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定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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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玲珑山庄回来，顾云开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尽管服了解药，海月升又用内力助他调息，却起先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吐一次血，吐出来的血颜色黑的跟墨汁一样，吐了三四次之后，颜色转为殷红后方才止住了，足足折腾了一天一夜，终于安稳睡下。
“娘，他怎么样了？”看着他略显苍白的睡容带着倦色，海月棠揪心不已，她自是知道“红酥手”的厉害，却没想到顾云开肯为她牺牲至此，想起当日在船上，他独自调息时想必也是这样，难怪他不许她陪同。
唐瑛给顾云开把脉后，掖了掖被角低声道：“多亏他内力深厚，才能控制余毒不在体内流窜，可一旦运功打斗，却难以控制，难免有些渗入经脉，伤及脏腑，需要好好调养。不过他的脉象有些奇特，时缓时急，我从未见过……。”
“会不会是这毒药所致？”海月棠急急打断了母亲的话。
唐瑛摇摇头：“我也拿不准，或许是吧。”看着女儿担忧的神色，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他自己医术精湛，想来也没什么大碍，我们先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
海月棠虽有疑虑，但也只好点点头，跟着母亲出去，夕阳的余晖照在回廊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
“这孩子未免也太傻了。”唐瑛轻叹一声，海月棠已经把这一路上的事情都告诉她。
“是，他实在是很傻。”海月棠道。
“那你呢？你准备如何处理你们之间的关系？”唐瑛轻轻抚着女儿的发丝，看着她有些发青的眼窝，不由心疼，她知道海月棠一向贪睡，如此不眠不休，还是第一次。
“我想嫁给他。”海月棠毫不犹豫道。
唐瑛倒也没有十分意外，但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他肯为了你如此牺牲，的确难得。但是孩子，你要想清楚两件事。”
“什么事？”海月棠看向母亲。
“第一，你对他的感情是什么样子的，是感激还是男女之情？第二，他的确无可挑剔，但失明却是最大的缺憾，或许短暂相处，并不觉得什么，但天长日久可能有诸多不便，你能不能确定与他一生甘苦相随，不离不弃？”唐瑛说的十分郑重，她并非是嫌弃顾云开，而是害怕女儿还年幼，不能正确认知自己的感情。
“我对他有感激，也不全是感激，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快乐而且踏实。至于失明，真的没关系，您知道的，我起初不愿嫁他也不是因为失明。”她只是畏惧婚姻的拘束，但她不是木头，老天赐给她如此深情又痴心的男子，她若是再不懂得珍惜才真是脑子坏了，不过母亲为什么这么问呢？
思及此，她反问道：“娘，您该不会嫌弃他了吧？”
唐瑛摇摇头：“我对他没有任何偏见，相反的，他即使失明，却也能如此卓然，我也心生敬佩。”她顿了顿，轻拍女儿的手道：“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但你毕竟年幼，人的一生很长，有些事情，不能重复，不能回头，你懂吗？”
海月棠笑道：“懂，我小时候，您不就给我讲过三个孩子摘苹果的故事吗？那第一个孩子走进果林不久，就摘下了一个自认为最大最好的苹果。可是，后来又发现了更好的，所以他很后悔，您不就是怕我一时冲动，将来后悔么。”
唐瑛坦言道：“不错，月棠，你离家的这段日子，娘也想了很多事，婚姻是你自己的，我希望你能郑重的选择，一旦选择了就要义无反顾，不要让自己遗憾。”
海月棠眼眶中盈了泪水道：“娘，你放心吧，我想的很清楚了。我本来也不想要最大的苹果，因为，那最大的不一定是味道最好的。在我心里早就有一个准则，我不稀罕什么功名利禄、奇珍异宝，他能为我做到的，已经超出了我对夫婿的期望，我不想错过。”
“既然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和你爹就放心了。”唐瑛看着女儿坚定的神情，欣慰的点点头。
顾云开醒来后自己开了方子，每天熬药喝，一直休养了十天。海月棠每天煎药送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
这一日早上，她按时把药递到顾云开手中的时候，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这是最后一副了药了。
顾云开吹了吹热气，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如品酒一般的姿态。
“不苦吗？”海月棠第一次看他喝药都能喝出这样的境界，就忍不住问过。那黑糊糊的药汁带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她光是闻着就想吐了，没想到他竟然眉头皱都不皱一下，甚至还挂着那么明朗的浅浅笑意，如品尝的是芬芳的美酒。
岂料顾云开却说：“很好喝，你不止厨艺精湛，就连一碗汤药都能熬出这样的美味。”
