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三山三河来相见》瑃丽

12、心思

　　好险，只差几秒出勤卡上就要被打上红色记号代表迟到。看着工作台上对着几大捆待焊锡的线，我的心真不是滋味，抬头瞅瞅窗外那个金光万道的大太阳，突然有种想扑上去拥住它的思想。“太阳啊太阳，我好想在你的照耀下伸个懒腰打个滚啊！”我揉捏着坐得酸痛的腰部心中呐喊道。
　　尽管心中有诸多不满，但理智最终占了上风，我耐住性子使自己心平气和坐下来，拿起第一支需要焊锡的线来焊。
　　时间过得好慢，好不容易熬过这一天，放置好完成的作业，我使劲伸了个懒腰，站起来重重松了口气。扫地，关灯，切断一切电源，然后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车间。　　外面已近黄昏，三三两两的男男女女穿梭于厂区的饭厅、娱乐室、走廊、绿化区、大门内外。不用上班的工人早早吃了饭该干嘛干嘛去了，只有我和为数不多的人拖着疲惫的身子还在吃饭。
　　饭菜照样四菜一汤，味道还算不错，米饭也很香很白。我端着汤饭走进餐厅随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开始慢慢享用。今天难得不加班，吃完不会再有谁催着上班，着实应该让自己放松一会儿了。
　　前面墙上悬挂着的大彩电下，热热闹闹坐着十多位女孩，她们脱下厂服穿上迷你裙披着长长的秀发，可爱俊俏的摸样真叫人喜欢。也有一些男工一堆一堆的分坐在某个角落，他们好像并不热衷于看电视，只是在聊一些高兴的话题。“哈哈，阿里，不是我说你，上次你如果听我的，今天的赢家肯定是你。“一个近乎熟悉的声音在饭厅炸响。不用看，又是那个怪人。我抿了一口汤，透过眼的余光看到确实是他，不知道他是怎样混进来的，工厂管制外人进入管的很严。——哼，我真笨，早上还看见他同门卫室的保安有说有笑，大门当然跟他家开的一样了。
　　只见他同三个男人一起坐在不远处的一张饭桌旁，每个人的手里都吸着烟，不一会儿浓重的香烟味便飘进了我的鼻孔。他们的谈话轻松愉快，一会儿共同笑一阵，一会儿又滔滔不绝讲一阵。我坐在他们前面，早上的慌张行为使我一想到他就觉得不好意思，现在更觉得后脊背长了无数个刺。得，如此别扭还是赶紧走吧。
　　回到宿舍，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把自己扔上了床。劳累的身子一挨床便觉得真是舒服极了。刚想合上眼睛，小美这时把头隔着蚊帐伸过来，悄悄的问我：“晓羊，你给我说实话，表哥跟你真是亲戚吗？”
　　“你——你问这个呀？”我一怔，心想纸终究包不住火，“哦，小美，我怎么给你说呢。今天你也看见了，我知道想瞒你也瞒不住的。但千万别再让她们知道了。就像你说的，他的确不是我亲表哥。他其实是我高中同学的哥哥，我们是在学校认识的，因为他常常去学校接他的妹妹，所以慢慢就熟悉了。当时我们并不是现在的关系，只是到这里来的火车上碰巧遇见了他；他呢就顺便把我送到了这里，然后他来看我……哎呀，不用我说了，我这个人很要面子，怕别人说我就编个瞎话给你们。再后来的事你明白的。
　　哼，咱们几个就属你心眼多，看，不用怎样就把我的话给套出来了，你呀，小能豆！”我笑着扭了一下她的手。
　　“嗯，算你拿我当姐妹，这么信任我，我一定不告诉她们几个。晓羊——”小美的声音忽然低低的悲伤起来。“晓羊，我也要告诉你我的事情。在你没来之前，我早你两年就进了这个厂，那时我比现在幼稚单纯活泼。人嘛，不是我自夸，我人漂亮着呢！记得我嫂子送我面试那天，这里的保安们一个劲儿的看我们。——我嫂子和我都很漂亮的，哈，看的我脸都红了。
　　进厂没几天就有男孩来追我。当时先追我的是一位高高大大而且是大专毕业的男孩阿良；他给我送花，送我爱吃的东西，有时工资发下来他也会买一件裙子给我。不需要加班时，我们两个就相约一同出去走走，说说笑笑的好不幸福，别的女孩都嫉妒的不得了，整天笑我只会拍拖把朋友都忘了。
　　后来，他回老家跟家里人说了我们的情况，谁知他们家人坚决不同意，说两家离得太远，不想让他娶一个外省的女孩。他很孝顺，就忍痛听从父母的话和我分手了。
