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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帅而穷,减分 ...

  •   看来他什么都记得,想起那天自己的花痴样,赵斯媛脸红得象火烧。见她没回答,吴君宝一笑,走了。
      十一点,餐厅食客渐渐少了。赵斯媛也下班了。每次在这里下了班,赵斯媛都会到洗手间洗头,用烘手机把头发吹干再回校,省得一身火锅味儿招同宿舍的人嫌,更省得她们起疑心。折腾到十一点半,坐上最后一班公交车,赵斯媛疲惫不堪的靠在座位上。站了半天,腿又酸又痛,不过已经比第一天好多了。第一天结束后,赵斯媛的双腿简直没了知觉。
      手机响了。这破手机,最老款的诺基亚,只有通话功能的大块头,居然每个月也要花那么多电话费。赵斯媛接通电话,是妈妈。
      妈妈担心的:“斯媛,你下班了没?”
      赵斯媛:“妈妈,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公交车站就在餐厅门口,车站有灯,有许多人。我一上车,就一路坐到学校,不危险你放心吧。”
      妈妈带着哭腔:“下个月你别干了。每次都这么晚,我实在不放心。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赵斯媛心里酸酸的:“妈妈,我现在这样,每个月也能有几百块钱收入,吃饭没问题了,不是挺好的?我这么大了,养活自己是应该的,你快别说了,浪费我流量。我上周才充了50块钱。”
      挂掉妈妈的电话,赵斯媛发现自己脸上有泪。她抹掉泪水,把车窗开了个小缝。这浑身的火锅味儿哟,就象忧愁和苦恼一样,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学校大门已经关了,只能翻墙了。赵斯媛翻墙已是轻车熟路,借着路灯的微光,她站上台阶,抓着铁栅栏往上爬,爬到墙头,再一点一点的顺着栅栏往下溜。此时她已是浑身汗,潮湿的手心沾满栅栏上的铁锈,很不舒服。忽然听得黑暗中有人轻轻的笑,赵斯媛吓得毛骨悚然,手没抓牢,羽绒服袖子被铁栅栏划了一下,哧啦一声勾破了。她尖叫一声,摔倒在地,好在已离地面没多高了。赵斯媛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有人走到她正面。借着微弱的灯光,她认出是吴君宝。
      吴君宝手插在兜里,半嘲讽半赞许的看着她:“没想到你翻墙还挺灵活的嘛。”
      见是他,赵斯媛心方定下来,生气的说:“你干嘛吓唬人呀?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
      吴君宝:“两分钟前,我刚刚翻过来。”
      赵斯媛好奇的问:“你不是早走了吗?怎么现在才回学校?”
      吴君宝:“我在别的地方还有另一场呢。哎,你到底是哪个系的?”
      赵斯媛不答,想起自己的衣服,心疼的翻看着袖子,瞪着吴君宝说:“喂,今天晚上,咱们俩扯平了。”说完快速的跑开了。
      吴君宝看着赵斯媛迅速跑走的窈窕的身影,觉得这小妞有意思极了。

      早晨六点,杨帆和班长站在楼道,班长大喊:“起床,练晨功啦”。
      赵斯媛和钱嘉佳翻了个身,嘟囔了句:“真烦人。”表演系宿舍的人陆续走出来,穿着练功服。有人赖被窝,杨帆径直走到他床边,把他从被子里拽起来。6点10分,杨帆在操场上,严厉的看着前面这一排尚睡眼惺松的大孩子们,大喝一声:“点名。”班长一一点名,签到。
      晨功开始了。练声、练绕口令的声音此起彼伏:“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山前有四十四棵死涩柿子树….. 白石塔,白石搭,白石搭白塔… ”
      林晓薇在练:“黑化肥发灰会挥发,灰化肥挥发会发黑…红凤凰,黄凤凰,红粉凤凰,粉红凤凰,花粉花凤凰……”她几次嘴唇拌蒜,恨得她直吐气:“呸呸呸。”
      “五系联席阳光猛男”郭志高声粗气的在练:“打南边儿来了个喇嘛,手里提拉着五斤鳎目。打北边儿来了个哑巴,腰里别着个喇叭。南边儿提拉着鳎目的喇嘛要拿鳎目换北边儿别喇叭的哑巴的喇叭…”
      吴君宝在练口腔操,一会儿啊啊啊,一会儿咦咦咦,一会儿喷唇,一会儿咧嘴。
      郭志最终利落结束了绕口令:“也不知是提拉着鳎目的喇嘛抽了别喇叭的哑巴几鳎目,还是别喇叭的哑巴打了提拉着鳎目的喇嘛几喇叭。只知道喇嘛回家炖鳎目,哑巴嘀嘀哒哒吹--喇--叭!”他摆了个POSE,志得意满。

