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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暗流——赴朝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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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凤凰只记得自己在和那个卖山枣的摊贩讨价还价,就忽的被人从背后用手绢捂住了脸,她记得手绢上一股浓郁醉人的香气,之后……之后再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躺在一股小屋子里的炕上。她急得大叫,发现嘴巴里还被人塞了团破布。自己被人绑了票了!金凤凰暗想,不应该啊,哪个流氓无赖敢太岁头上动土?倒不是忌惮她金凤凰,实在是她那葛红娇老板娘不好惹啊。葛红娇手上那隼头环可是她们葛家的宝贝,扳指里暗藏六尺细如丝发的冰蚕银丝,肉眼几不可见,丝线锋利吹毛得过,说是割在肉身上连疼都感觉不到就血肉横飞了。当年有几个小地痞骚扰刘小杉妹妹,老板娘追上他们一通拳脚就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为首的一个逼急了抡刀砍伤了刘小杉的胳膊,当时记得老板娘一挥右手,扳指上那个隼头倏地飞出,小地痞没反应过来整个胳膊就掉下来了,过了好几秒肩膀才哗哗喷血……谁绑架我,不怕老板娘卸了他胳膊腿儿?金凤凰正胡思乱想着,门被推开了,一张带着淫邪笑容的脸凑了过来。
“唔嗷……唔!”金凤凰惊恐地睁大眼睛,操他妈的,不是魏俞通又是谁?“凤凰儿啊……小美人……”魏俞通抬起食指挑起金凤凰的下巴,细细端详她细嫩的小脸儿,低垂的睫毛,还有嘴唇上那个小小的红记。金凤凰被捆绑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魏俞通扯下了她嘴里的破布,她来不及多想,勾起头对准他的手指就是一口!“哎哟,小美人,咋还咬人呐!”魏俞通大惊小怪地吹着指头,他满脸□□,嘴巴歪斜。他搓搓浮肿的眼袋,扳住金凤凰下巴道,“跟了大爷我,吃香喝辣,怎么不比那个破戏班子风吹雨打的好,啊,是不是啊?小美人!”他撅起嘴唇就往金凤凰嘴上凑,金凤凰急得夹杂着朝鲜语的东北骂叽里呱啦往外吐,拼命扭头把脑袋移开……毕竟和葛红娇练过些拳脚,情急之下金凤凰身子狠狠一扭,一头顶在魏俞通胸口上,把个魏大人顶得险些一个趔趄栽倒下床。“操你妈的魏俞通,再靠近我老娘打死你!”金凤凰怒斥着,可手脚被缚多少有些外强中干,她搬出老板娘葛红娇助阵,“我老板娘知道了你欺负我,不把你零零散散割成肉块才怪……”
魏俞通揉着胸口,脸上一副看戏似的表情望着金凤凰破口大骂,“行啊小美人,我知道你那个什么葛红椒葛青椒的老板娘,我还知道她……哼哼!等她落了网,你迟早也是我的人,得意什么!”他伸手在金凤凰脸上狠狠拧了一把,疼得小姑娘眼泪差点掉下来,“这几天那个姓殷的狗腿子还不老实,打着搜查要犯的旗号到处在我这里搜人。也罢,小美人你就先委屈几天吧,风头过了,大爷再来和你温存!”
金凤凰猛地惊醒过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床暖软的厚实絮被中,床头那个歪歪斜斜的正在打盹的脑袋,是……她激动地捂住嘴巴,“孙旺财!”孙茂才一激灵坐直身子,旋即惊喜地大叫,“老板娘!快,凤凰醒啦!”“混蛋孙旺财我操你妈的……”金凤凰抡起粉拳劈头盖脸朝孙茂才砸去,“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快点救我……魏俞通老王八差点上了我你不救我我操你妈的……”听着那熟悉的“孙旺财”和东北骂,孙茂才笑着任由金凤凰没分量的拳头砸落,他一把搂住金凤凰,“凤凰……知不知道我多想你,小师妹……你丢了这十多天我一头都没睡好……”“你放开……”金凤凰坐在被窝里挣扎了几下,眼泪却咕噜噜滚了下来,她一把也抱着了孙茂才嚎啕大哭,“孙旺财……我知不知道我多想你啊……你个混蛋,我快吓死了……”
等金凤凰抹干了眼泪,四个人坐下来把这几天的事,包括殷穆屏的计划,行宫的起火一一告诉了她。“啊?殷大人现在在哪里?”金凤凰掀开被子就要起身。“凤凰你别动!”葛红娇按着了金凤凰的膝盖,“魏俞通那厮给你吃了迷药把你关在烂泥坑里两三天,你现在别乱动,还得静养。”她叹了口气,摸着手指上那个威风凛凛的隼头扳指,“殷哨头他……行宫的事一出,皇上那边下旨,要他立即进京……”
“哇啊,真的好可爱啊!”一桌人都听着那个叫琳琳的少女的惊呼,她指着门口糖葫芦草垛子上晶莹剔透的糖葫芦连连叫道,“好漂亮好可爱,哇啊,我都没见过!”“可爱什么啊,不就是稀松平常的甜果子吗!这样的小吃你都没吃过?”古笑誉用凤仙花染红的指甲笃笃地敲着桌面。琳琳老老实实地摇头。古笑誉瞅着这个在他们一行人准备离开北平前往洛阳的时候一定要跟随的少女,嘴巴一撇没好气的揶揄她,“别看什么都可爱啦,白吃户!你跟着我们这些天白吃了多少东西,你家做什么大官啊,你回洛阳能还清钱吗?”“谁说我没钱!”琳琳气呼呼地撅起嘴巴,从背囊里掏出个布包,哗啦啦往桌上一抖,“谁说我没钱啦!”
