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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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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晚上,各个房间都是不眠夜。
五组的房间里,于处长坐在床上,咬着一些稚嫩的树皮,还有野草之类的,也揉进嘴里吞了,毕竟两天没找到食物,他已经接近饥荒的极限了,有些东西充饥总是好的,而身旁放着他的短弓,寸步不离。在一旁的李升平,也吃着昨天剩的食物。他看着于处长,摇摇头,“那些东西能吃吗?”
他看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当年红军长征,都是吃野草树皮,照样活下来。”
“算了算了,别教育我了,我才不信□□呢,我连团都没入。”说着,从自己的食物里,拿了个三明治递给于处长。
他抬头看看李升平,又看看三明治,却并没有去接。
“你不用这么大防备心吧,你还担心我给你下毒啊,不要算了。”
于处长拿过了三明治,有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哼哼,你们不是以为我害死了你兄弟吗?你不想为他们报仇吗?”
李升平坐回自己的床上,咯咯的笑起来,越来越大声,笑个不停。于处长眉毛一挑,死盯着他,一语不发。
“兄弟……报仇……哈哈哈哈哈……”渐渐地,李升平停止了笑声,浓浓的眉毛拧成一团,注视着对面的于处长,说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
第一天,李升平和吴正阳大中午的时候,就找到了食物和水,两人吃饱喝足了,就回了营地去睡觉了,一觉睡到五六点,大家陆陆续续回来的时候才醒了,又出去活动筋骨。结果可好,大晚上的,后半夜睡不着了,因为白天睡太多了,住在这里,不比平常,所有行礼都被没收了,笔记本,电话,电视,连杂志都没有,真真与世隔绝啊,呆着也是无聊,俩人就坐在房间里聊天。
“哥,你说,今天他们宣布的那个,有准没啊?”李升平还是那畏畏缩缩的劲头。
“哈?你说毛啊?”
“广播不是说,大晚上八点到凌晨六点不让出门吗?他们怎么会知道咱们出门没啊?”
“我靠,你傻啊,玩游戏懂吗,设定几个规矩正常,咱们就是真出去了,也没人知道,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李升平跟着笑笑,“也对啊,反正现在也闲得无聊,要不出去溜达溜达,你敢去吗?”
“cao,这有什么不敢去的?”吴正阳挺着那一身肌肉,大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说着,便悄悄地打开了门,往外看了看,四处都十分安静,只有门口那微弱的灯光,一片静谧和谐。“升平啊,你听我说,我看着外头没人,大家也估计都睡了,你跟上我,咱们去海边转转,也浪漫一把。”
李升平探出个头,四下看看,“是很平静,但是人家都说了,不让出去,我看……”
“你丫个没种的,这点小胆,爷才不怕!”说着,吴正阳套了个背心,穿着拖鞋走出了木质的旅馆小屋,柔和的灯光洒在他身上,一切还是那么安静。
“看,跟你说没事了吧!”
“哥,别走太远了,咱们还是老实点吧。”
这话听得让吴正阳心里窝火,他自认为是三人帮的老大,这样说,是觉得看不起自己吗?