      表演系上课。头发花白的班主任同时也是表演课老师----秦教授不让他们坐电梯,让他们爬楼梯。体态苗条、气质非常优雅的秦教授站在楼梯口一边吆喝,一边不停的唠叨:“想当演员,头一条,体力得好。跑起来……冬天演夏天戏,夏天拍冬天戏。一天拍十七个小时,拍完A组拍B组,拍C组…….镜头一开,是刀山得爬,是火海你也得都得给我下!不从现在开始锻炼体力,行吗?还坐电梯?想得倒美。等剧组来挑人,您胖得那大脸连镜头都挤不下,四年学白上啦。跟上跟上。”

      学生们争先恐后的往前跑。郭志轻盈的跳上了几级台阶。回身对着秦教授做出“V”的手势,说:”秦教授,我高中那会儿可是学校田径队的主力。爬楼对我来说小意思。”秦教授毫不客气的回:“郭志,这两天你可有点胖了啊。我警告你,从今天起,晚饭少吃一半。”郭志自讨了个没趣,讪讪往前走,吴君宝从他身边小跑而过,身材瘦高的他同样步伐矫健。

      如果说爬楼考验的是体力,那么表演系的头几堂课“解放天性”考验的就是学生的心理素质了。第一个环节,全班二十六个同学玩“钻胯”的游戏。就是一个女生趴在男生身上,另一个男生再趴在这个女生身上,全班同学趴在地上排成长队,依次从前面站立者跨下一个接一个的钻过去,锻炼勇气及协调能力。秦教授一声令下,众人纷纷趴下。有人神情磊落,有人扭扭捏捏,又挨秦教授一顿骂。

      郭志趴在林晓薇身上,林晓薇头发上散发的香气让他有点心猿意马。他有意趴得更低,紧挨着林晓薇,鼻子触到林晓薇的发丝。林晓薇感觉到耳畔郭志的气息,回头白了他一眼。郭志赶紧抬起身。林晓薇却不小心手没撑住,躺在了吴君宝身上。吴君宝用手扶了一下林晓薇,林晓薇慌乱的说对不起,手指尖传来的吴君宝的温暖与干燥,令她心神一荡,白净的脸上泛起红晕。吴君宝神情极为专注,认真的完成老师的每一项指令。课堂里欢笑声,哄笑声响成一片,非常热闹……

      下一个环节是动物模仿。秦教授严厉的环视着这帮俊男靓女:“站在这里的同学们,欢迎你们在这个世界上千千万万自杀的方式里,选择了学表演,当演员这一行。从今往后,你有可能进入一个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收入朝不保夕,看尽人间冷暖世态炎凉,和家人长期分离,但还无法改行的一个圈子。别以为进了电影学院就能当大明星,名利双收,北京的地下室里,至少有上万科班出身的表演系毕业生在苦苦挣扎着,连明天的饭钱都没有着落。如果没有热爱,你可能坚持不了几年。所以踏入这个门,你首先要打破的就是你自己。接下来是动物模仿。第一个是狗。一号开始。”

