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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风花雪月 ...

  •   问出这个问题,沈长眠抿着嘴。她其实很不愿意相信,也不想去想。但是此时沈程安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就这样问出了口。要是原先有十分的在意,现在也只剩下了一分,判了死刑总也要知道罪名的。

      她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纠结于此实在是太蠢了。

      沈程安沉默,过了一会儿他说:“目前的局势是,沈家已经危如累卵,北平传消息过来可以拿到一批东西。而条件是,陆秉之要来看看看你。我启程之后总觉得不对,再回转时已然来不及。此事是我考虑欠周,也是我和沈家欠你的。”说起这件事情,他并没有打算瞒着沈长眠,人性磊落是一回事,不忍心她半生纠缠于此更重要。

      沈长眠看着沈程安,许久都没有说话。

      “事已至此,从此以后我们就没有什么关系了。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她最后冷淡地说。

      这事儿虽说沈程安的出发点并没有什么不对,沈家毕竟是他的家,奋力一搏并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他不该不告诉她,告诉了她,她至少还有逃跑的可能。别的人从他们的出发点,为你做出的决定,结局还是自己买单。沈长眠的嘴里有点苦涩,就好像这个人明明是为了她,但是害她落入如此境地,她却说什么都会是错。

      要说不怨恨,那是不可能的。沈长眠恨他,但是再恨一切都无法挽回。乱糟糟的现状,逼仄的角落,退无可退的悬崖。即使已经是这种境地,她也不想再跟沈程安有什么瓜葛。操纵于人手的人生,她不知道能否回到自己的手上,但是至少,她无法平静地面对沈程安,既然如此,那么就恩断义绝,再也不见好了。

      沈程安抿着嘴,眉头皱了皱眉:“是我无能,害你如此。”保证,他无法说出口。在这样的伤害面前,他的保证简直是个笑话,他面对陆秉之犹如以卵击石。现在能说的只有抱歉,但是也是于事无补。此时的沈程安心中想的是,一定一定要强大起来。多少年拿着笔杆子口诛笔伐,到头来,连唯一的亲人都不能守护,实在是奇耻大辱。

      发生这样的事情,整个上海滩知道的人不在少数,但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或者帮忙,也实在是让他寒心。

      这时候他对当年的陆秉之也有些能感同身受了。

      沈长眠往前走了两步,挥手一个耳光甩在了沈程安的脸上:“你还有什么脸说这种话,快滚吧!”大概是因为激动,她的脸有些红,那只打人的手都有些颤抖。

      沈程安也没有避开,生生受了这个耳光,然后从窗户翻身下楼。

      沈长眠待他走了之后,一屁股坐在的地上,有些呆滞。

      而书房里的陆秉之正在听副官报告。

      “走了?”

      “是。”

      “还挺快,都说了些什么?”他问。

      胡副官暗地里撇了撇嘴:“这个没听到。”他堂堂一个指挥副官怎么会去听墙角?

      陆秉之挥手让他离开,懒散地坐在椅子上,黑暗里整个书房都显得特别静谧。以沈程安的尿性,他是不可能劝沈长眠去东北的,他的个性,有文人的那种特别的傲骨和坚持,陆秉之最看不惯他那古怪的坚持喝原则。但是此时他也不打算将沈程安怎么样,就算他再怎么着沈长眠,沈长眠要是知道他弄死了沈程安,估计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再也没有缓和的可能了。

      他叹了口气,推开书房的门,往外走。

      上楼去找沈长眠的时候,发现她也没有开灯,就这样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长眠,对不起,我刚刚说了一些不入耳的重话。”他握着沈长眠的肩膀,情真意切地道歉。

      沈长眠抬眼看了看陆秉之,把他的手拍掉:“你假惺惺的做给谁看?”相对于沈程安,她更厌恶陆秉之。这个人说话不中听,但是却说得都是实话,她想不听都难,想不当回事都难。

      包括他说的去东北和嫁给他。如他和沈程安所说,上海确实呆不下去了。在上海他来了几天就除了几天乱子,别人想不跟他挂钩都难。如果她还不离开上海,大概等他走了,这边的大佬会把矛盾都指向她。而且沈家银行已经败了,沈家这块地皮都握在沈程安的手上,这里除了她十几年的回忆,其他倒是什么都没有。而嫁给他,想到这里,她冷笑了一下。她也是接受过新式教育的人,并不会纠结于失身这回事,虽然心中有疙瘩,但是此时此刻也不会要死要活的了。这几天一件事一件事的刺激下来,她只想好好活着。就算穷极一生也无法报复回去,她也要好好活着!嫁他?她从来没想过。

