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凌韵》血刹妖子

12、文武之恋

　　“皇子华识华闻到。”武王和华闻常常来，为他带来华丽的珠宝、玉石、布匹和香料。但最近，华识也经常来拜访。
　　凌从窗边站起，慢慢从内室走出。侍女们急急地赶上前为他整理头发和衣衫。
　　“凌，我给你带来了东国的夜明珠。”华闻打开了红木的盒子，一颗如婴儿手掌大小的明珠熠熠生辉。华闻似乎觉得等待自己心爱的人是应该的，自己的爱迟早会感动对方温柔的心。
　　“你以为凌是一个嗜财如命的人么？”华识打开自己了手中的盒子，“凌，这是皇乐国的供品玉珏，千年碧玉。”
　　“王兄，这不也是……”
　　“那又怎么样……”
　　兄弟两人再次上演每天一次的好戏。凌微微一笑，丢下二人走出西宫。
　　“凌他又走了，都怪你！”
　　“怪你！“

　　对不起了，我的心，它们没有来，它们早已被烨深深地束缚住。九颗心，装着九种爱他的心情。我没有多余的留给你们，对不起。

　　有多久没见过华烨了呢？凌漫无目的地在花园中散步。华烨，华烨……
　　“华烨？”一个陌生的声音，“那是谁？”
　　“我喜欢……”凌下意识地转头，看见了牡丹花丛里的华衣青年，“谁？”
　　“我么？你听得见我？”那个青年一脸惊异，随即摇头淡淡地苦笑，“怎么可能，这座宫殿里怎么可能会有人会看得见你！华言啊，华言，你太自作多情了！”
　　“喂~”凌轻轻越过花篱，落到了青年的眼前。
　　“你看得见我？”青年再次抬起惊异的脸。
　　“当然可以。”凌爽快地答道。
　　青年脸上的表情渐渐转变为惊喜。
　　“有什么我可以帮你做的吗？你看上去，好像很不自由，就像我一样。”凌轻轻地问，有些怯怯。
　　笑容绽开在青年的脸上，一张极美的脸：“我叫做华言，是华武王的孪生哥哥。”
　　“是武王的哥哥么？真是好年轻的哥哥呢~~”
　　“或许吧。”华言点点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我死时，刚好二十五岁。”
　　“华言不像厉鬼，应该不会要小凌替你报仇。华言也不像怨鬼，应该不会要小凌替你伸冤……”凌在牡丹花丛里坐了下来，慢慢支起下巴，“那么，华言想要小凌帮你做些什么呢？”
　　“没……没有。”华言幽幽地转身。
　　“不可能！”凌叫了起来，“如果没有未了的心愿，华言就会离开这里去投胎了。”
　　华言的魂魄颤抖了起来，冰蓝色的液体从他虚无缥缈的眼里坠落到地面。凌静静地看着，液体坠落的地方长出了一棵小小的牡丹幼苗。
　　“可以告诉我你的心愿吗？”凌伸手摸摸华言的脸颊，温柔地问。
　　“我想再见见他，”华言匆匆扫了一眼凌，转过头去，“所以，请你今晚来花园，我想借用你的身体。”
　　“好。”凌大力地点点头。
　　“你不怕吗？”
　　“怕什么？”望着华言，凌笑得灿烂至极。
　　“没什么……”华言温柔地回答。
　　“那晚上见~”凌欢快地穿梭在牡丹花丛里，跑出了华言的视野。

　　真是个天真的孩子，让人不忍心去伤害他。
　　傻瓜，难道你不怕我占据了你的身体，永远都不再归还吗？
　　为什么对一个陌生的人，你都能如此地信任。真是傻瓜啊，那个叫做凌的小孩。
　　华言淡淡离去的身影，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华言啊华言，轻易相信别人的人是不会幸福的。你是这样，那个孩子也是一样。
　　看那个孩子的眼神明明有着痛楚，却要硬撑着微笑。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为他人而微笑……
　　华言摇头。他不懂，也不想懂。这世界上，他以有太多不懂。

　　夜来得很快。天上没有月亮，只有些许黯淡的星光闪烁。
　　凌依约而至，但华言还未出现。
　　凌有些落寞地在花丛中坐了下来，望向天空中。天空那么远，那么高。所以，它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或许就如同远处的华烨，只是一个遥远到无法碰触的梦。
　　肩膀有些微微颤抖，凌抱住了自己。
　　“想哭的话，最好可以哭出来，凌。”华言翩然而至，凌几乎没有发现他的出现。
　　“谁说我要哭呢。凌只是觉得有点冷……”凌回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是心冷吧。”华言走了过来，从身后拥住了凌，“被自己信赖的人伤害，心会很痛……很痛的。哭出来吧，凌，那样会好受一点。知道吗？”
　　死魂的阴气是世上最寒冷的感觉，然而却比不上心里的寒意。
　　“凌不能哭，凌和烨约定好了的。”
　　“是约定吗？”
　　“恩。”凌重重地点头。
　　华言有些惊异，随即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一样的年纪一样荒唐地坚信着约定，然而那个人却背叛了自己，拥他人入怀。难道时间要让这可笑的一幕再次上演？
　　“华言？华言，你怎么了？”凌察觉到对方神色的变化。
　　“没……没什么。我们走吧。”
　　“恩。”
　　“我要占用一会。你可能会觉得自己是一个旁观者，什么也做不了，除了我谁也听不见你……”
　　“恩，知道了。”凌灿烂地笑着。
　　这种信赖，凌，为什么你对他人会有着如此的信赖……