      全体学生围成一个圈。每个人开始模仿狗。第一个同学瞪大眼睛,四肢着地,东张西望了一下,恶狠狠的“汪汪”一声。秦教授:“嗯,这是一条愤怒的狗。OK,下一个。”
      轮到郭志,他伸长舌头,发出“哈哈哈”的声音。四肢着地,快速的爬了一圈,爬到排练厅墙角,抬起右腿,全班嘘声四起。郭志恍若不觉,“尿”完后,他还猛烈的摇头晃脑,抖动着身体。又快速的爬回秦教授面前,“哈哈哈”喘着气仰着头看着她,似是表功。秦教授突然抬脚,用脚背用力踢了他一下。郭志猝不及防,倒地。他站起来,惊讶的问:“老师?”秦教授面无表情:“下一个。”

      吴君宝四肢着地,慵懒的爬了几步,抻长身体,又抖了抖,翻了个跟斗,继续慵懒的爬。忽然发现吃的,快步向前,“吧唧吧唧”吃起来。吃了几口,又忽然发现有人走近,于是暴走几步,大声吠起来。发现来人非常凶恶,做出畏缩的样子,后退几步,掉头就走。又回头,不甘心的、低声打着呼噜,吠了几声。秦教授如法炮制,踢了吴君宝一脚。他哀嚎一声,在地上滚了个圈,看了秦教授一眼,匆匆的爬走了。掌声四起。

      林晓薇表演的是一只玩毛球的狗。不知为何,她非常的放不开。一是女性的腼腆,演条狗,在地上爬,毕竟超出女人的天性;二是前面有郭志、吴君宝珠玉在前,自己上场总有点献丑的感觉。按说家里来往的不是导演就是编剧、艺人什么的,什么发布会、酒会也司空见惯,但在排练厅,这样坦城的放下自己,在各色帅哥面前,去丑态百出的模仿各种动物,林晓薇无论如何也打不开自己。糊弄着表演完之后,她匆匆收场,对自己非常不满意。

      秦教授总结点评。“郭志,你是一只高富帅的狗。你的表演基本准确,是一只地地道道的狗。”大家哄笑。秦教授继续:“但是你没有入戏。我踹你一脚时,你出戏了。只要没喊停,你就必须演下去。这是一个职业演员的基本素质。”说完,她赞许的看着吴君宝:“这堂课吴君宝的表现最好,他的表演里让我看到他非常用心的揣摩角色,有剧情,有细节,而且非常的投入。”
      众人羡慕的看着吴君宝。郭志满心的不服气,冷冷的看着他。
      赵斯媛和钱嘉佳路过表演系的教室,看了两眼“解放天性”的场面。钱嘉佳咕哝了一声:“学表演的都是疯子。”赵斯媛点着头:“没错,我们就是给跟疯子编戏的人,我们疯在他们前头。”

      周日晚上,火锅城,吴君宝又见到赵斯媛忙碌的身影了。这女生,秀气的小小的,干起活来却很麻利,看上去经理和领班都很喜欢她。只不过见到自己时,她又是一愣,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难道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把她衣服弄坏的原因么?吴君宝想起赵斯媛翻墙的熟练劲儿,很想逗逗她。于是等她路过自己的时候,他轻声、迅速的说:“给我杯水。”
      赵斯媛瞪了吴君宝一眼。吴君宝指指嗓子,哑着声音说:“马上要开唱了,你是本区的服务员,给杯水不是应该的么?”赵斯媛不理他。吴君宝拿出表演系字正腔圆的功底,大声喊:“服务员。”大厅经理看过来。赵斯媛没法,只好走回他身边。吴君宝操着播音腔说:“请给我一杯水。”赵斯媛没好气的端了杯水,往他桌上一推,水洒了点出来。
      吴君宝笑了。一口气喝完,清清嗓子,上台了。

