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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 ...

  •   开学第五周,学生会和各类学生组织、社团开始招新。
      为了学分着想,白玉堂挑了几个社团报了名,填了学生会的表格,然后接到了周三下午一点半面试的通知。按照学校的安排,周三下午全校都是没有课的,给学生组织活动,老师们则要开会。因此周三下午,白玉堂准时到了面试的教室。
      门口的有学长学姐安排他们在隔壁的教室候场,按照部门叫人进去面试。白玉堂前面排了几个人,不过面试的部门跟他不一样,所以很快就轮到了。
      刚一进门,就听到一道清亮的女声:“啊,终于看到小帅哥了,来文体部呗?”
      “别这么快就把师姐的形象丢干净好么?”
      “形象不就是用来丢的嘛!”
      白玉堂装没听见,找到影像部坐了下来。
      有人推门进来,温润的嗓音非常耳熟:“有什么牛人出现么?”
      “目前没有发现牛人,但是有个帅哥啊!”还是那个女声。
      白玉堂回头看,正对上展昭的视线:“你?”
      对方也同样惊讶:“白玉堂?”跟着解释了一句:“我是学生会的副主席,过来看热闹的。”
      “你们认识啊?我还以为是大一新生呢。”
      白玉堂开口:“我是大一的,碰巧跟展昭一个寝室,来面试影像部。”
      展昭想了想:“原来我没看错啊,那天回来看见你在收什么好像很宝贝的东西,看着像单反,还以为看错了呢。”
      面试的几个人一阵大呼小叫,白玉堂稀里糊涂地就被结束了面试,两个小时以后收到了录用的短信。而展昭是当天晚上九点多才回来的,身上有极轻微的酒气。
      “所以你们其实是冲着我的设备录用我的?”白玉堂一脸麻木。
      “不全是,陆萍,就是文体部那个,是冲着你的脸死活要求录用你的,最好能调剂部门到文体部。”展昭淡定补刀,补完刀又安慰道:“不过后来觉得录用你一点都不亏,有活动你可以去摄影摄像,还能帮忙出劳力,而且终于有人陪我充当吉祥物坑蒙拐骗新人了。”
      白玉堂歪头在展昭肩上蹭了蹭,道:“我并不会因为这样高兴一点。但是最后一条我喜欢。”
      展昭揉了揉白玉堂的头发:“回家?”
      白玉堂没动,在他身上靠了一会儿:“其实我挺烦那时候老聚餐的,有些游戏太那什么了,随便找个人表白什么的,还总是到很晚。”
      与别人最初的印象不同,看起来像花花公子的白玉堂其实很讨厌过于闹腾的场合,喜欢安静宁和的氛围,甚至于他比展昭更难以忍受过于嘈杂的环境。
      展昭了解他,从车上的CD里挑出一张播放,里面是白玉堂跑去山里录的溪水声、风声、林涛声、鸟鸣声,还有山寺的钟磬声。
      白玉堂歪靠在展昭身上,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雪了,圣诞节,倒也应景。细雪静静地飘落下来,一片静谧。
      过了一会儿,白玉堂伸手帮展昭把安全带扣上,然后坐正了扣上自己的安全带,发动了汽车:“早些走得了,一会儿雪积起来不好开车。”
      展昭有些昏沉地点头,酒的后劲上来,加上车内暖风吹着,就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哎,猫儿你别睡啊,跟我说说话,你一睡我也想睡,出事故怎么办?”
      展昭伸手按按太阳穴,声音含混:“唔,说什么?你光辉璀璨的情史?”老天作证,这是展昭脑子不清醒顺嘴胡说的,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什么。
      白玉堂脸一黑,抱怨:“猫儿,你吃味儿啊?”
      “嗯?什么?”展昭想了一会儿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道:“这倒不是,大学那会儿学生会里那几个光棍老说你抢了他们女朋友,突然想起来的,有点好奇,我觉得你不像会干这种事儿的。”
      白玉堂嘴角一勾,显然因为展昭这一句话心情很不错:“这可不赖白爷,谁让他们非要跑到学生会办公室秀恩爱的,猫儿,那句话你听过没有?”
      展昭停顿了一下,迟疑道:“秀恩爱,分得快?”
      白玉堂打个响指:“对了,他们自找的,跟白爷没关系。”
      展昭忽然低低地笑起来,像是想到了些什么,笑得越来越夸张。白玉堂好奇:“猫儿,你自己傻乐什么呢?笑成这样。”
      展昭戏谑地看他:“我笑有的人五十步笑百步啊,耗子爷。”
      白玉堂愣了一下,反驳:“那不一样,他们那是秀恩爱,我们是真恩爱,还是说你想否定,嗯?”上挑的尾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调笑之意。
      被酒精侵蚀了脑子的展昭反应迟钝,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白玉堂,你无不无聊?”
