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1990

17、另一个女人的出现

　　我像任何一天一样地等着爸爸回来，可是这天爸爸比任何时候回来的都要晚。我饿了，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于是我趴在床上，翘起脚，用两只手撑着下巴，我看着那个娃娃，它的眼睛很大，我缺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我睡着了。
　　爸爸终于回来了，在七点多的样子，或者八点多，我记不清了，只知道窗户外夜色已经很深了，路灯一盏比一盏亮。
　　是爸爸用手把我推醒的，我感到身体凉凉的，因为没有盖被子，我很快地就感冒了。咳嗽，流鼻涕。
　　当我睁开朦胧的双眼，我看见爸爸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她围着爸爸常围的围裙，笑着看我。她笑起来很好看，还有一深一浅的两个酒窝，当时我却感到莫名的害怕。
　　爸爸没有当着她的面介绍她，只是当我在洗脸的时候告诉我这是他的一个同事。
　　我们都坐在桌上，这张桌子很旧都没有第三个人坐着，我甚至想起妈妈还没走的时光，我不喜欢这个陌生人的出现。
　　爸爸笑着说阿姨为我做了这么多菜，都是我喜欢吃的。是的，桌上大大小小摆满了七八碗，我却不愿意抬头看她，爸爸让我叫她“阿姨”，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从始至终，我没有跟她说一句话，我也没有对她笑一下，我能感觉到她也很无奈。
　　她在九点钟的时候走的，爸爸出去送她回去。我趴在窗台上看见爸爸和她在楼下聊着，在路灯下面，我看见他们被拉长的身影层叠在一起，爸爸抱住她，像以前抱着妈妈一样地抱着她。我非常生气地拉上了窗户，重重的声音像从天而降的陨石一样，那个女人顺着声音抬头看见站在窗户口的我，立马慌乱地把我爸爸推开，我爸爸也抬头看着我，露出小孩子一样的害羞，我已转身把我房门反锁然后躲进被子里！
　　两分钟后，我听见爸爸进屋了。他走到我房间外面，轻轻地拧了拧房门，然后叫着我，叫了两声后就没有声音了。
　　可是我又听见打火机的声音，虽然爸爸平时不抽烟，但是家里还是有打火机，一是为了夏天点蚊香，二是家里的煤气灶有时候不好点着。
　　我猜爸爸一定是坐在客厅里抽烟了。

　　那天站在学校大门边上的小混混，经常出现在我学校附近了，我好几次都在远处看见他。
　　我从来不认为像他这样的人会是好人，所以我一直都避着她，我希望柳叶能够跟我一起回家，我想他一定能够保护我。但是柳叶却没有和我一起，要么比我早，要么比我晚，每一次他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都希望我能够叫住他，但是，毫无疑问，我没有。
　　有一次下午放学，我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在一个转角处，一个身影突然见挡住了我。他比我高了一截，我吓了一跳，本能地叫了一声。
　　我认出了他，他就是那个顶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的小混混，他的手上还有一只刚点的烟。
　　我想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截住女生，因为他直接就伸手管我要钱，没有任何的噱头也没有任何的理由，他说让我给点钱他买烟。
　　“你不是在吸吗？”
　　他被我一句话说的愣住了，在他看来，女生这个时候应该是吓得尿裤子或者嗷嗷乱叫才对。
　　“啊？！哦，我就这根了。你给点钱，我不为难你。”
　　说完他又抽了一口，一片浓烟腾了起来，他半眯着眼睛，斜着身体看着我。我也用眼睛瞪他，那时候我似乎并不怕他，不是因为我胆子突然间变大了，我直接就想往前走，然后他伸出了右手拦住了我，我停了下来。
　　“你不给我就要搜了！”
　　他将他那夹着烟的手收了回去再抽了一口，我趁着这时又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他拽住了我，他拿着那根所剩无几的烟头在我眼前来回晃，我毫无惧色地看着他。我不相信他敢拿烟头烫我的眼睛，我觉得他肯定没有这个胆子，于是我迎着明亮的烟头往前走，眼睛也没有眨一下。我看见他慌忙地把烟头朝下，把手手拿开，没拿稳的烟头掉在他的袖子里，然后他叫了起来，在地上乱跳。
　　我被他的叫声吓着了，我有点担心他是不是烫的很严重，但是我还是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我往前走了几米，就在我为他感到一点点的抱歉的时候，我听见他从后跑了过来，我吓坏了，我害怕他要报复我。但是我还是一步步慢慢地走着，他很快跑到我身边，然后一把拉下我书包的肩带，我差点被他拉到了。他一边拿着我的书包，一边按着右手腕，恶狠狠地说：“臭丫头！我明天再来收拾你！”
　　我看着他，我的书包的一根带子已经掉在地上，我看见拎着我的书包朝我相反的方向走了，那个耷拉下来的带子，在地上一直拖着。
　　哼！我生气地往前走了。

　　爸爸问我为什么最近几天都不理他，我在吃完晚饭后给了爸爸一张字条：
　　我不喜欢你抱着那个女的。
　　爸爸看后并没有太惊讶，他俯下身子，用手摸着我的头。
　　“竹子是不是不喜欢那个阿姨呢？”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为什么不喜欢呢？”
　　“就是不喜欢！”
　　我说完这句然后跑到房间里去了，最近几天我的房门一直被我反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