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十日谈》笑捻梅花

5、八月初十

　　夜间如何纷嚣，终究化于无形，随着夜色一起消逝。
　　天光一起，便是新的一天。

　　逸王爷心中真是十分懊恼，却也无可奈何。
　　他今日破例早早地起身就去送哲吉出城，怕再出纰漏，然而，哲吉称病，说要晚两天再出发。逸王爷知他心有所图，故意带来大夫问候，却又被推三阻四，真是郁不可言。大恨错交朋友，没有识破他竟是个色胚！
　　烦恼还不只这一件，疏影那里还没解释清楚呢，他跑了这头跑那头，晌午便来到疏影处。喝！这一下，更是气闷！原来疏影楼里正热闹着，一早便有人巴巴地拜会了此处，并送来许多礼品，摆了满满一屋子，疏影正满腹心事的发呆。
　　哲吉称病，这手伸得却这样挺快，那边还应付着自己，这边就送了礼品来妄图打动美人。逸王爷气得磨牙，在屋里绕着圈儿的看一遭，东拎一下，西踹一脚，末了忽然嘿嘿一笑：“倒也不错，左右是他空想，这便当是他昨天冒失的赔礼吧。”
　　“你可会有麻烦？”疏影却不能如此洒脱，昨日疑惑也不及再想，现下先为他担起心来，尤其想到此事是为她而起，更是不能淡然以待。
　　“什么麻烦？哼，他还能抢我的娘子不成？”某人鼻孔朝天。
　　“这种地方，哪里有你的娘子！”疏影叹气。
　　“我说是便是，你若早同意，我们连孩子都有两三个了！”嘻皮笑脸。
　　“莫胡说，只说眼下，若他强来，可该如何？”疏影无奈应道。
　　逸王爷心中一动，面上依旧气势满满，大包大揽：“你若此时同意，犹未晚也！我们俩个订了亲，他再有什么也不敢如何，这就是身份的好处！”
　　疏影当然没应，却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立即拒绝，逸王爷一激动，心里更加活络起来，便故作愁容，叹道：“好吧，我跟你实说，此事确实有些棘手，他是既将继位的部落首领，若是坚持讨要，我也并无十分理由可拒绝，除非，”他再叹口气，“除非，你知道的，我娶的妻妾，他自然不敢越礼。只是你心志坚定，我不敢劝你，只好跟他拼一拼，左不过这个王爷不做了，我们改做一对江湖亡命鸳鸯罢了。”说完还豪气地大笑三声。
　　疏影再单纯也知，王爷不可能说不做就不做，此事弄不好，也许真会伤及逸王爷，性命无忧，前途实堪。她心意浮动，便有些松动。若论自己，定是不愿误他，可是今非昔比，若是伤了他，自是万万不可！只是，她有所迟疑，下意识地飘向他的肩颈处，欲言又止十分犹豫。
　　逸王爷看着哪还有不明白，心中更加窃喜，勉力稳住心神，只作借酒浇愁状，似是无意地说起府里催他成婚，已大不耐烦，现在只盼他收人在身边，早点生个孩子，更不愿他再留恋花楼，那一日大概是急了，竟直接送了两个美人儿去他床上，锁了房门，点了迷香，后来幸亏绊倒在地，撞到桌角才清醒过来：“你瞧，你瞧，那一个泼辣的还咬了我！看来我现在就是娶个小户人家，他们也不会有啥发难了！”
　　“……”疏影不知他是有意告知还是无意说及，心里面却终觉得轻快松动了！手无意地摩挲着自己的琴，又看了一眼满桌的礼物，沉默不语。

　　“王爷，哲吉王子又派人来请姑娘赴宴。”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在门口通报。
　　逸王爷一跺脚：“欺人太甚，我去和他理论！”怒发冲冠，抬脚就要走！
　　“逸郎！”疏影忙唤住他，不及多想，便出口应道：“你不要去！我便依你吧。”
　　这边立马收住脚，惊喜回头：“影儿！你真的答应了！”
　　疏影捂住口，似是自己也很惊讶，看他兴奋回望，心中一软，按下心中不安的感觉和他商议起来：“只是现在哪里来得及，何况楼里又如何交待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身份我来安排，要紧是先先接你出来，只是你先受些委屈，咱们先纳进府，以后再提位份！你放心，只要进了王府，便只有你我。”
　　“……”疏影脸上沉静下来，听到王府和他的家人，心里突兀地感觉有点恐惧害怕，可是此情此境，她又觉得无话可说，算是默许了，虽有违初衷，却终究两全，还是想和他在一起啊！
　　逸王爷没想到这一下峰回路转，虽然不如原来计划来得齐全和美，却已是极大突破。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嘱咐一通，便跑出去安排张罗，先送一张喜贴给那哲吉，让他死心滚吧！