几个人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满桌乱蹦乱跳的珠宝首饰,还有散碎的夜明珠和宝石,金光闪闪琳琅满目,连邻桌几个人也惊愕得探过头来张望,送酒送菜的小二更是惊讶地差点把酒壶摔在地上。琳琳很是得意地昂起小脑袋,殷穆屏急得直咬牙,赶紧把那些宝贝划拉到一块用布包裹好,“姑娘你太大意了,出门在外怎可如此显富!不怕有心怀叵测的人惦记吗?”琳琳想了想觉得好像有理,低着头接过布包,看着殷穆屏着急的面孔,扑哧一声笑了,喉咙里咯咯咯作响,“哈哈……你太可爱了……”殷穆屏感觉自己都快被这个小姑娘逼疯了。他无可奈何用拳头捶了捶脑瓜子,琳琳抿着嘴巴嘴里吱吱地吸着气,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殷大哥,你说皇上这回召你回去,能有什么事?”林应颇不放心地问,“我觉得这件事和你关系也不大啊。那高采菱的尸首根本没找到,一个大活人,就是烧死了也能留个尸骸啊。这样口说无凭的,就要治你的罪?”殷穆屏摇摇头示意她低声,“罢了,各安天命吧。皇上的意思我也不清楚。”
晚上琳琳的房间门口传来一阵打斗之声,睡得迷迷糊糊的琳琳摸索着爬起来,推开门看见殷穆屏提着一个蒙着脸的人的手腕往上一提一拽,只听得咯嘣嘣一声骨节脆响,那人拎着自家手腕滚在地上低声嚎叫。殷穆屏踢了他一脚,“滚起来吧,以后少打点鬼主意!”那人连滚带爬地跑了。“怎么了啊……”琳琳揉着眼睛睡眼惺忪,“我刚刚做了个窝要睡觉……”殷穆屏一扬手把剑甩进鞘里,“琳琳姑娘,以后出门千万小心,这人八成是白天看见了你包裹里的财物起了歹心。”“那你大半夜不睡觉吗?”殷穆屏出了口气,“睡不着。”他拎着剑抬腿坐在二楼廊道的护栏上,扭头看着用被子把自己缩成一团的琳琳,琳琳笑嘻嘻地坐在门槛上,“那,我也不睡了。我在这做个窝。”殷穆屏晃晃脑袋,“姑娘你贵姓?”“我啊,我……嘿嘿,我就叫琳琳。”琳琳就露出一个小脑袋。见她不愿透露姓名,殷穆屏又问,“你家中当真有亲眷在洛阳?”“有啊……”琳琳说着头渐渐低下,枕在膝盖上,又睡着了。殷穆屏抬头望着客栈的天花板,黑咕隆咚一片……
洛阳啊,还是老样子。殷穆屏带着一行人从碧琼院的后门溜了进去,当然,他没带着琳琳,因为进城第二天一大群——约莫五六十家仆装扮的人——十分恭敬地把琳琳接走了,他们神色肃穆接走她之后一语不发便走。看样子琳琳真是那个官宦人家的小姐,闲得无聊跑出来玩,这下被人接回家收心去了。也好,毕竟碧琼院风月之地,琳琳一个官小姐进出总是不好看。
飘散的烟雾后头渐渐浮现出王瑾的面容,这位王妈妈倒还是老样子,她用后槽牙叼着白玉烟嘴,左手还搓捻着一串紫檀木佛珠,“殷穆屏啊,这次你估计有麻烦了。”她的话被烟雾缭绕,听得有些模模糊糊。“大姨,这几年京里多亏你照应了。”殷穆屏拱手。王瑾摆摆手摇摇头,“也罢也罢。”她从鼻孔里徐徐喷出两道浓白的烟雾,“张琇琇这孩子……我这两年发现了,她不是原来那个好孩子了。不单单是和那个什么宋星展相好……”“大姨,我再北平略有耳闻。”殷穆屏想起了葛红娇还说过的一些内容,“北平布政使家中有个管家,据说是张琇琇姑娘的亲弟弟,魏家那边……”“张琇琇算是想和这些造乱的穿在一根线上了。我知道。”王瑾把烟锅里的烟灰轻轻磕掉,嘴角浮出两道沧桑而狡黠的法令纹,“那就试试吧。”
殷穆屏坐在王瑾秘密给他们安排的屋里,看着对面的四个人,赫洛苏亚低头一语不发,姜亦抒戴着耳机保持沉默,林应下意识地攥紧峨眉刺,古笑誉也没说话,只是手里托着条黑纹花蛇嘴里嘶嘶呵呵地闹怪声。殷穆屏到底开了口,“明天,皇上要宣我入朝。姐姐,”他转头朝赫洛苏亚说,“觅血寻魂术,还记得吧。”赫洛苏亚点头,“你……”殷穆屏嗖得拔剑出鞘,左手两指在剑锋轻轻弹过,几颗血珠蹦跳着弹落,在他的衣袖上晕染开来。随即血汇成细细的涓流,缓缓从剑锋上滑落。
“如果寻不到魂魄。第一时间,离开洛阳!”殷穆屏一字一句地重复,他满脸严肃庄重的神情,一字一句地重复,“如果我死了,你们第一时间离开洛阳!千万不要耽搁!”
姜亦抒扭头看他,脸上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林应愣愣地睁大眼睛瞪着他,赫洛苏亚抓住他的袖子,“不会吧……”她的手在抖。
“笑笑。”殷穆屏攥着流血的手指回过身对古笑誉说话,“你回去的话,告诉我那位,别再守了。”
古笑誉勾起嘴角笑笑,手指肚摸着花蛇,笑意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