感觉有冷汗渗了出来。
      “老板娘,快啊!帮帮殷叔叔啊!”刘小杉拉住葛红娇衣袖。“喃似不似彪,额?”包小涵满口东北腔地扯开刘小杉,“他俩打成那样,你插得了手?”葛红娇跟着点点头,“你姐说得对,这两人……”她抬头看了看剑光环绕之下的殷穆屏和谢无双二人,叹了口气,“咱们和人家根本不是一个实力的,谁输谁赢,只能靠他们自己了。”“殷老弟,你教的好徒弟,看看把我屌打得啊!你叫我断子绝孙啊!”于洪彻半坐半躺地倚在墙上,搂着王漫青的身子朝殷穆屏大呼小叫,“赶紧给你这个不肖逆徒收拾了,别叫咱两个桶看扁你啊!”“对,殷老弟,收拾了他……于老桶,你,你,你才是……”王漫青躺在于洪彻怀里跟上几句,“你才是,屌……”“行行行娘子,我是屌行不行?求求你了,别说话了,好生歇着哈!”“你……你滚……谁是你,娘娘子……”两人瞬间把气氛变得让人哭笑不得。
      忽地,谢无双身子一软,看上去整个人就要往殷穆屏剑尖上撞了过去,殷穆屏反倒大惊——谢无双身上秘密太多,哪能就这样杀了他——来不及多想,殷穆屏连忙收手,把剑锋略略回撤,伸出左臂要抓住谢无双肩膀,你知道谢无双忽地两眼精光一闪,身形立即站直,左手扳住殷穆屏伸过来的手臂,口咬剑柄腾出右手,猛地向殷穆屏胸前砸过一掌!这几个动作谢无双使得神出鬼没,快如电光石火,殷穆屏左臂被制,身子难动,情急之下只得侧身回转,谢无双一掌劈空,生怕殷穆屏留有后招,左手忽地放开殷穆屏左臂,化拳为掌,结结实实击在殷穆屏后肩处。这一掌力道非同小可,顿时殷穆屏左肩后方衣衫绽裂,整个人踉跄摔出险些倒地。周围人惊呼起来,殷穆屏伸手按住左肩,这一掌碎了衣衫不算,居然能打得伤处皮肉破裂鲜血迸流,殷穆屏看看掌心沾满鲜血,咬了咬牙,站稳低声喝道,“好手段,可惜不是我教你的吧。”
      “兵不厌诈,这师父教过。”谢无双大言不惭,抱拳还礼,“恕弟子无礼了。师父已然负伤,再比下去实无意义,师父有言在先,若弟子赢了……”“赢了?你小子占了一招半式的便宜就算你赢了?”殷穆屏呵呵冷笑两声,右手血迹沾在青锋剑柄处殷红一片,“差得远呢!”谢无双见他再出招时左臂已不敢动,僵硬地垂在体侧,知道自己这一击很是成功,但眼见着殷穆屏右手剑招一招快似一招,好多都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也不由紧张起来。殷穆屏此前练剑,谢无双一直从旁冷眼观看,殷穆屏因他是自己弟子,当然无所忌惮,虽未传授,但也不驱赶。好多紫巅经的剑招谢无双不是没见过,只是……殷穆屏手臂陡转,剑身一个平花旋过,生生把谢无双袖口挑破,他分明是手下留情,不然这招“鸾凤旋”完全可以卸下他这只手!眼见得又要拆上近百招了,谢无双额前冷汗越流越多,他的信心越来越少,看上去,殷穆屏越来越不留情面了……
      两人相斗,主意是上肢功夫,下盘几乎不动,可是殷穆屏忽地跳出圈子,纵身上了旁边的矮桌,谢无双急忙回身欲追。殷穆屏足尖堪堪点在桌角,身子将稳未稳之际,猛地仰过身子横剑一道弧光,谢无双刚刚纵身而起,根基不稳,仓促之间抬手相格,却哪里防得住殷穆屏这“雁字回”招式的诡邪机动?只听得扑通一声,殷穆屏剑尖早已抵在谢无双喉咙处,谢无双仰面躺倒在地,脸色煞白。这一下,殷穆屏居然丝毫没伤到他——这样更可怕,他的师父已经能够控制剑招收发之间那恰如其分的力道了,不是胜过他谢无双,又是如何呢?
      “兵不厌诈,你学得还不够。”殷穆屏说着话,手上力道稳稳,剑锋不离谢无双喉咙半寸,“你输了吧,说,为什么!”谢无双干脆闭紧眼睛一语不发。见这边殷穆屏已经制住了谢无双,于洪彻扶着王漫青站了起来,两个人其实伤得不算严重,再加上本身内力精厚,这片刻功夫自行调养,居然也恢复了些。“殷老弟,啰啰嗦嗦干什么!”于洪彻恨那谢无双隐藏实力害自己和王漫青轻敌受伤,“一剑杀了拉倒,干净利落!”殷穆屏摇头,“我这徒儿身上秘密不少,哪能说杀就杀。”谢无双听他这么说,闭着眼睛来了一句,“师父还是杀了弟子吧,弟子不会说的。”“说不说,不由得你。”殷穆屏手腕一抖,青锋从谢无双脖颈间移开,殷穆屏伸手欲扶他起来,谢无双只是躺着不动,“弟子不肖,早已在衙署外埋伏了兵马,此时师父怕是也难出去救援吕大人了。”
      听谢无双这么说,殷穆屏反倒笑了,“徒儿当真不开窍,我既然能猜得到内鬼是你,难道连这点防范都没有?”说话的当口,其他人都看见了出现在门口的姜亦抒和赫洛苏亚。谢无双听他的话,忽地睁开眼睛,“你们……”他看见了姜亦抒平淡的神色,也看见了他身后,那位淡金长发在如水月色里莹莹灿灿的赫洛苏亚。他心下明了,凄然一笑,重新把眼睛闭上了——以赫洛苏亚的巫者之力,击穿半个庆春塔都如探囊取物,对付区区百十来个伏兵,大可不伤他们性命而制住他们,保证殷穆屏他们来去自如。至于姜亦抒,什么能瞒得过他那可怕的头脑?……
      “人算天算,完事茫茫。百世之后,世人已忘,梦也荒凉。”殷穆屏对姜亦抒说过或者唱过的歌词大都如过眼云烟,就有些撞进他心坎里的他记得真切,比如这一句。他伸手拽起谢无双,“事已至此,你又是何必!起来,起来吧。”
      谢无双半推半就地支起上半身,右手撑地,刚刚欠起腰身之际,忽地从肋下腰封里掣出一把锋利匕首——
      “谢无双!”“谢无双你——”四周惊叫响起,殷穆屏更是满脸错愕地望着刺入自己腹部的匕首,“你……”
      谢无双满脸凄怆悲凉,脸色白如素练,他狠狠抽回手臂,连同着匕首一起,狠狠抽回。
      “对不住了,师父……”
      血花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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