“你这个胆小鬼,你不去我自己去!”说着有些生气的转身就走。
忽然间,树林的黑暗中不知什么地方有轻微的机器转动的声音,李升平察觉到了,竖起耳朵。刹那间,一只短箭不知从什么地方刚刚擦过吴正阳的身边,而射在了他们房间的门上。李升平吓了一跳,但是他并不傻,很快明白了有情况。
刚出出去没几步的吴正阳见状,有点慌神了,可是四下那么黑,他也判断不出谁在偷袭,他只是警惕的看看周围,接着便往回跑,心里也是害怕了。就往回跑的功夫,又一只短箭不知从哪里射出来,擦身而过,射空了,吴正阳更加害怕了,几乎是跑着向小屋去。
可是,就在这时,屋内的李升平,却出现了一个,令吴正阳永远都猜不到的反应……他,自己的兄弟,一起训练多年的战友,就在此时,竟然猛地一下,死死地把门关上,活活把吴正阳锁在门外。
“臭小子!开门!”吴正阳叫喊着,屋内的李升平紧锁着门头,无动于衷。
此刻,吴正阳看看周围,他们小屋前的那盏小灯。正照在他的身上,这不是明摆着自己暴露目标给对方打吗?再僵持下去,不得给射成刺猬?对!往黑暗的地方跑,这样对方才难以找到目标,想着,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又掉头飞奔着,往黑暗的丛林去,眼看就到了树丛的边缘,身后不知道什么方向,一只短箭杀出,一射命中吴正阳的后颈,他哇的一口血涌出来,瞬间倒地死亡。临死前还睁着大眼睛,一脸的惊恐,或许,也带着一些对兄弟的仇怨。
而屋内的李升平,站在窗前,冷冷的看着发生的一切,久久,久久,最后嘴角轻轻上扬,拉上窗帘,嘴里默默的念道着:“今天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
于处长听着这一切,忽然头上冒出了冷汗。他依然死死地盯着对面坐着的李升平,他的眼神,完全没有平时那种唯唯诺诺,跟班似的劲头,而是很阴冷,很自以为是的大爷摸样。
过了许久,于处长才开口,“原来……你才是凶手……”
“你胡说什么啊,要是没有始作俑者,我们谁能知道,这游戏规则是不是唬人的,我怎么能是凶手呢?”
“哼,所以你就嫁祸我?”
“我根本没想过要嫁祸你,反正是他自己要破坏规矩,去送死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发生的事情,那么戏剧化。游戏终结者用的箭那么相似,和你的武器,自然让大家怀疑了你,我只能说这是巧合。”
“你明知道我是冤枉的,那天早上为什么还要帮腔,让大家确凿了我?”
“为什么?呵呵,因为大成,我早就看出来,你这个眼睛弱鸡不是吃素的,我就是让大成认定了你,我了解他的性格,他肯定要以命换命的为了他兄弟,所以,他找上你,要么,你杀了他自卫,要么,他杀了你,将来判刑还是个死!”
于处长苦笑着,“你真是疯子,他们不是你的兄弟吗?你为什么要害他们?”
“兄弟?我没有兄弟!你知道吗?我们仨个从小学就是同学,我和大成因为家住得近,经常一起上下学,本来是很好的朋友,就是因为他!吴正阳!我和吴正阳只差一岁,同一年被挑选进了市乒乓球队,他的天赋一直都不如我,而我看在朋友的份上,教他技巧,甚至牺牲自己的时间陪他练习再练习,凭良心说,没有我的帮助,他怎么可能和我一样,打进了省队?!可是他却把我研究传授给他的技巧,都私下和教练沟通,让教授十分器重他,并且亲自指导他训练,他得到了所有人都享受不到的训练特权。教练甚至让我这个最佳选手给他做陪练。他红了,又被举荐去国家队,树大自然招风,连我小时候的亲密伙伴,大成,也渐渐的,和他变得比较要好,这也可以了解,人,谁不愿意结交那些风头浪尖上的人,谁愿意和我这个陪练亲近呢?所以,你知道,我有多恨吗?!这些年,我像小弟一样的跟着他,被他数落,还有背叛我的友谊的大成,我真的非常恨!他们,都该死!”
于处长眯起眼睛,摇摇头,“然后呢……”
“这样也好,他死了,我就会成为被举荐去国家队的人选,这本来就是我应得的。”
于处长心里立刻缩紧了很多,“想不到你表面看起来很软弱,心里却这么阴暗。”
“我阴暗?那你呢?其他人呢?有哪个是真正好的?你相信吗,这里的每一个人,谁都有秘密。”
于处长笑了笑,“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不怕我告诉别人吗?”