      她痛恨他。如果不是理智尚存,还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觉得她会忍不住一刀捅、死沈程安和陆秉之。这样的人,就算死去,她也不想嫁。

      对陆秉之,她不假辞色。因为在他面前,她所有的伪装都是笑话。

      陆秉之对她的话不以为怵,知道她刚见到了沈程安难免心绪不平。他坐到沈长眠的身边,抓起她的手。

      沈长眠想要甩掉,但是没有成功。

      “长眠,我过两天就要回北边去了。你要是想跟我去,那是最好。你要是不想跟我去,那我留下两个人照看你,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几乎已经将自己的态度放低到尘埃。

      沈长眠有些将信将疑,之前这人还在跟她大吼大叫,这会儿怎么就这么开明了?想要拒绝他,但是好像又有些不近人情。

      于是她就装死不说话。

      陆秉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早点睡觉,想通了告诉我。”然后就出去了。

      对于陆秉之来说,他目前最大的障碍是,自己冲动之下犯的错误,如何弥补估计都回不到最初。他本可以再在此多打动打动沈长眠,但是背面传来消息,日本已经有了一些举动。东北缺了他能转,有人打战有人争地,但是对于小日本这个野心勃勃的名族的动作,他无法作之不理。

      日本的自卫队动作不断,小打小闹,但是他们的想法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对于就此,郭松龄做出的安排,他是会听从的。感情在名族大义面前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但是,沈长眠……他闭了闭眼睛,脸上有明显的疲惫。虽然知道沈长眠一定会去北平,但是他还是觉得心里不安。

      而沈长眠等陆秉之走了之后,翻身下床,打开抽屉。

      她摸出一张字条,一年前她学校里的朋友举家北迁,到了地方之后两个人也常常通信。此时她将朋友的地址捏在手里,思来想去,只能北上去找她投靠了。

      况且她舅舅家也是在北平,虽然沈夫人很少说起这个娘家,但是沈长眠是知道的,舅舅家还有一个舅舅和外婆,虽然满人现在已经不得势,但到底也许是自己以后的助力,总比自己留在上海无依无靠得好。再说,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在上海只怕也呆不下去了。

      沈长眠心里窜起了一点点的希望之火。

      而沈程安离开沈宅之后只回头看了两眼,进了胡同之后玉声便在那里等着他了:“梁月城被劫了,大家都在猜是谁干的。我估计是那一位无疑了。”说着她朝沈宅努力努嘴。

      “你南下广州刻不容缓,但凡梁月城腾出手来就会收拾咱们。”她悄声说。

      沈程安点了点头,俩人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藏身之处。

      “晚晚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现在广州的局势也不稳定,他有些担心地问道。玉声从来不是个会听人意见和劝导的人,一想特立独行。

      玉声握了握沈程安的手:“我去东北给你看着家强,你安心在广州,咱们一年后再见。”

      沈程安点了点头。

      将家强安排在东北其实没什么不放心的,但是玉声说要去,他自然是同意的。再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去有个人盯着随时有消息传也是好的。对于接下来大半年的打算,他已经成竹在胸。

      虽然家强带人已经劫了那批军火,但是到底是新来的,还是要万分小心。黄埔军校到明年才能受训结束,如果能顺利结束课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所以这接近一年的时间,还需要他们休养生息。

      而半夜的时候沈宅的灯火却亮了起来。

      陆秉之黑沉着脸坐在沙发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

      胡副官低着头说:“来人只有一人,但是枪法神准,又是半夜。这么多天都没个动静,下面的人也有些懈怠,这才被劫走了。”

      “找!”他抿了抿嘴,有些烦躁。

      失踪的人,是从东北带过来的。当时沈夫人从北平嫁过来,低调得没有引起任何人的瞩目,但是后来他带着人去铁帽子后人的王府找陈三丫的时候,便知道了一些秘密。

      此时知道这些事情的人被人劫走了,他当然心情不会太好。

      能在沈宅劫走人,绝对是对沈宅比较熟悉的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风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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