      唱歌的吴君宝真的很有魅力,声音浑厚,目光深沉。虽然不象许多歌手那样曲风多变,他唱的基本上全是民谣,而且是最舒缓的那种。但很耐听,很有味道,赵斯媛又不知不觉的沉醉在其中。不为食客服务的时候,她就靠在最边的墙上,眼睛并不看舞台,但用心的聆听。火锅的咕嘟声,杯觥交错的叮当声,人们的嘻笑打闹声,都不能掩盖掉吴君宝的声音。那歌声里,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些许沧桑。

      九点,吴君宝的表演结束了。下了台,他收拾完包,穿上外套,走到赵斯媛身边,低声说:“我走啦。”
      赵斯媛:“走呗。”
      吴君宝:“今天还翻墙?”
      赵斯媛慌忙说:“我警告你,别再黑灯瞎火的吓人了。我胆子小,吓出毛病来你负责。”
      吴君宝压低嗓子,嘿嘿笑起来了:“你胆子小?”
      他笑着边摇头边走了。

      周一,赵斯媛和钱嘉佳在操场,遥遥的看见吴君宝向她挥手,赵斯媛假装没看见,走了。
      周二大课,赵斯媛和钱嘉佳在阶梯教室,两人正起劲的讨论着一个电影。一个人走过来,一边说:“劳驾让一下。”赵斯媛收起腿,却感觉好象被人踢了一下,她一抬头,看见吴君宝忍着笑手插兜走过去了。赵斯媛正欲发作,见钱嘉佳说得正来劲,只好不理他。
      周五,食堂,赵斯媛正在排队买饭。忽然背后有人俯耳轻声说:“文学系新生。”赵斯媛吓一跳,一回头,见吴君宝正对着她笑。
      赵斯媛:“你怎么知道?”
      吴君宝:“我听见你跟别人说话啦。”
      赵斯媛低声说:“我拜托你,在学校可不可以假装不认识我?”
      吴君宝笑眯眯的:“为什么?”
      赵斯媛:“打工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不成?”
      吴君宝一愣,慢慢收起笑容:“打工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不成?”
      赵斯媛:“当服务员,无论如何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吧?何况这是在这种学校。”

      吴君宝沉默了半响,开口道:“我的感觉正好和你相反。在电影学院,我觉得你和我是最应该自豪的人。”
      赵斯媛低声说:“这个学校,到处都是势利眼。你比大衣款式,我比手机价格。我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跟别人没完没了解释。”

      吴君宝还想说,林晓薇端着饭盒走过来,微笑着说:“君宝,这么巧,打饭哪?”
      吴君宝停下话头打招呼:“晓薇。”
      林晓薇:“我能找你排个小品么?秦教授建议我找你,说我的故事你挺合适的。”
      吴君宝:“没问题。一会儿上课时你跟我说说吧。”
      林晓薇一身黑色裙子剪裁简洁,同色长靴使腿显得格外修长,外套一件驼色大衣,一看就是价格不菲,随意披着的长发只在发尾挑染了几绺隐隐绰绰的暗紫,整个人有一种低调的富贵气,手里拿着一个最新薄款诺基亚手机。长得也非常漂亮,白皙的鹅蛋脸,一双大眼睛顾盼之间透着自信。能不自信么?典型的电影学院表演系女生,最好的年纪,如花的容颜,富裕的家境,只需要操心学业就好了。
      林晓薇又问:“这是你朋友?”吴君宝忙介绍:“哦,戏文系的。你叫?”
      赵斯媛:“赵斯媛。我先去买饭了。”
      吴君宝点点头,林晓薇又轻声问:“那,下午我找你?”
      吴君宝爽快:“没问题。”
      林晓薇嫣一笑,如春风吹开蓓蕾,相当动人。

      周五是家庭日。林晓薇回到郊区的别墅。爸爸哥哥都在家,保姆正忙着做饭。爸爸林辉正在和哥哥说着什么。见她进来,哥哥林晓世眉毛一扬:“哟,电影学院的艺术家回来啦?”
      林晓薇听着刺耳,回敬道:“哟,北大的经济学家回来了?”
      林晓世眉间一蹙,又笑道:“啥时演个好戏给我们看看呀?”
      林晓薇:“没问题,等你获诺贝尔经济学奖的时候。”