　　分手那天，他阴着脸沉默不语；我则哭的稀里哗啦。一直到全宿舍的人都睡了，我不敢吵着她们只好咬着被子哭……第二天，我的枕巾哭湿了一大片，被子也被我咬烂了，两只眼睛肿的像桃一样。然而，我不怪他，因为我知道他是个好人。你知道吗？我们拍拖半年多，他只拉过我的手，没有一点过分的举动。”
　　“这样的男孩的确是很好，你失去他真是可惜，都是因为家不是一个地方才让你们分开。”
　　“他对我这样好，我很知足。如果因为我让他为难，我也于心不忍，只要他过得比我好就行。
　　就在我伤心了一段时间，又有一位男孩闯进了我的生活——”小美说着，手突然紧紧的握成了拳头，身体在黑夜里微微颤抖。我惊奇她情绪的陡然变化，轻轻呼唤了她一声：“小美，你怎么了？”
　　“……没事，晓羊，我接着给你说吧。
　　这个在我失恋时闯进我眼帘的男孩，从外表看上去其貌不扬，斯斯文文的。有一次我坐在餐厅里吃饭，突然想到我的伤心处就忍不住滴下眼泪；我吃一口饭，掉一滴泪，饭和着泪咽到了肚子里。这时坐在我对面的男孩，就是我说的他，看见我那么难受，就什么话也没说，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给我。我接过来使劲擦了泪水和鼻涕，同时让我突然觉得这个时候还有人关心我。于是泪哗哗地流的更厉害了，他又掏出一张纸巾给我，我接过来又很快用掉了。就这样，我一直把他兜里的纸巾用完为止，他再也拿不出一丁点来。看着他那无可奈何傻呆呆的样子，我扑哧一下笑了……
　　而后，我们慢慢恋爱了。他还是沉默不语的样子，不会甜言蜜语的哄我，只会跟着我看着我，随时准备我需要他做些什么。当时我就觉得他挺不错，起码比起原来的阿良要现实——曾经我们说过最好的话语，发过最感人的誓言，结果呢，还不是以分手而告终。
　　所以，我认为现在这个围绕我转的男孩虽然话不多，不给我承诺什么，但给我的是踏实。怀着这样的心思，在交往几个多月后的一个晚上，我们在街上散步了很久，厂大门都关了，我们进不去宿舍。我急的没办法，这时他给我说，不如我们住旅社吧。我听了一惊，知道他话里的意思，鬼使神差般我却没有任何反对，就跟他开了房间……”讲到这里，小美的声音激动沙哑，她抽了一下鼻子沉默哦一会儿继续说：“第二天早上起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说我别吃那么胖，其他如什么时候娶我的话一句也没有。
　　当时我还天真的以为他不久就会答应我什么，最起码带我去他家见见父母以表他的诚意。可是，他没有。我想着他性格内向，那么他肯定会不吭不哈的用实际行动给我看；可是，我等了很长时间，他还是没有。没有就没有吧，你总得给我一个交代，我安慰着自己。谁知，他竟然慢慢地疏远我，不再约我散步，不再给我一点亲昵的表示。以至后来，他看见我就如同没有我这个人一样。我如果喊他，他就嗯一声，像个木乃伊似地，好像从来就不认识我。
　　我完全明白了，他是想甩掉我。他得到了我，而我把女人最宝贵的一切给了他，他竟这样薄情寡义的抛弃我！我恨他！怨他！我恨不得拿刀杀了他；或者咒他出门就被汽车压死；吃饭被饭噎死，喝茶被茶烫死；被蛆拱死，被唾沫淹死。
　　我用尽了所有最毒的语言咒骂他黑心的家伙。我每日偷偷的流泪，精神遭受极度的煎熬；我没有人诉说苦衷，也不敢向谁诉说。有时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冲到那个负心汉面前用尽全力抓破他的脸。但是转念一想他能任我把他的脸抓烂吗？他只要用手一挡还不把我像小鸡小狗一样扔一边去吗？再说我即使把他弄的声名狼藉又如何？我受伤的身心还会复原吗？或者我通过一些办法逼他给我结了婚，他每天冷冰冰的折磨我，又能拿他怎样呢？一个对我不爱不负责任的男人不要也罢。即使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嫁这样的孬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