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劫》颜杭

28、云泽妖主03

　　一夜无话，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缘止便已经醒来了，虽共处一室，可是缘止却还是有那礼仪，并没有非要和绿音挤在一处睡，虽然他情知若他坚持，绿音也会拿他没办法，可是……他就是不想，不想因为绿音对男女之事的不理解，而做出一些有违伦理的事情。
　　然而，醒来这一刻，缘止却后悔了自己昨晚没有坚持和绿音同睡一榻，因为，他在绿音床前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昨日曾见到的男子坐在绿音床沿，看着绿音的睡颜出神，那眼睛里的柔情缘止相信自己不会看错……妖主和绿音，绝对不会是绿音所说的不相识，至少……对妖主来说，他绝对不是不认识绿音的——缘止有这样的直觉，也感觉到了妖主无时无刻给自己的压力。
　　忍不住便怒了，偏偏绿音睡得毫无知觉，眼看着妖主的手就要摸上绿音的脸——缘止忍不住便起身，发出了声响。
　　“你醒了？”不知为何，缘止就是觉得妖主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杀气，声音却又十分柔和低沉：“嘘——绿音还在睡，不要吵醒了她。”
　　“你为何在这里？”全然没有正在别人地盘上的自觉，缘止只是对妖主和绿音两人的距离感觉到很不满，看着对方，语气便不免有些犯冲。
　　妖主却是挑起眉，眼带笑意，那手终究还是抚上了绿音的眉眼，手指在绿音眉间轻轻描画，让梦中的绿音似乎觉得有些发痒，眉头稍动，却没有醒来。妖主没有看缘止，偏偏那语意，却是针对缘止的：“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为何……在绿音、在我的‘侍妾’屋内？”
　　那“侍妾”二字，立刻伤害到了缘止，他怒视着那白衣出尘的男子，看了依旧安然沉睡的绿音一眼，却还是压低了声音：“绿音不是你的。”
　　“可是也不是你的，”妖主反击，终于回过头看他：“更何况……假如我要和你争，你自觉你能争得过我吗？而且……眼下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和我争？”
　　缘止沉默，自是听出了他话里意有所指，又想起妖主对绿音时时透出的熟稔，忍不住便皱了眉头：“你和绿音究竟是何关系？”
　　“那似乎与你无关吧？”妖主轻轻抱起绿音，仿佛抱着世间绝无仅有的珍宝，他起身离开，回头看了一眼缘止：“无论你过去和绿音是什么关系，从今天开始，她和你再也无关，既然你喜欢这屋子，那我让绿音让给你又何妨？”
　　“你要把绿音带去哪里？”缘止忍不住暴起，却被妖主轻轻巧巧地一个眼神便制住了，不能动弹——于是他终于能体会到当初他喜欢用定身咒定住绿音身形时，她为何会那般的气恼。
　　“若是换做是以前的你，或许还可勉强与我一战，”妖主没有回头，掷出的话语却是冷冰冰的：“可惜现在的你，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你那点修为，我还不看在眼里，试问你又凭什么与我争绿音？以前我还会相让……可是，这一次，绝对不会了。因为你配不上绿音，无论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配不上绿音。”
　　----------
　　绿音并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屋子里的摆设和自己睡前看到的似乎很不一样。
　　还在狐疑之间，稍一转身，便看到了一旁一脸笑意的妖主，有些好奇，却也想起了什么，连忙起身：“妖主……你为何在我屋里？”
　　“这是我屋里，”妖主看着她，伸出手摩挲着她的头发，满意地看她并没有避开的意思，轻笑道：“绿音……你被花妖族送到我身边，是想当妾呢，还是奴婢？”语气轻柔，说着话的时候，将头埋入绿音颈间，轻轻摩挲着，仿佛十分的眷恋。
　　“有区别吗？”绿音不知道自己为何对于他此时算是有些逾矩的行为并不气恼，也许是因为妖主身上给她的熟悉感觉，也许是知道自己此刻的身份，也许是明白即使自己反抗也无济于事，所以干脆不理会这些小事，只是对他的话还是有些不解：“其实不都是一样的吗？”
　　妖主有些怔忪，随即笑了：“是没什么区别，但是其实我更愿意……听到绿音你说……你要做我的妻。”只是后边那番话，却说得极轻，生怕吓到了绿音一般。
　　而绿音也确实未听到他的那一番话，看着绿音有些混混沌沌的眼神，妖主听了听外边的声音，眼神幽深：“起来吧，帮我沐浴更衣。”
　　妖主屋后有一方清泉，绿音一向没什么男女之别，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正待准备将他外衣脱下，却被人闯入，缘止面色微红，站在他们身后，瞪着他们，眼里满是怒意。