      林辉止住他们的嘴仗:“好了,现在说正经事吧。公司要投拍了一部校园题材的电视剧《花开花落》,这是我们第一次试水影视业。现在已经进入剧本大纲阶段,明年六月开拍。你们俩过完年就参加这个项目。晓世你要和制片人一起学习如何运作一个1000万的项目,尤其是在预算把控和市场开发方面;晓薇,你主要跟跟副导演,找找演员,开拍时多在片场走走。正好到时也放暑假了。”
      林晓薇高兴的:“太好了,爸爸,我早就说影视业大有前途。”
      林晓世冷冷的:“是文化创意产业,小丫头片子格局就是不行。”
      林晓薇随手拽过一个坐垫扔向他,林晓世一把接住:“文化创意产业大着呢。首饰批发、电视机生产和盖电影院都叫文化创意产业。你建去呗?!”
      林晓世正色:“哎,这不是没可能。爸爸从一个区宣传部的科长下海,到成立盛天传媒,胸中没有大格局,行么?”
      他轻蔑的把坐垫往旁边一丢:“所以说学什么表演呀?永远都只是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光一张脸好看有什么用呀?”保姆适时的出来,招呼大家:“吃饭吧。”
      林晓薇气呼呼的盯着这个永远高她一等、永远冷言冷语的同父异母哥哥,心里想着一千种报复他的办法,却绽放出最甜蜜的笑容:“谁是谁的棋子,还不一定呢。咱们走着瞧。”

      又到打工的时候,赵斯媛刚洗完杯子,就上工了。大厅灯亮了,吴君宝已经来了,坐在桌边看书,见赵斯媛过来,抬头看了一眼没说话。赵斯媛端了杯水给他,他理也不理。赵斯媛把水杯重重的放在桌上,走了。想想她又回来,叉着腰:“喂,干嘛不理人?至少说声谢谢吧?”
      吴君宝:“你不是说要假装不认识你?”
      赵斯媛:“我说的是在学校。”
      吴君宝:“哦,在学校就假装不认识,在这儿就跟你打得火热,我可做不到,我的表演课才上了几个月。”
      赵斯媛气结:“不用打得火热,也不至于冷冰冰的吧?”
      吴君宝正色道:“打工是一件丢脸的事。现在我心情很沮丧,能不能拜托你假装不认识我?”赵斯媛气走了。吴君宝看着她的背影撇撇嘴。

      看着台上表演的吴君宝,赵斯媛一边陶醉在他的歌声里,一边醒悟到,自己的话可能有点伤着吴君宝了,原只是想说自己来着。她想起吴君宝说的:整个电影学院,估计就你跟我在餐厅打工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状况,是来体验生活的,还是真的家境不好?电影学院表演系学生,虽说不全是高富帅白富美,却也差不离了。否则,谁有那个闲心学表演,谁有那个闲钱学表演?钱嘉佳不是说他两次考上电影学院,第二年才来,而且晚来了一个月。

