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凌韵》血刹妖子

14、作何抉择

　　凌独自站在窗前。身后圆桌上红烛的一点星光怯怯摇弋，弱不经风。
　　“我要让华文堕落么，我要么？”凌望着倚靠在自己肩头的夜莺，颓自询问，“我可以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而去伤害另一个爱我的人么？”
　　夜莺晶莹的眼睛望着凌，唱着莫名忧伤的歌。
　　“烨……他会答应么？”凌无助地望着肩上的夜莺，神情凄苦。
　　爱情本来就是一场伤害他人和被他人伤害的游戏。
　　夜莺突然张开翅膀，振翅飞向夜空，飞离了凌柔弱的肩头。
　　“你想让我自己决定么？”凌无奈地笑笑，抬头望天，“既然是我自己不可改变的命运。那么，一切由高高在上的你来决定。”

　　玉手微扬，一枚翠艳的玉珏抛出了窗外。
　　碎，不要；不碎，要。
　　上天啊，一切交给你做主，我的命，我的爱，我的路，统统交由你来决定。
　　玉珏将寂静的空气无情地割裂，它翻转着，坠落着，划出优美的圆弧……

　　落地的刹那，一只凭空伸出的纤细的手稳稳地接住了它。
　　“本少爷接住它了哦。而且，没有碎哦。喂，小凌你到底要不要啊？”一个少年的声音。
　　要么？凌问自己。既然是早决定好的，那就……
　　“要！”凌从窗口探出了身子。
　　“嗨！”一个红衣少年微笑着招手，“又见面了，小凌。”
　　凌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眼前这个有点神经的梵。

　　“喂，小凌，凭空丢什么东西啊？还好被少爷我接住了，要不就太可惜了。”梵反复地把玩着手中价值不菲的玉珏。
　　凌眯起眼睛望着梵，一种奇异的气氛开始充斥在两人之间。
　　“小凌？不，梵，我不是小凌。”凌眼神开始变得嘲讽，语气开始变得冷漠，“请你注意一下你说话的口气，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文王华文的爱姬。”
　　“小凌，你烧坏头了吧？”梵慌乱起来，伸手想摸摸凌的额头。
　　手却在半空被凌拍了下来：“你干嘛？我说过了，我不是你说的那个小凌。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文王的爱姬。”
　　“你的确不是本少爷认识的那个凌。”梵彻彻底底地震惊了。
　　我认识的那个凌是温柔得如流水般动人的九尾。是没有私心，没有怨恨，有着干净灵魂的九尾。那个人，不是你。
　　梵再次看了一眼凌，说：“其实本少爷已经是朱雀神将了。少爷我确信自己是可以帮你们的，如果……如果你还希望自己变回那个小凌的话，就让你的夜莺来找我，本少爷一定会帮你们的。”
　　梵走向窗口,幻化成朱雀飞向天际……

　　一颗晶莹的泪水沿着凌娇好的面容滑落下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梵，这是我的决定。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以前的那个凌。我只能对你的背影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只能说对不起。

　　一只火红的朱雀停留在了太子府的院落，火翎张扬地翻飞在夜风之中。
　　“是你么？凌，你回来了么？”烨急急地出现。
　　“不。烨，是梵。” 朱雀慢慢转身，变成了一个面露哀伤的红衣少年。
　　“梵，你怎么了？看到我难道不开心么？”烨不知所措地看着快要哭出来的梵。
　　第一次看到梵露出伤心的表情，这个一向快乐的凤到底是怎么了。
　　“本少爷去见过小凌了。可本少爷几乎快不认识他了，烨！”梵扑到烨的怀里撕心裂肺地哭了，泪水滴落在地变为了粒粒火珠。
　　“不要再哭了。”烨安慰梵，“梵，你相信凌么？”
　　梵抬起脑袋望着烨，用力地点了几下头。
　　烨笑了，轻轻抹去梵眼角的泪水：“我相信凌是有苦衷的。所以，我们一定要相信他，等着他。你愿意陪我一起等吗？”
　　“好~~~”

