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凌韵》血刹妖子

8、夜月盼归

　　凌明白自己从未恨过谁，自己或许只会失望，也或许他从未对璇姨有过任何的希望吧。他从未爱过谁，不愿去相信任何人，因为那个原本应该最爱他的人却背叛、伤害了他。他不相信—个连血亲也算不上的人会好好地爱他，因为连那个血浓于水的亲人都不愿爱他。
　　璇姨只教会了他一件事，那就是：不要相信别人，无论你们是什么关系，无论你有多么爱他，他都有可能会没有理由地丢弃你。没有人可以让你依靠，除了你自己。
　　从出生开始，凌已经找了很久，想找到一件能让他心安的东西。他已经找了很久很久，但好像总是找不到，凌不知道为什么，大概这东西本来就这不存在在这个世上吧。
　　凌笑了笑，自己又想得太多了。轻轻垂下头，长长的睫毛盖住了温柔的双眸。手腕上的伤疤还未褪去，轻轻地叹了口气，即使自己是九尾，也有柔弱到会受伤的时候。
　　那时要不是他……
　　呵，又想起烨了。

　　烨救了他很久了。
　　凌一直住在他的别苑夜月小榭中，这里不算很大，但却很典雅，有精致的小阁和葱郁的花园，还有那个同样典雅帅气的屋主人。
　　凌懒懒地趴在雕兰木窗边，开始回想自己被救时的情景:四周弥漫着鲜血的味道，那是种淡淡的腥，带着些许的甜味。凌用力嗅了嗅，试图找到当时的气味，但空气中回荡着的只有木兰燃烧时幽幽的味道，对了，这是和烨身上的味道。回想起那时的自己，傻傻地昏倒在他的怀中。
　　烨的怀中有种自己从未有过的感觉，是什么呢？或许，是种让人心安的感觉吧。
　　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又或许，自从出生以后自己就没有获得过吧。

　　凌歪歪头，笑了，一缕乌发掠过香腮。
　　“你笑得很美啊！为什么不常常这样笑呢？”烨笑着慢慢踱过来，踱到凌的面前，蹲下来。记忆中的那个她是永远不会这么笑的，要她笑，除非杀了自己。摇摇头，然后，继续笑着说：“凌，让我来教你法术吧，这样才不会愧对你的九尾。”
　　凌抬头看了看烨近在趾尺的脸，垂下长长的睫毛，浅浅地点了点头，答应了。
　　对于他，凌知道，是特别的。自己无力回绝的，只有他的要求。凌自己知道这就是一种莫名的依恋，这或许是因为他能给连璇姨都不曾给过自己的安全感。
　　烨轻轻抬手捋开凌腮边的长发，凌顺势懒散地躲入烨的怀中，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烨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慢伸手，轻轻地抱住了他。却在下一秒，收回双手，默默推开凌，一个人安静地走开。
　　望着烨的背影，凌在心中轻轻地呼唤。烨，对于我，你或许永远是特殊的吧。
　　凌，对于我，你永远是那个特殊的人。烨在心中默默地倾诉着。但，请给我一点时间，你毕竟不是我的她。

　　凌很美，美得常常让烨都会忘记他是“他”。每每凌悄悄溜近烨的身边时，烨都会不由自主地抱住他，但烨总是会很快放开他，然后独自喃喃道：“凌，你为什么你不是……为什么？”凌不明白，他从来都没明白过，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不是什么，也不明白烨为什么会爱惜地抱着他却又忽然慌乱地推开他。
　　这一切让他想起了母亲。他不想同样的事发生在他与烨之间。所以，他愿意等他。

　　烨虽说是太子，却身为祈师，应酬繁多，每天都会晚归。但，凌一定会趴在雕栏木窗前等候，无论会有多晚。
　　任由自己散开的长□□浮在清凉的夜风之中，凌趴在窗栏边呆呆地数着孤星。月光懒散地铺泻在他粉金色的衣襟上，衣服的主人却似乎不知衣服的华贵，随意地将其拖拉在地。凌点燃木兰香料，好让空气中四处弥漫着幽幽的烨身上恬静而温馨的香味。凌轻盈地伸手召来夜莺，静静地听它歌唱，然后猜想着今天和烨喝酒的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苏国公常来找烨喝酒。但在凌的眼中他却是和其他与烨喝酒的人不同的。那个爷爷不会拉着烨出去喝酒，然后，再把喝醉的烨带回来。他只会拉着烨在府中的花园品酒赏月，而且从不过度劝酒。
　　苏国公是烨的至交，他的女儿自然也是凌的玩伴。凌的衣着、行为、兴趣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像她——相国千斤。

　　凌抬抬手，粉金色的长袖如云烟般拂过脸颊。凌想起了那个漂亮的婉月姐姐，她常常“小凌”、“小凌”地叫自己，就像在叫自己宝贝的妹妹。她喜欢给凌穿上女孩子的衣服，她常说“小凌穿粉金色最好看了。”她喜欢用朱砂给凌描眉，描完后又后悔应该先给凌上胭脂。她常常领着装扮完的凌去见烨，然后站在门外看着烨对着凌脸红。她常常看着烨试图脱下凌身上的女装，却又无从下手的笨拙，暗自偷笑。
　　凌常想，那个婉月姐姐会不会是自己遇到的第一个真心对自己的人，除了烨。
　　凌换了一个姿势，用力嗅了嗅空气中的木兰香味。那个姐姐常说：“小凌如果是女孩的话，一定会迷死人的，说不定烨哥哥也会动心的喔！”
　　如果我是女孩的话，烨他会娶我么。凌重重地摇了摇头试图摆脱这个不现实的想法。算了，只要可以在他身边就好。

　　听见了门外的马嘶，凌向外探了探身子。烨回来了。
　　送华烨回家的华闻一边咒骂着自己的弟弟们，一边扶着华烨缓缓走进太子府。然而，就在他抬头的刹那呆住了，他看到了一个漂亮到不像话的人儿赤着脚飞奔在青石的花园小径上。夜风温柔地吹动她粉色的衣襟，长长的衣带翻飞在银色的月光下。在她的脚边星星点点地飞舞着绿色的萤火虫，柔嫩的肩上立着一只和主人同样美丽稀少的夜莺。伴随她轻柔的脚步，空气中传来木兰淡淡的香味。她是仙女吗。苍天啊，大地啊，如果这是梦，我希望永远不要醒过来。
　　当那个粉色的身影飘到眼前时，华闻才回过神来。
　　“你是……”凌怯怯地开口。他的声音并不像女子般甜美，略带沙哑。
　　“我是华闻，华烨的大哥。”华闻急忙接口，“那么，斗胆请教小姐芳名。”
　　“小姐芳名？”凌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看见了凌嘴角的笑容，华闻猛然红了脸，低下头去。
　　“叫我小凌吧。”凌伸手扶过华烨。
　　猛地抬头，华闻突然注意到了凌扶住烨的刹那眼中所闪现的淡淡忧郁。那双带着淡淡忧郁的眼睛深深印刻进了他的心。
　　华闻回府，心却留在了太子府夜月小榭。

作者有话说

　　呐……上次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