      “逗猫怎么可能无聊!”白玉堂正色道。
      展昭这次连白眼都懒得翻,直接转头去数路灯了。不过可惜的是车窗上被雾气糊了个彻底,展昭伸出手指写了个花体的“Merry Charismas”,随即又抹掉,车窗上便有水珠慢慢往下滑。外面路灯橙黄的灯光跟着落入眼中,片片雪花映着灯光,晶莹剔透,展昭恍惚觉得这个天地光怪陆离却安静得很,离自己不过几十公分的地方就是白玉堂,伸手就可以碰到,这一切都让他觉得非常安心。
      “别拿手往车窗玻璃上蹭,你不冷啊?”白玉堂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展昭应了一声继续看向窗外,不时有车亮着车路从旁驶过,人行道上有年轻的情侣并肩而行,展昭在明暗不定的光影中安然微笑起来,从大学里第一次有人和他一起过的圣诞节开始,身边的人就一直没变过,真好。
      那是展昭大二、白玉堂大一的圣诞节。有过在学生会做事经历的人都知道,圣诞节前至少一个星期到元旦放假这段时间会特别忙,因为要办“双蛋晚会”。办晚会从来都是最麻烦不过的事情,节目、道具、灯光、背景、场地,样样要安排,那段时间,学生会上下忙了个人仰马翻。
      展昭这个副主席按说是做下当中的调剂分配工作就够了,奈何人手有限,照样得去做苦力,更别说白玉堂这个只是大一的新人了,奴役起来就没手软过。白玉堂也老实地去做,毕竟在其位谋其事,也称得上认真。
      平安夜那天下午,整个学生会的人都到学校的大礼堂去了,开始布置场地,拉横幅、搬道具,再给舞台做点装饰,场面忙碌混乱,人走来走去,时不时还有气球炸掉的声音。展昭在后台核对节目单,确认布景和道具的顺序,白玉堂给他帮忙,检查话筒、灯光之类的设备是否正常。
      舞台布置好不久,开始进行最后一轮带妆彩排。这一轮的彩排非常快,主要是确认舞台效果没有疏漏,不少节目都是一个开头就过去了,只有少数几个需要布景配合的才从头到尾演完。展昭从后台出来坐到观众席上,手里拎着不知道哪儿来的扩音器指挥彩排,声音比平时要暗哑一些,偶尔还会偏过头去咳嗽两声。
      彩排结束到观众进场之间有大约四十分钟的时间,展昭终于有了稍微休息一下的机会,为了这场晚会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最近两天更是为了协调参与人员的时间和节目的安排硬撑着熬夜到凌晨,睡眠严重不足,这会儿实在是有些累了。
      白玉堂整理好道具从后台出来就看到了展昭歪靠在观众席上眼睛半阖的模样,他是展昭的室友,这几天展昭忙成什么样子他比谁都清楚。心里一时便冒出些没来由的怨愤:笨猫,什么事都要操心,别人让帮忙也不知道拒绝,不就是个副主席么,当主席的都不管,你忙个什么劲儿。白玉堂明知道这不是主席的错,因为这位大三的学长这个学期到国外做交换生去了,学生会的担子自然就落到了展昭身上,但不悦的情绪就是这么毫无理由。
      白玉堂想了想,从舞台上一跃而下,然后跑出了大礼堂,过了十来分钟回来,手里拎着一杯皮蛋瘦肉粥,两个包子还有个茶叶蛋。白玉堂臭着一张脸把东西送到展昭面前,这种完全不在他控制中的行为让他莫名慌张却又有些许隐秘的期待,待见到展昭脸上露出的真诚笑容时,那点慌张也就顺理成章地消失无踪了。
      “谢了。”展昭接过东西,把吸管插进杯子,咬着吸管开始喝粥,胃里暖起来了之后,展昭呼出一口气,转头问白玉堂:“你吃了没?东西还不少,包子和茶叶蛋你吃吧。”
      白玉堂摇摇头:“买回来路上吃了,我拿个包子,其它的你都吃了吧。”
      展昭递了个包子过去,自己也拿起一个吃,笑道:“你不买东西来,我都还没觉出饿,昏了头了。”
      白玉堂揶揄道:“你那猫脑袋也装不了多少东西,难怪不记得该吃饭了。”
      “那耗子脑袋不是更小?只记得吃饭了吧?”说着就自顾自地笑起来。
      白玉堂看着展昭清隽的侧脸,反驳的话到了嘴边突然就忘了。他愣了一下,开口:“快吃吧,等会儿还有你忙的。”
      白玉堂买的是肉包,薄皮大馅,汁水很足,是学校这附近做得最好的一家店的。肉包的香气和粥的米香、茶叶蛋的淡淡茶香混合在一起,非常能勾起人的食欲。虽然东西卖相很一般,但是味道还不错,对于饿极了的展昭来说,既不会因为太过油腻而伤胃,又能让他吃个囫囵饱,非常合适。