　　哲吉果然大为失望，却不肯善罢干休，他也顾不上装病，索性跳起来质问逸王爷。
　　“不过是一个花楼姑娘，逸王爷当真如此小气？”
　　“休胡说，我与她结情在前，早有约定，只是苦于身份，暂时寄住月影楼，今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你又必何横生枝节？”
　　“逸王爷怕是故意应付我吧！我倒是不信你是真的要纳了这美人，不过是看不起我，故意发难吧？”
　　“此话差矣，若你要多少琴姬舞娘，我绝无二话。只是她，你休作他想！”
　　“我虽见她一面，却是认真想要她，回到我族，我便为王，一言九鼎，定会好好待她！逸王爷见尽繁华，不过就是一场风月，不如就让与小弟吧！我必不忘今日成全之恩！”
　　“你怎知我不是认真的？她便是我心中之月，你信与不信也无妨!”
　　“如此说来，你必不肯让了？不如，我们就用男人的方法亲自打上一回，败者自退！”哲吉脸色涨红，拍案而起，有些蔑视地看着逸王爷跟自己相差甚多的身板，挑衅地说。
　　逸王爷拳头捏了又松，板着脸说：“你在此是客，我不与你计较，你我身上皆有干系，不要失了自己身份！”哲吉却不理会，挡在面前，“今日你不是王爷，我不是王子，只在今天便任性一回，一决输赢！”逸王爷几次推脱不掉，怒意渐起，心中也很纳罕，听说这王子兄弟五人，只有他一人逃出，必不是个鲁莽之人。京中多时，虽时听浪荡之名，却无过份之事，今日究竟为何如此执拗？心下一横，便伸手应招。
　　两人招来式往，便切磋起来。两人虽然都隐含怒气，出手却十分平稳，并不使莽汉意气，打得很有章法，彼此添了一份敬佩来。初始试探，渐渐却认真对峙起来，一时间不分伯仲。
　　哲吉惊异，听说这个王爷很受冷落，又长居偏地，如今一打交道，却发现深不可测，手下有一群不凡的手下已是意外，今日一试，本尊竟也是个中高手，他慢慢不留余力，全力施为，不想对方仍应对如旧，不见吃力。他打得兴起，忘记初衷，手上便执了一把长刀，逸王爷随手抽出一把剑来应对。几个来回，形势见险，一个收势不及，哲吉劲沉刀利，一下砍断了对方的剑，竟直往对方咽喉而去，逸王爷心道糟糕，不及避闪，腰间一侧，一道玉光闪过，那刀便断为两截。哲吉又惊又悔，若是伤了逸王爷，此事必不能了，大业也将付诸东流。惊的却是那斩断掉大刀的竟是一只长萧，他顿时想起一幕，惊疑不定，低声惊呼：“竟是你！”
　　“哼！”逸王爷此时是真的怒了，冷眉肃脸，周身气势与平时殊为不同，冷哼一声，不置一词。
　　哲吉心中真是后怕，看来逸王爷并未使出真正实力，自己却一再造次，实为汗颜，垂手作揖：“不知逸王爷便是那日助我的勇士，哲吉唐突了，还请恕罪！”
　　“若是你只有如此作为，怕是回去也未见得能平定祸乱，想来真是你族不幸，深负朝廷的期望！”
　　“哲吉羞愧！确是我思虑不周，任性妄为！实是心中有私心不足为道，万请见谅！”
　　原来哲吉的母亲为我朝公主陪嫁，哲吉自幼好汉学，与母亲关系深厚。母亲曾跟他提及中原这厢还有一位结拜姐姐，对她曾有救命之恩，画有其姐肖像给他看过，貌似天仙。这次避祸母亲未能逃脱，他深以为憾，流转在京三年，也曾用心寻找，听说早已亡故。没想到，他却在离别之际见到了疏影，正有七八分像极了画上之人。他一见钟情，又有母亲这一边的交情，便想接她出塞，安置身边。当时以为逸王爷不过众多皇嗣中最不得宠的一位，想来讨要一个没有名份的露水红颜也不至很难，结果却大出意料。
　　逸王爷听后，心下略为平缓。这人虽然冒失，也算事出有因。哲吉说的那人，看来即是疏影的母亲。倒真是巧啊！两人本就性情相投，此番彼此交心，便去了误会，重新约谈。
　　逸王爷思量一番，便简略地把疏影的身世说与他听。
　　哲吉感慨两人情深若此，心中的不舍也只能抛却。他听到疏影不愿归家，突然说道：“既然如此，也不必安排他人，想来你的正妻，若非早有婚约，也未必由得起你，白白辱没了她！今日既然被我知道，我便即刻修书，请求通婚，以她为妹，嫁与逸王爷，两不相负，也不怕有人查对，你看如何？”
　　逸王爷听闻，心中一突，却沉默不语。
　　哲吉观他面色，又说道：“你我虽是初交，但彼此坦诚相待，我以亡母的灵魂起誓，此事确为报恩，别无二意。”
　　逸王爷深思片刻，下定决心：“好，我信你，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两人议定，又说了些出行之事，便即分散，各自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