　　很温暖的感觉，凌，这个孩子有着一颗温暖的心。
　　凌的身体让给了华言，华言看见了他所不知道的一切。凌的过去，是凄凉……不，应该用悲惨来形容也不过分的过去。
　　可怜的孩子，为什么上天注定温柔的人要承受更多的痛苦……
　　华言缓缓穿过眼泪汇成的牡丹，走到花丛的边缘。微微抬头，武王的封印还留在那里，是让魂灵不能离去的封印。
　　颤抖地伸手，自己不知已被弹开过多少次，这次……
　　穿过去了！
　　是这个孩子，他在帮我吗？华言心中升起了不忍，我居然残忍地利用他对我的信任。
　　我要用事实告诉他，他所相信的约定在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我不想他和我一样的不幸，我要保护他的心，保护他的幸福。

　　华言穿过漆黑的走道，来到了皇城偏僻的一隅。这里没有灯光，也没有巡逻的侍卫，有的只是凌乱的武竹和青色的萤火飞舞。
　　“华言，这里是……”
　　“是我和那个人约定的地方啊。”
　　“那个人是华言的爱人吗？”
　　“算是吧……”华言慢慢地眯起眼睛寻找。他要找最粗的一根武竹，因为那个人和自己约定过，他会在那里记下永远。
　　“在那里。”华言急急跑去，同样焦急伸手触摸竹子上面的痕迹。
　　光滑的感觉……没有被人工刻画过的痕迹……
　　“华言？怎么了？”凌在身体里焦急地呼喊，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我就知道……呵呵……”华言背靠着武竹，身体无力地滑坐到了地上，“什么约定！他根本记不住的……他是谁……他是一国之君……那么忙……”
　　“华言，到底怎么了？”
　　“没有……”泪光闪动，“真的没有。”
　　“什么没有了？”凌清楚地感觉到了他的伤心，是被自己最爱的人欺骗的感觉。
　　“没有痕迹……没有刻画过的痕迹……他忘记了。”华言仰头望着被繁茂武竹所遮挡住的天空。
　　“是和他约定吗？”
　　“算是吧……我们在植下这些武竹的时候说好要在最粗的一根上刻上各自的名字……可他忘了……”
　　“既然是约定，那个人一定会做到的！凌，一直坚信着这一点！”
　　“可是……没有……”声音中有了些许期待。
　　“再找找嘛，说不定你遗漏了什么地方……”
　　华言慢慢站起来，颤抖地伸手，再次细细摸索起来。

　　几朵小小的荧火飞过，在武竹上留下了几处小小的亮斑。
　　那是……

　　那是名字！
　　华言惊异地发现就在自己手指上方仅几寸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名字。
　　“文即为书之言，利即为武之器。”一勾一划无一不是自己熟悉笔迹，武王的笔迹。
　　他的武王没有忘记约定……
　　华言倒退了几步，跪了下来，泪水溢出了眼眶：“凌，他没有忘记……”
　　“我知道。”
　　“好高兴……”
　　“我明白。”
　　默默从凌的身体里离开的华言幽幽地散着磷光，他再次轻触那株武竹，微微地笑了。
　　“对了，凌，”华言转过头望着凌，“告诉武王，华言让他打开那个匣子。”
　　“匣子？”
　　“就是我临走时交给他的匣子，告诉他可以打开了……”
　　“恩。”
　　“这个给你……”一颗琥珀色的珍珠落入了凌的手中。
　　“这是什么？”
　　“让你幸福的咒语。”华言淡淡地笑着消散在荧火之中……

　　“凌！”焦急地呼唤。
　　“啊？！”凌闻声回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烨？”
　　“恩，”虽然气喘吁吁，但语气中依旧洋溢着浓浓地关切之意，“你没怎么样吧？”
　　“恩~”凌微笑着扑入他的怀里，“我们一起约定好不好？绝对不舍弃对方的约定。”
　　“好。”烨伸手揽紧了怀中的人儿。
　　放心，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我压上自己的性命保证。

　　次曰，武王打开了随身的匣子，很突然地在正当壮年的时候宣布退位归隐，群臣规劝无效。于是，由长子华闻即位，称号文王。

　　关于那个匣子……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凌也不知道，因为那个匣子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有着的大概只是合上匣子时自己心底的回忆吧……

　　凌默默地想着，望着自己脖间挂着的琥珀色珍珠。珍珠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那两个人应该都是幸福的吧……因为履行了与对方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