　　苍天啊，你有看到我脸上的孤寂么，你有听到我心中的呼唤么？为什么你总是不愿回应我呢？为什么让我忍受这一切，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请告诉我吧。

　　阴冷的月光笼罩下一切都显得冰冷，世界沉浸在一片银色的迷茫中。
　　一支接近于紫黑色的植物被丢在了凌的怀中，植物微微反射着浅浅的月光。凌静静地望着它，突然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是一种安心的感觉。凌笑了笑，他本以为除了烨，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使自己觉得安心的东西了。却不想……
　　真是美丽的颜色呢，如午夜的星空，深邃悠远，闪现着依旧美丽的幽紫色星辰。很美，很美的呢。一个熟悉但又陌生的名字飘进了凌的脑海，子夜草。
　　“是子夜草么？”凌头也不抬地问来人。
　　“不愧是九尾王的后裔。”来人点头嘉许。
　　“这位前辈，您来不会只是想送我东西这么简单吧？”凌眯起了眼睛，“那么，你有什么要求么？”
　　“我想你知道子夜草是可以让你变成女人的东西，是邪宝。相比较而言，我要的东西就很简单了，我要你回去。”
　　“回哪去？”凌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准备听一个很长的故事。
　　“回凡雨，九尾族诞生的地方。你是唯一一只失落在外的九尾王，所以，回来。”
　　凌发现来人似乎没有讲长故事的意思，于是便站起身来：“我会考虑的，子夜草我先收下了。”
　　来人似乎还有什么要说，但凌已经走出了很远……

　　御花园，斜阁。
　　轻轻拔下挽发的金衩，轻解纱裙，放手让一切滑落在地。一切的不顺心都随风去吧。此刻，只我属于我自己。下一刻，就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凌缓步走在雨花石阶上。青苔潮湿阴冷的触感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这种感觉就如同母亲的血，有着像火一样的鲜红却不拥有像火一样的温暖。
　　我是被上天所抛弃的吗？为什么自己的亲人在自己的眼前却不能享受温馨；自己的爱人就在身边却不能享受温存。难道说，那个时候我就该死吗？那又为什么让他来救我？是为了伤害他吗？就如同伤害璇姬一样么？凌的眼中浮现出了淡淡的雾气。
　　子夜草泛起点点淡紫色的光芒，幽静典雅，却又媚惑人心。
　　“你……很难过吗？”充满担忧的声音，“我可以帮你么？”
　　“谁？”凌猛然回头，却什么也看不见。
　　“谁？呵呵，我就是你呀！”声音开始变得有些戏谑，“到池边来，好好看看你自己。”
　　凌走到鲤鱼池边，池水倒映出了一张绝美的脸。但凌知道那决不是自己，自己没有这种媚惑人心的张扬笑容。
　　“你不认识我么？我就是你的另一颗心，让我来帮你吧，帮你走向权利的顶端，帮你得到他的爱，帮你解决心中所有的疑惑。我就是你，我们是同一个人啊。让我帮你摆脱迷茫。”
　　“那我该怎么做？”
　　“吃下子夜草，然后把你的身体交给我，凌。”
　　凌拾起怀中的子夜草，慢慢吞了下去。周身的酸软使他跪坐在了池边，化为白狐。
　　一缕亮粉色的烟雾缓缓从他的身体里飘了出来，化作一颗莹润的粉晶珠玉，滚落在地。白狐站了起来，摇了摇身体，望着仅剩的八条尾，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会这样。算了，减少一条最柔弱的羁绊，只会让我变得更强而已。”白狐化成人型，望了一眼地上的珠玉，想了一会儿，将珠玉挂在了胸前。

　　那个人最后想对凌说的话其实是，吃了子夜草的人会迷失自己的本性，抛弃过去的一切感情。而改变性别的功效，也只在凡雨的土地上有效。而这些，凌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