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 那个AI不说话》孔翘

2、第二章

　　克服过去的恐惧，对坂田银时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昏暗的房间，谁曾经从身后抽出刀来，再用刀背一根一根地敲断他的指头。

　　已经记不清对方的样貌了，可手指骨头断裂的声音仿佛炸裂般在脑海中响起，身体慢慢失去对每一根指头的控制，这种恐慌近乎嗜人脾肺。折磨够了之后，对方直接挑断了他双手的手筋，然后慢慢告诉他，他研究的机器多么适合战场，杀了多少良民，现在战争结束了，他的作用也必须到此为止了。

　　他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再也没拆开过哪怕最简单的机械。哪怕现在科技再发达，粉碎性骨折都能一点点归位，断裂的手筋也能完美康复，可每当他拿起螺丝刀，一股钻心的疼痛自手尖蔓延至心口，回过神来的时候，满桌子的零件和工具已经被他大力扫在了地上。

　　仿佛是羞于面对……那个曾经把研究杀人装置当作最大乐趣的自己。

　　但是现在，和那时候，不一样。

　　坂田银时再次深深呼出一口气，闭了很久的双眼慢慢睁开，仔细认真地回望着桌上安静地看着他的AI。

　　“我创造了你，我会负责把你修好的。”

　　“你还要陪我走过……以后那些很漫长很漫长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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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记得他被废了双手之后，像块破铜烂铁一样被人扔在大街上。那时候刚刚下起雨来，满街都是匆匆避雨回家的路人，却没有人敢停下脚步理会他这个满身是血的废人。

　　坂田银时默默地在心里叫了一句糟糕，他被带走的时候给AI设定的命令是等他回来，现在看这个状况，哪怕他有力气站起来也爬不回去，原本快结痂的伤口重新裂开，雨水浇在伤口上，刺骨地疼着。

　　忽然，身体被轻柔地扶起，坂田银时一怔，然后慢慢靠在一个熟悉的冰冷肩膀上。

　　“……你怎么出来了啊。”

　　对方没有回答他，静默的无声回答像是在生气，却撑起一把伞挡在他身上。坂田银时瞅了瞅对方完全淋湿了的衣服，想开口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硬生生换了个责备的语气。

　　“……要是生锈了怎么办。”

　　那之后的几天养伤的日子简直是坂田银时最大的噩梦。他那一直言简意赅的AI像忽然开通了“啰嗦”属性一样，念念叨叨让他吃药量体温是家常便饭，可怕的是他上厕所的时候，身后的木门会被毫无预兆地拉开，他家AI在他惊悚的目光里丢出一句以为他昏倒在卫生间里了，再体贴地为他关好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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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现在……不过是几天听不到他的声音，却好像已经无法忍受了。

　　坂田银时忍不住擦了擦头上的汗，第一次觉得有点力不从心。

　　手已经不再颤抖了，望着AI打开的胸腔里满目的不熟悉装置，他试着从自己记忆里抽出这方面的内容，却只是徒劳。坂田银时后知后觉地想起，他的AI已经不是五年前他最后经手的模样了，五年间他时不时会把AI带到源外老爹那里定期检查，更新硬件，现在的科技和他记忆里的已经相去甚远了。

　　异样的恐慌第一次清晰地涌上心头。如果……他修不好了，怎么办？

　　那些从小到大的陪伴，无数个日夜在地下室，小小的坂田银时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不同的编码，只为了让AI的某个抬眸或是某个语调更像他想象中的模样。他的AI第一次微笑，第一次崴脚，第一次战斗，都清晰地像是浮现在眼前一样。

　　还有他们之间，AI第一次有自我意识的对话——

　　“坂田先生，我能说话了。”

　　那时候他的反应是怎样的？好像是激动得说不出话，连指尖都仿佛愉悦了起来。坂田银时低垂着眼，却感受到有只冰冷的手慢慢抚上他的脸。

　　对方把刚刚被坂田银时当作幻觉的话又低低重复了一遍：“坂田先生，我能说话了。”