      “我记得你应该是要负责打灯光?”展昭吃了一半忽然出声。
      “嗯,对,挺好玩的。”白玉堂心不在焉,视线扫过展昭咬过肉包后沾了油的嘴唇,想着是不是要贡献一包纸巾。
      “辛苦了。”
      白玉堂瞟了他一眼,不屑道:“切,没诚意。”
      展昭丝毫没有吃人嘴短的意思:“当然没诚意了,这是你的责任范围嘛。”
      “吃你的饭去。”白玉堂显然对展昭的回答很不满。
      展昭耸耸肩,把粥的盖子打开,两根手指一动,轻巧把茶叶蛋的蛋黄挤了进去,用吸管捣进粥里,一边咬着蛋白一边喝粥。吃完东西,两个人稍微休息了一会儿,观众就开始进场了,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各忙各的去了。
      一场晚会办完就已经十点了,可是不能不收尾。出节目的同学还好,换了衣服卸了妆收拾收拾,不过半个小时就散干净了。但是这些工作人员还要强撑着快脱力的感觉把舞台打扫干净,拆掉租借来的设备归置好准备明天归还,装饰舞台的花和气球要拆掉收走,观众席也需要进行简单的打扫。等到都弄完,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大家也没有力气和心思搞活动之后的例行聚餐,互相打个招呼道个别就各回各家去了。
      白玉堂和展昭自然是一道走的,俩人打算回去之后再泡个泡面——消耗太大,已经又饿了。走到宿舍区的时候大门已经关了,不过这栅栏门也不高,两个人很轻松地就翻过去了。很不好意思地叫宿管大叔开了宿舍楼的门,两个人一边解释一边道谢,到全天供应热水的开水房打了壶开水一溜烟就跑回去了。
      时间太晚,宿舍早就断电了,白玉堂摸着黑从柜子里翻出个充电台灯打开:“爷就知道今天赶不上熄灯前回来,一早就准备好了!”一边说一边开始拆寝室囤着泡面。
      展昭没理他,在自己的位置上找了找,摸出个苹果递过去:“人家跟我说平安夜要吃苹果,虽然都快到二十五号了,就当是平安夜好了。”
      白玉堂接过苹果一看,顿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猫,你买苹果看了没有?”
      “怎么呢?看着颜色总不会是烂的啊!”展昭莫名。
      白玉堂把苹果转过去,红一点的那面朝着展昭,对方这才发现这是那种印花的苹果,这个苹果上是个一箭穿心的图案,穿的还是两颗心。
      展昭顿时就尴尬了,摸出另一个苹果看看,这个没问题,是个“福”字,便道:“要不换一个吧。”
      白玉堂直接在苹果上咬了一口:“你还吃么?”
      “喂!”展昭哭笑不得:“苹果还没洗呢!”
      白玉堂挑眉不屑道:“怕什么,老人家不是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么?”虽是这么说着,现在这苹果表皮上哪能少了农药残留的,哪怕是为了自己的肠胃着想,白玉堂还是把剩下的皮给削了又继续吃的。
      两人一人一个苹果,几口吃完,泡面也差不多好了。刚一打开,寝室里就充满了泡面的气味,两个人哧溜哧溜地开始埋头苦吃。展昭突然想到什么:“等下把窗户开会儿,泡面吃完了把垃圾先装起来放在门口,明早去丢,要不然我们还得闻着泡面味道睡觉。”
      “行,窗户别开太久了,冷。”白玉堂应道,没有人,或者说至少他们两个人之间没有愿意伴着泡面味入眠的。
      收拾好吃泡面的后续问题,两个人去盥洗室刷牙洗脸,就着剩下的开水简单擦洗了身体。盥洗室附带淋浴房,但是只供应冷水,这就导致了夏天还无所谓,冬天却不能不打些开水上来。
      洗漱完回去,寝室里的泡面味道散了不少,两个人也都把自己拾掇干净了。白玉堂关了充电台灯丢进柜子免得第二天检查寝室被发现,然后爬上床睡觉。
      展昭钻进被窝前拿手机定闹钟,一看已经过了十二点,他望向对面的床铺,黑漆漆的只能看到一团拱啊拱的影子,忍不住嘴角勾起:“白玉堂,Merry Charismas,我是第一个哟!”