　　妖主并不以为意，径自将上身衣物除去，将身子浸入清泉中，有些惬意地舒口气，这才转向缘止：“不知这位怎么称呼？”眉眼间，风光旖旎。
　　“和尚！”绿音只要一生气，便不会喊缘止名字，而是喊他和尚，眼见他无端闯入，若是惹怒了妖主……后果不看设想，忍不住便有些发急，凑近了缘止：“你来这里干什么？”
　　“跟我走！”缘止拉过她：“此地不可久留。”
　　“别忘了，”妖主在清泉中懒懒地起身，看向缘止的眼神也是懒懒的：“绿音现在是云泽的人、是我的人，她要去哪里，还必须经过我的许可。”
　　----------
　　缘止大怒：“你无耻！”他怎么可以……在绿音面前如此裸露！
　　缘止忍不住便要将他推回那泉中，不想让绿音多看他一眼，只可惜，那些行动终究只能存在于他的臆想之中，他根本无法近得妖主的身，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掩了绿音的眼睛，不让她看到妖主此时的模样。
　　“无耻么？要无耻也无耻不过你——”妖主轻笑，随意披了一件外袍，眼角微微扬起：“其实你最没有这资格在绿音面前跟我说这两个字。”
　　“我们是否真的见过？”绿音挣开缘止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转向妖主：“可是我对你却是没有印象……你确定你不是错认了人？”好在此时妖主身上衣物还算齐整，缘止也不再过多担忧绿音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别人或许会将你和青惜弄混，”他看了缘止一眼，语带挑衅，转向绿音，却又立刻变得很柔和：“可是我不会……永远不会，我知道你是绿音……一直都知道的……永远都不会错认——但是，我不会告诉你我到底是谁，我要等你……等你自己记起我来。”
　　“我们真的曾经见过吗？”听到那个自己很熟悉，却多年都未曾听到过的名字，绿音身形有些凝滞，可是却也依旧不解：“可是我的的确确——对你没有丝毫的印象。”
　　“那是自然，你之前从未见过我此刻的模样，”妖主眼中突然带了一丝悲伤：“抑或者你失去的记忆，远比你想像中的要多得多。”说着他看向缘止，眼里，却是对缘止的怒视。
　　绿音头脑中轰然作响：“你……与我一样……来自——”来自哪里，她再不肯说出口，只因那地方她已是再也回不去。
　　妖主点头，深深地看着绿音：“绿音我是因你而来，所以，你一定要想起我是谁……我是这三界间，最了解你、最懂你、最……你的人。”
　　绿音细细打量着妖主，可是到底还是只能摇头，她以前没有见过妖主，从来没有：“也许是那里的人太多了吧，我从未见过你。”
　　“不是的，”妖主摇头：“绿音你一定会想起我来的。”
　　不明白他们两人在打什么哑谜，缘止只顾着把绿音拉开，离开这里：“不管你们是否旧识，总之绿音你不应该这样……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帮他沐浴更衣？”
　　“怎么不可以？”绿音还不待说什么，妖主却是笑了：“我和绿音曾是旧识，我和她曾经数百年相守相知，我们曾经日夜相伴、坦埕相对、肌肤相亲……我与她之间的感情，岂是你能懂的？”
　　他是故意的……绿音只是突然这样觉得，但是却也不反驳，因为她总觉得，妖主没有在说谎，虽然她记不起，可是她感觉妖主没必要拿这种事来说笑，而缘止已然暴怒，偏偏妖主还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看向绿音，神情里妖妖娆娆：“不如，绿音你今晚侍寝吧？你可知……我成为妖主，也不过是为了你而已……我一直在等着，也许有一天，你便像今天这般，站在我身边，再也不离开——你可知这一天，我等了何止三百年？你可知道，为何我要成为这妖道之主？”
　　“都是为了你啊，绿音……”他看向绿音：“绿音你可知，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当——”这是其他侍女手中金盆落地的声音，缘止这才注意到，其实那里并不仅仅是他们三人，还有其他人在场，一向待人冷淡的妖主突然开口说出这般的话，似乎是把其他人吓到了。
　　妖主斜眼看向那些个女子，眼里无波无澜，却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们退下。
　　“就算你依旧是那上界之人，我也不怕你什么，”待得那些女子摄于他的威压连忙告退，妖主这才转向缘止，眼里满是挑衅的意味：“何况你现在不过是一介凡人，就算有点小修为，又拿什么来跟我争？”
　　“这一次，我不会让三百年前的错误再度重演，”他看向缘止，眼中旋告的意味很明显：“无论如何，绿音是我的人……我自会保护好，从今往后，她与你再无一星半点的关系，她是我的，一直都是、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