      吴君宝表演完了,收拾着东西。赵斯媛本想上前跟他解释,自己不是看不起他,想想还是算了,解释什么呀?男人的自尊很脆弱,尤其是在穷困的时候。
      下了班,回到学校,照例翻墙。赵斯媛刚刚站定,吴君宝从黑暗中走了来。赵斯媛又吓了一大跳:“你要死啊?都跟你说了我胆子小得很。”
      吴君宝这回脸色却很严肃:“我还是特纳闷儿,打工有什么丢脸的?我想了好几天想不明白。”
      赵斯媛:“如果不是穷,谁会在上学的时候打工?”
      吴君宝:“国外的孩子十三四岁起,就开始打工挣零花钱。上大学后基本上就不用家里钱,全凭自己打工解决生活费和学费。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赵斯媛:“国外是国外,中国是中国。不信你试试,同学们要知道你很穷,立刻会对你另眼相待。没听过笑贫不笑娼么?”
      吴君宝思索:“所以,你现在知道我很穷,对我另眼相待了吗?”
      赵斯媛:“跟我比,人人是大款。你唱歌,最起码比我挣得多吧?”
      吴君宝郑重的说:“我告诉你赵斯媛。作一个自食其力的人,我很自豪。是,这个学校的有钱人是多,但看他们开好车,用最新款手机,每月零花钱超过我的生活费,我一点也不羡慕,因为这不是他们自己挣来的。什么是能力?能力就是身无分文把你丢在大街上,你照样生存得很好,这就是能力。拼爹算什么能力?”
      赵斯媛震动,但还是嘴硬:“你敢跟他们说你在火锅城打工?”

      借着路灯的微光,她见吴君宝轻蔑一笑:“我犯不着主动解释,但我也不刻意隐瞒,知道就知道了呗。他们长到这么大了,每个月象废物一伸手跟家里要钱,还要装出牛哄哄的样子,我觉得可笑。”他上下打量着赵斯媛:“所以,挺起你的腰来,你比那些女同学强一百倍。不用心虚。”
      吴君宝走了。赵斯媛思考着他的话,不得不承认很有道理。这套理论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尤其是对能力的定义。然而,真要让她面对那些白富美们坦然说出自己靠打工生存,还是有心理障碍,人是没有办法脱离具体环境存在的。

      无论衣服包得多严密,那股火锅味儿还是阴魂不散。有天舍友叨咕:“哎,咱们屋总有一股火锅味儿,奇怪。”赵斯媛心虚的看着钱嘉佳,钱嘉佳大声说:“哦,我昨晚跟王小迪吃火锅去了。”说完冲她挤挤眼。赵斯媛心里一暖。
      上课的路上,赵斯媛想着要不要告诉她巧遇吴君宝的事。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说了:“嘉佳,你猜谁也在火锅城打工?”钱嘉佳:“谁呀?”
      赵斯媛:“谁是我们表演系的小鲜肉?”
      她作着手势,启发着钱嘉佳:“最鲜的小鲜肉。”
      钱嘉佳瞪大眼睛:“吴君宝?”
      赵斯媛轻叹一下:“是啊。一想到我不是整个学校最穷的,我居然心里挺开心。”
      钱嘉佳惊奇:“他打什么工?不会也端盘子吧?”
      赵斯媛不悦:“喂,什么叫不会也端盘子?我那工作很低级么?”
      钱嘉佳慌忙:“不是,不过想到大帅哥受顾客的气,就觉得很浪费。其实他穿个背心站在舞台上让大家看足整晚,就是最好的表演。”
      赵斯媛笑喷了:“嘉佳,你真不愧是好色一代女。他果然穿个背心,不过不是卖‘肉’,是卖嗓子。”
      钱嘉佳:“哇,他还会唱歌哪?又加分了。”
      赵斯媛:“是啊,唱得还非常好听。不过我还是觉得奇怪,他为什么上那儿打工呢?难道真如他所说的,家里太穷了么?”
      钱嘉佳:“帅而穷,唉,减分。”
      赵斯媛:“他还挺有想法的。他跟我说,自食其力最光荣,让我不用因为打工而自卑。说真的,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最近好象心里没那么难受了。”
      但她马上又补了一句:“不过你还是别告诉别人,他在打工。”
      钱嘉佳:“我说那个干嘛?人艰不拆!我只对小背心感兴趣。哎,他身材好不好?”
      两人一直以“好色一代女”自居,私底下经常大开黄腔尺度很宽。赵斯媛便信口拈来:“没得说。穿着显瘦,脱衣有肉,说的就是他。啧啧,胸肌厚得象练过,腰也挺细,腿那老长,屁股那老翘,”说着说着,她心里一动,声音越来越细,竟然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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