李升平又大笑了起来,“你糊涂了,现在你才是大家心中的嫌疑犯,几乎每个人都认定了你已经害死了我的两个‘兄弟’,就算你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你的,大家只能认为你在故意嫁祸我,想着连我也弄死灭口。我之所告诉你,也别的原因,我看得出来,你也很厌恶他们,而我,也是,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们不应该是站在一边的吗?没有你的帮助,我怎么能达成这一切?我该谢谢你。”
于处长明白了,他们三个之间的微妙关系,导致自己被他在当中利用了,借刀杀人,借自己的手除掉了李升平痛恨的人,还让自己来背了黑锅。他心里一阵憋得慌,手紧紧的握着拳,指甲都嵌入了肉里,自己这次被冤枉的可真窝囊,但是他低头看着那三明治,又转念一想,这家伙,既然肯全盘托出,不管真假,还是多少有些可信的。他既然告诉他,还送食物给他,看来还是有意要修好的,修好的原因,不用说,自然是自己还对他有利用价值,不到最后,谁也分不清敌友,人不就是互相利用嘛,李升平再可恶,又何尝知道对自己是不是也有利用价值,想到这里,于处长的手慢慢的松开了,留下手掌里那几个指甲血印子。他轻轻地拿过来三明治,打开包装,毫不犹豫的大口吃了起来。
快到午夜了,所有的房间都熄灯了,只有二号房还亮着。小蔡和闫医生,今天虽然也吃了些东西,但是量太少了,还是觉得饿得发慌。闫医生喝着那过滤不佳的洗澡水,有些咸味,还涩涩的,也难怪,这里毕竟是个四面环海的孤岛,淡水非常有限,岛上也没有高山泉眼和瀑布之类,这些洗澡水,估计都是海水过滤的结果,严格来说,是根本无法达到饮用标准的。可是,多喝些水,毕竟能减少饥饿感。
闫医生走出了浴室,坐在床上,脱了外套,打算换衣服。一旁的小蔡凑了过来,直勾勾的盯着床上那把枪。不知不觉的,她竟然鬼使神差的去拿那把枪。闫医生很警觉,立刻把枪夺了过来,瞪着小蔡。
“闫医生,你怎么了?我从来都没见过真枪,很好奇,想看看。我能摸摸吗?”小蔡一脸无害的表情。
闫医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枪缓缓的递给她,“小心走火。”说完,继续换衣服。
小蔡拿着枪反复抚摸着,这样一个小小东西,居然有那么大的杀伤力,让金校长的后背都开了花。小蔡摸着这冰冷的金属,充满了恐惧感,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异常的兴奋。
“闫医生……你有男朋友吗?结婚了吗?”
她停下了手上的换衣服的动作,但是什么也没说,很快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我有个男朋友呢,他人很好,对我非常体贴,我记得,当年我俩一起以优异的成绩,从县里考到了城市里的重点大学,昂贵的学费,我俩家庭条件都不太好,大学校里也省吃俭用,一直都被同学们笑话很土气。那时候,日子过得真单纯,满腔热血,希望毕业之后,能凭着名牌大学的学历,进入好的工作单位,一起打拼自己的小天地……”
小蔡低吟着,苦笑了几声……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手里这把枪,继续抚摸着,“可是……可是……啊……呵呵呵,人生,还真是残酷啊,毕业之后,我们无亲无故,在大城市里没有关系,根本找不到理想的工作,于是为了生存,我俩名牌大学生,他跑保险去了,我进了婚庆公司做跑腿的助理。多么可笑啊,那些城里的同学们,大学里根本就不念书,毕业了,不是国企就是外企。我有时候都在想,父母和两个姐姐为了我念书,花了那么多钱,到头来又为了什么呢?我也开始质疑,读书,真的有用吗?”她说着,滚烫的眼泪掉了出来,一滴滴的落在,她的手掌心里的那把没有温度的凶器上。
“本来我们决定结婚,可是大城市里,我们根本就买不起房子,首付也付不起。我男朋友,为了尽快筹备钱,做了风险股票,一下子赔了四五十万,把我们的多年积蓄,家人的钱,还有借来的朋友的钱全赔光了。所以,不管是真是假,只要能拿到钱,我什么都愿意试试!我每次看到客户,那些夫妻的婚礼,那么甜蜜,那么浪漫,我就很羡慕,也很嫉妒,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我们付出了努力和辛苦,最终却什么也得不到。所以……”小蔡中了邪一般,把枪紧紧地握在手里。