　　“……什么啊，你恢复了啊。”坂田银时忍不住扯起嘴角笑出声，“神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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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以来第一次睡了个好觉，早晨，坂田银时神清气爽地带着神威出了门，楼下的小玉正好在清扫外屋的垃圾，坂田银时嘿嘿地笑起来冲她打了个招呼。

　　“哟，小玉，你看，我家神威修好了哟！”

　　身后的神威很给面子地抬手挥了挥，笑眯眯的表情昭示着好心情。

　　“诶？”小玉微微睁大了眼睛，打扫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昨天你不还说修不好了嘛，你看，这不原地满血复活了！”坂田银时笑得眼睛得意地眯起来，“啧啧，我要去狠狠嘲笑一下源外老爹。”

　　“等等、坂田先生……”

　　坂田银时和神威骑上小绵羊，远远地把小玉的声音甩在身后。

　　来到源外老爹的修理店，坂田银时看着背对着他们修理机器的源外，悄悄侧过脸对神威小声说：“昨天他还检查不出你的发声系统故障呢，你出声吓他一下？”

　　神威眯起眼睛笑了笑，轻轻开口道：“老爹，我来了哟。”

　　那头的源外却没有反应。坂田银时挑了挑眉，加大了音量：“喂喂，老爹，你要戴助听器了啊喂不然乡下的妈妈会担心你听不见的！神威刚刚跟你打招呼了，你看，他能说话了。”

　　源外慢慢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身来看向他们。隔着厚厚的镜片看不清眼神，神情却愈发严肃起来。

　　“怎么修好他的？”

　　“噗哈哈哈，昨天小玉给他做了次身体检查，扫描什么的……晚上的时候就忽然恢复所有功能了。”坂田银时想想到什么似的撇撇嘴，“说起来小玉的构造你不是了如指掌么，早知道直接叫我去找她啊。”

　　源外忍不住露出个苦笑：“这种事情，谁能想得到啊。”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后，大约到了饭点，坂田银时和源外道了别离开，身后的老人不甘心般地在公路上大叫道：“臭小子，都告诉你多少次了，人生除了机器还有美酒和女人啊喂！听老头子一句话啊！”

　　坂田银时轻轻地笑了笑：“嗯哪，神威，你看我就连和你出门都要被说教呢。”

　　“呵，坂田先生，觉得烦恼的话杀掉就好了。”神威侧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腿，“不过如果我这么做的话，坂田先生会更困扰的，所以请放心，我不会那么做的。”

　　说着，他伸出手，慢慢抚平坂田银时紧紧皱着的眉头。

　　“……都说了叫你平时少看Jump的漫画啦，少年你不要一出口就什么打打杀杀的。”

　　“明明唯独坂田先生没有资格这么说我。”

　　想着今天到底是他家神威恢复身体的第一天，坂田银时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大出血去饭店好好吃一顿。临进店门前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剩下的零钱堪堪够两人份。

　　“坂田先生忘了吗，我是不需要吃食物的。”神威走在他身侧，呆毛一翘一翘。

　　“……也是。”坂田银时微微抽了抽嘴角，为自己越来越低下的智商感到捉急。不过今天走在他身边的神威一整天都太像个人类，让他一瞬间有些忘记了他只是个AI而已。

　　毫不在意地点了满桌子的甜食，大快朵颐，爽。

　　结账的时候抽出钱包里的纸币，看着钱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缩减，坂田银时终于有了种深深的肉疼的感觉，他忍不住叫住身边的女服务员：“哟，小姐，你看我对面的是我的AI。”说着他指了指神威，“你看我这桌东西付账，我把他当在这里洗盘子怎么样？”

　　匆匆端着盘子的服务员冲着他狠狠翻了个白眼：“神经病。”

　　“呜哇，真没幽默细胞。”坂田银时单手扶桌撑着下巴，一脸无聊透顶的表情。

　　“坂田先生居然要把我当出去洗盘子吗，真伤心啊。”神威睁开湛蓝的眼眸，一眼不眨地盯着他，被注视了许久的坂田银时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了神来。

　　“才没有我开玩笑的！我真的是开玩笑的！”

　　搞、搞没搞错，他当初给神威的设定是“怒气值大于50点或兴奋值大于50点”才睁开眼睛，他他他的AI发起火来的样子简直是世界末日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