      过了一会儿,被子里传来一声闷闷的回应:“Merry Charismas.赶紧睡觉,蠢猫,你明天第一节有课!”
      一阵轻微窸窣声,不多时轻缓的呼吸声从两张相对的床上响起,好梦正酣……
      多年后,他们一起从车上下来,走进属于他们的家,打开灯的瞬间,展昭如同当初那样微笑着开口:“玉堂,Merry Charismas!”
      白玉堂这次的回应是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去开空调。回头的时候发现展昭正要换衣服,白玉堂连忙拦住:“哎,先别急着换啊!猫,你等会儿!”一边说一边蹲下来在电视机柜下面翻他珍藏的CD,好不容易挑出一张,塞进机子开始放。
      展昭了然,后退两步张开了手。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从第一次被展昭算计开始,就一直默认了是白玉堂跳女步,方才不在大家面前跳不是怕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只是白玉堂觉得没面子而已,现在回到家,这位爷又想补回来了。
      客厅不小,但是要无所顾忌的跳舞也不太现实,好在白玉堂选的也不是什么特别激烈曲子,不至于有太大的动作。宛转悠扬的曲调和暖色的灯光,还有沙发上的布艺靠枕,通通流露出一种家的温馨。
      白玉堂踩着旋律走到展昭面前搭上对方的肩膀,展昭则顺势扶上白玉堂的腰,两人随性地旋转,间或低声说几句闲话,又或是交换一个清浅的吻。没有观众,没有惹人厌烦的目光,这是他们的家,可以无所顾忌地按自己的性子去跳一支舞,不用管那身姿是不是潇洒,只要他们自己舒服就好,也可以在高兴的时候拥抱、亲吻对方,做他们想做的一切。
      音乐渐渐停了下来,他们放开对方,展昭的眼里藏着笑意:“你每次跳女步我都觉得很好玩,真的。”说完他就自顾自地乐出了声。
      白玉堂瞪他:“黑皮黑心黑肚肠的猫!”
      展昭继续乐:“我去煮碗面,中午还剩了些番茄炒蛋,正好做浇头,这种场合还真是不可能填饱肚子的。你要不要?”
      白玉堂哼了一声表示他也要。其实真要比厨艺,展昭绝对比不过白玉堂,不过展昭煮的面味道还是很不错的,他也就乐得什么都不敢,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影频道深夜档的电影,等着吃夜宵。
      煮面很方便,没一会儿厨房里就有香味传出来。白玉堂挺直了腰,扬起头开始嗅啊嗅,怀里抱着个靠枕在沙发上假装自己是不倒翁晃来晃去,心思完全就不在电影上了。
      展昭端着面出来,一眼就看到沙发上的某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个家伙在家里的时候经常不经意地暴露出一些非常可爱的本质来,比如眼下。他放下碗,道:“别发呆,去洗手过来吃。”说完又进了厨房去盛另一碗面。
      白玉堂从沙发上跳下来,跟着展昭进厨房,在旁边的水池洗手。关掉水龙头的时候展昭正好转身,白玉堂故意把湿漉漉的手一甩,水珠洒了对方一脸,晶亮的眼睛对上那人无奈的眼神,呲牙笑得志得意满。
      展昭简直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突然犯幼稚病的白玉堂,只能毫无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道:“去把筷子拿上。”
      白玉堂乖乖地去拿了筷子跟上,跟展昭一起坐下来开始吃面。除了番茄蛋花之外,展昭还切了一点肉丝进去,味道还不错。酒会上除了酒基本就没吃到什么的两人这会儿根本就是饥肠辘辘,吃什么都会觉得香。
      放下碗,白玉堂觉得要不是怕晚上吃太多积食他真的还想再吃些,毕竟某只猫的手艺不是那么经常能尝到的。
      吃了面当夜宵,展昭又去洗了两个苹果分给白玉堂一个:“今年的。”
      苹果在白玉堂手里打了两个来回,红艳艳的色泽看着十分诱人,但偏偏有人不满:“猫儿,苹果上没花儿。”
      展昭一边咬苹果一边看电影,闻言瞟了对方一眼:“本来就没有。”
      “我还是比较怀念你给我的第一个苹果,真的。”白玉堂抬头看天花板作追忆状。
