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李萧

3、剑法

　　凌虚回来之后，萧柯觉得他跟以前不一样了，因为围在他身边的人渐渐多起来，而派里交给他的事务也渐渐多起来。所以平常他都是跟玉儿一起去摘玉簪花，或者钓鱼。清逸也懒得管他了，因为他已经彻底无视这个冥顽不灵的孩子了。
　　那年十三岁。玉儿和凌虚一起提前升入高年部，而萧柯因为犯戒律的次数太多——一百四十八条戒律里，除开恃凶斗狠、妄动杀念、淫邪荒僻等几条不可触犯的戒律外，他都一一犯过了，因此他被取消了继续修行的资格，被罚到后山菜园做劳役。
　　这真是，太好了。
　　有许多人被罚去菜园，回来之后都叫苦不迭，真正得到老爷爷指点的人屈指可数，这些人在多年后都成了在武林中颇有影响的高手。
　　萧柯站在菜园门口。老爷爷正在锄草。他自语道，十年磨一剑，现在已经过去五年了。
　　第二天，萧柯挑了一百三十七担水，几乎把大半个菜园都浇了一遍。累得动都不愿意动一下。晚上的时候，老爷爷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小柯，出来练剑。
　　萧柯知他一片好意，不忍拂逆，只能勉强爬起来，拾跟树枝和他对拆剑招。这几年里，武当的太极剑，两仪剑，三清剑，三才八卦和四象六合、北斗七星诸般阵法他都练的滚瓜烂熟。但是每次和老爷爷对拆都会变得漏洞百出，似乎一无是处。对此他感到困惑不已。
　　他说，爷爷，今天你讲一下剑经吧，我实在是练不动了。
　　老爷爷说，就是要在没有力气的时候练剑。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你挑那一百多担水？
　　萧柯说，要静心。
　　老爷爷说，对，但也不全对。还要无力。
　　萧柯说，无力？
　　老爷爷说，太极剑的心法要诀，用意不用力。因为用力就容易滞涩，无意就不能引化。先练无力，然后渐渐运上力道，做到圆转如意之后，再回到无力，如此往复，慢慢领会。
　　萧柯说，不懂。
　　老爷爷说，好，现在换我进攻了。说完脚一抬，一根树枝倏忽就飞过来，萧柯只得挥动树枝格开，老爷爷的剑招绵绵密密的攻过来，萧柯顿时手忙脚乱，不几招，手腕就被撩中，树枝脱手。
　　老爷爷说，你有没有听说过听劲？
　　萧柯说，那不是本门中内功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人才能修炼的吗？
　　老爷爷说，那是因为他们的心不够静，所以需要高深的内功作为裨补。心够宁静的话，你也可以。现在再来。
　　说完老爷爷挺剑又刺。这次萧柯不在是一味防守了，树枝上运上一点绵劲，引化老爷爷的剑招，不过老爷爷用剑一沾即走，萧柯根本粘不住他的树枝。
　　拆到天亮，萧柯依然是一头雾水。老爷爷说，你去睡一觉吧。
　　确实很困，倒头就睡着了。
　　中午的时候，萧柯突然跳起来，兴奋的说，爷爷，水！我想到了，水！
　　老爷爷点点头，说，很好，悟得挺快。再来。
　　萧柯兴奋的拾起树枝。
　　萧柯说，老君说过，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用到剑招里是要舍己从人。
　　老爷爷说，嗯，试试。
　　拆过几招，发现比之昨晚好了很多。不去想自己该如何出招，而只是看对方的剑招，随之而动，拆招就变得省心很多。
　　老爷爷说，还差一点，不过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晚上的时候，老爷爷在星空下向他讲解诸般剑法。
　　老爷爷说，剑法有快与慢，使得慢的似乎更难，所以先说慢的。慢的剑法有两种，你说是哪两种？
　　萧柯想起林清源的剑法，刚猛凌厉，但是极快，慢的话。。。。。。
　　他说，有一种应该是以力取胜，这样的应该使的是重剑，使人不得不避，精妙的招数难以使用。另外一种，弟子愚钝，想不出来。
　　老爷爷说，另一种是以静制动。所谓无知无欲，不应不辨。
　　萧柯说，弟子不懂。
　　老爷爷说，很好，试试。
　　萧柯说，为什么要说不懂很好呢？
　　老爷爷说，因为不懂是真的不懂，而懂得却未必是真的懂得。来，出剑。
　　一切仿佛又回到最初了。无论萧柯使出什么剑招，老爷爷要么是不应，轻轻闪避，要么是凌厉的一剑攻向要害。萧柯已经大汗淋漓了，老爷爷还依然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然后是快的，快剑当然是先发制人，招招争先。攻人不得不守，自己也就不用守了。
　　哪种更厉害？
　　呵呵，问得好。我也比较想知道哪种更厉害。你觉得呢？
　　我觉得应该只能说，谁更厉害。萧柯说。
　　老爷爷说，不错。只有高手，没有高招。再精妙的招式都会存在漏洞，所以，主要看你怎么用了。
　　那太极呢？
　　太极？你觉得它快它就快，觉得它慢它就慢。看你怎么理解。
　　所以，每一种剑法都能造就高手咯？
　　不是，应该说每一种经过时间洗礼的剑法都能造就高手。
　　那我应该练什么？
　　炼心。世间剑法拳法，存乎一心，所有的精妙技艺到最后都是心的技艺。所以，明天开始，你练站桩，在那个树桩上。老爷爷说着指着远处一根高高的杆子。在那上面，稍有偏差，就会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