一想到这，海月棠忍不住就蹙起了眉头，皱了一张秀丽的小脸，这些天，她熬药的时候就被那浓郁的气味熏的想吐，他居然说很好喝？舅舅曾说过：毒药多香甜，良药多苦口，她才不会相信这药会好喝。
但是顾云开依旧带着浅雅的笑容，他一口一口地喝着，极为缓慢，犹如品味一般，这药是很苦涩，不过喝多了也就不懂得什么是苦了。
“你为甚不怕苦？”她终于又忍不住。
“习惯了，这些年我但是为了治眼睛就服了不少草药，这个的确不算苦。”
“你很想重见光明吧？”她问，恐怕没有人愿意一辈子看不见。
顾云开并未回答，将碗里最后一口喝完，把碗地给她，轻舔了舔唇，这些苦味于他来说，并不算苦，一个人若是体味过绝望和孤独，这些药的苦，又算得了什么？
“这些天辛苦你了。”顾云开柔声说道。
“你为了我连性命都可以不顾，我做这些算得了什么呢。”她起身把碗放回桌上，又给他端来水漱口。
听着她轻快的脚步声，他叹了口气，自从遇上她，他发现自己经常叹气，内心的纠结和矛盾也越来越深。
他原本想放任自己自私一次，把她留在身边。可这些天，她满怀歉疚围着他转，忙里忙外，衣不解带的照顾他，他却又自责起来。她才十六岁，还应该是个对未来充满美好憧憬的花季少女，他这样不顾一切的留住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你在想什么？”她轻轻摇他的肩膀。
他回过神来，苦笑一下：“我在想你这些天待我这样好，等你走了，我可怎么办？”
海月棠闻言蹙眉，脱口而出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顾云开难以置信道：“月棠，你…你当真愿意嫁给我？”
“你，不是一直希望如此吗？”她悄悄走到他身边，仰起头看他俊美无暇的脸庞，这个平日对她体贴入微，危急关头又以性命相救的男子，自己究竟是何时对他动了心，是第一次见面就已经被他的笑容所迷惑吗？
“看来你也不是那么高兴么，我还真是高估了自己。”见他神色疑惑，她面上一红道：转身作势要走。
“不！”他急急起身，碰掉了旁边小几上的书，摸索着拉住她的衣袖，拥她入怀道：“我是太高兴了，高兴的有些难以相信。你知道我不想你因为感激和愧疚而嫁给我，我的眼睛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看见了，我怕，我怕你……终究有一天会后悔。”越是靠近，越是情怯，他是那样渴望拥她怀，一辈子倾心呵护，但又不希望她有一丝一毫的勉强，她若将来离开，那种痛苦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又来了！他又在为他的失明而自卑！虽然他自身所有的优点已经足以让人可以完全忽略这些缺陷，但他自己却最难释怀。
“你不要我的感激和歉疚，我也不要你的自卑和亏欠。你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同，如兄如父，有时你又像另一个我，有时又像一个孩子，我喜欢跟你在一起。”她更加靠近，双手圈住他颈项，他身体重重一震，双手不自觉的也环住她腰。
“眼睛只是感官之一，除此之外还有耳、鼻、口还有双手，还有心，我闭上眼睛也一样看见你。”她闭上双眸，手指滑上他脸庞，抚平剑眉，掠过鼻尖，轻轻勾勒他轮廓……他胸口一阵热，不敢动，只由著她去，仿佛那柔软的小手正在安抚他颤动的内心一般。
“好了，换你来‘看’我，认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的样子呢。”她轻笑着，睁开盈盈美眸，牵起他的手触碰自己脸颊。
他因激动而微微发抖的双手开始在她脸上行走，她圆圆的小脸，肤若凝脂，双颊带着一点婴儿肥，弦月眉，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睫毛浓密卷翘，挺直的鼻，小巧柔软的唇，他缓缓地抚过，在心版上烙印下一个清丽娇美的面孔。
“你，好美。”他叹息的低喃着，循着气息俯身将唇准确地与她贴合一起，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是他急欲的索取，来自唇与唇的传递之间。
她下意识地闭上双眼，睫毛轻颤，他的舌深入浅出，温柔至极，几近夺去她所有的气息，她紧绷的身体也彷如融化在他的怀中，如一江春水。
相接了半晌的唇瓣终于稍分了寸许，她晕晕然地发现，他气息微乱，喉结轻动，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一股欲望。她有些赧然，掠起耳边微微有些凌乱的发丝，轻轻与他拉开一点距离，轻抚胸口压住汹涌的心潮道：“如果，我有些事瞒着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你，你会不会怪我？”
“嗯？”他无神采的眸子准确对上她的，旋即又笑了：“过去的事就算了，以后不许。”
她咬紧下唇道：“那就好，是过去的事了。”既然决定要与他共度一生，就要学会坦诚，有些秘密注定是不能分享的，未免误会，还是早说明白的好。
“放心，我以后也不再隐瞒你任何事。”他也向她保证道。
海月棠听他如此说，忽然想起什么道：“我娘说你的脉象很奇怪，是怎么回事？”
顾云开淡然道：“我三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差一点死掉，后来习武，又学了尚元功，脉象就一直这样，无碍的。”
海月棠依旧不放心，刚要再问问他师父时如何说的，还未开口，就听见外面有人朗声道：“云开，你今日可好些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定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