“所以,我一定要拿到那笔钱!不是……一百万……而是……两百万!”小蔡猛地站起身来,紧握着枪,指着面前的闫医生。她瞪圆了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豆大的泪珠簌簌的划过白皙的脸旁。
“人死也不过如此,呵呵,只要你们都死了,钱就是我的,我一定要拿到钱!是我的!”小蔡现在的状态,有些歇斯底里了,她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疯狂,但是钱,生活的压力,已经让她的欲望,远远地战胜了理智。
闫医生回身,看着她,十分淡定,她紧锁着目光,神态中多少有一些诧异,这两天,小蔡一直都是个阳光柔弱的小姑娘,跟在自己身后,总是一副很胆小无助的样子,可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可爱女生的身体里,居然有如此极端性格。也许社会的压力,生活的压力,令她不停地挣扎着,已经把她折磨的体无完肤,令她从骨子里已经着魔,对自己的欲望已经达到痴迷的程度。可怜的人。
闫医生从容不迫的坐在床上,依然看着她,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小蔡得手有些打颤,但是眼神中的魔鬼却是那样坚定。
“那天……”闫医生不紧不慢的,和平常一样,拿过来刷牙的洗漱用具,讲述了起来,“我处理一具尸体,是个年轻的女孩子,长得很漂亮,长长的头发,又黑又直,皮肤也很白皙。”
小蔡又不知所谓,完全不知道她在讲什么,注意力有些分散。
“她死的十分平静,身上只有一处伤口,在右侧脖颈的淋巴腺,伤口宽约一厘米,深约3.5厘米,以形状和大小来看,应该是由锥状物体,以水平约50度的方向,用力向内刺入,直破动脉,出血过多而亡。”严医生说着,站起来,看着小蔡,缓缓地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你知道吗?一般来说,这种死法,刚开始会很痛苦,但是随着失血过多,1-2分钟之后,就没那么痛苦了……”
“你这个疯女人!你在说什么!”小蔡不想被她分散注意力,她知道这有可能是要自己放松警惕,故意讲这些。
“既然你那么喜欢尸体,那你就自己变成一具尸体吧!”接着,小蔡对准她,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手。
‘砰’的一声,□□后座力让小蔡的手抖了一下。毕竟是第一次使用手枪,她并不知道这东西的正确使用方法,还没反应过来,一把牙刷,已经狠狠的插进了自己的右侧脖颈。鲜血好似喷泉一般,溅了出来,小蔡倒在地上,还没死,在痛苦的挣扎着,眼睛死死的瞪着闫医生,眼眶都要崩裂了。
怎么会这样……
小蔡张大了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眼前的闫医生,平静的,从她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了,五发子弹。一颗一颗,轻轻地丢在地上。那金属落地的声音,好刺耳,刺得人心里生疼。
一……二……三……四……
声音一次比一次小了,最后一颗,居然都没有落地的声音。小蔡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感到身体像被抽空了一般,好轻的感觉,已经不疼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种舒服的感觉,好像一切束缚着自己的压力和痛苦,一瞬间都消失了,这种美妙的感觉,难道就是死亡吗?死亡……她,最终,淡淡的笑了,很平静……
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小蔡,闫医生知道,她俩之间,已经结束了。她蹲下,默默的拔出自己的牙刷,叹了口气,“我刚才忘了告诉你,我讲的那个验尸故事,其实,是将来时。”她望着小蔡脖颈上那个宽约一厘米的伤口,和她脸上平静的表情。只是默默的摇摇头,用小蔡的睡衣擦干净了牙刷,起身去涂了牙膏,放进嘴里,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走进了浴室洗漱。
终于在迎来了第二天的开始的那一刻,最后一盏温馨的宿舍小灯,也悄悄的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