      第一个苹果压根就是黑历史。展昭喀嚓喀嚓地咬苹果,当白玉堂不存在,又或者是把苹果当白玉堂在咬。没办法,那第一个苹果基本可以算作是展姓某人彻底跌进一个叫白玉堂的大坑里出不来的正式开始,关键那还是他自己一头栽进去的。
      电视里正在放一部八十年代的港片,镜头里的闪过的画面有种说不出的逼仄,泛黄的画质还有演员不那么精致的妆容都透露出一种岁月久远之感。电影里的人说着难懂的粤语,树荫下的女子眉目带着邻家的清新,和穿着白衬衫的青年并肩而行。展昭看着看着就有些出神,那样的画面太寻常,也太容易勾起人的回忆。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是和电影里的男女差不多的年纪。也许是出于学长的责任感,展昭在大学时对自己唯一的舍友很是照顾,不是照顾他的生活,而是一些只有亲身体验过才能知道的事,譬如社团,哪些社团搞得比较风生水起,哪些又是一任任社长咬牙硬撑下来的;再如选课,哪些老师课上得好,哪些老师上课糊弄人还特别爱打低分。这种大学之说多了都是泪系列,没有被坑过是不会知道的。
      两个人的寝室比四个人要清净多了。白玉堂这个新生有展昭的经验作参考,对大学生活适应得很快。被无数人形容得无限美好的大学生活实际上也很琐碎很平常,教室、宿舍、图书馆、食堂和浴室,无非就是这么几个地方打转,他们一个大一,一个大二,还不用考虑实习工作的事,所以过得很自在。
      习惯的养成只要二十八天,他们很快就适应了生活和学习中有对方的陪伴。第二学期的某日,丁月华跑到他们学校来找展昭蹭饭,看见自己表哥身边多了个人还大惊小怪,对白玉堂横挑鼻子竖挑眼,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人缘不错,但大多时候还是一个人的展昭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讨厌鬼,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莫名其妙吵了半天。
      丁三小姐的说辞是:昭哥你身边要是多个女朋友我肯定支持啦,这个眼睛长在头顶上一看就是混蛋的家伙还是算了吧,哥你打个申请换宿舍呗?
      白玉堂的看法是:猫儿,这个刁蛮任性无法无天的丫头真是你妹妹?不是捡来的吧,一定是捡来的,快扔回垃圾桶去,扔得越远越好!
      听他们从见面吵到进小饭馆到点菜到上菜的展昭举着筷子,觉得每道菜上都可能有他们的口水,最后选择了闷头吃白饭。不过丁月华的话也提醒了他一点,他和白玉堂亲密得有些过分,出入同行的时间比一般情侣都长得多。但也没办法啊,他们是室友么,肯定做什么都会一起嘛。于是展昭不再考虑这个问题。
      等到两个人吵饿了,丁月华终于想起来自己是生活费不够了来找展昭蹭饭的,红着脸端着碗开始扒饭。白玉堂没了吵嘴的对手,这才意识到他们是出来吃饭来着,而且是展昭买单,本着宰室友一顿的想法开始吃饭。展昭的耳朵终于可以休息了,可喜可贺。
      吃完饭,送走丁月华,展昭和白玉堂散步回学校,阳光很温暖,熏然欲醉。白玉堂勾上展昭的肩:“哎,那丫头催你找女朋友呢!你怎么想的?”
      “要想什么,看缘分,其实我不太会和女生打交道。”展昭有些尴尬。
      “我们班有女生跟我要你手机号,给不?”白玉堂笑道。
      “我觉得你的手机号给她也行。”展昭白了他一眼。
      “这可不行,她既然要你的手机号那肯定不是看上我啊!”白玉堂一本正经。
      两人说笑着回宿舍,他们那时候谁也不会想到最后两个人谁都没有找女朋友,但是找到了男朋友……
      电影渐渐进入尾声,时间也快到零点了。展昭眨眨眼,发现自己已经迷迷糊糊地靠到了白玉堂的肩上。打个呵欠做起来,全身从骨子里透出疲惫来,这一天实在有些累人,好在第二天休假,可以好好休息。
      白玉堂关了电视:“你先去洗澡,都快成睡猫了。”
      展昭摇摇晃晃地进了浴室放水,白玉堂随后把他的换洗衣服送了进来。泡进温暖的水里,他想:和白玉堂这样几乎一眼可以望到终点的平淡生活也没什么不好。也许什么时候也会想要改变一下生活方式,但只要陪在彼此身边就没什么不可以。
      洗了澡出来,换白玉堂去洗,展昭吹干头发开了床头灯,倚着床头坐在被窝里翻看一本财经杂志。旁边的矮柜上放着一杯水,展昭拿起来喝了一口,温度适宜,缓解了洗澡后的口渴,然后把两人的手机插上靠在一起充电,又给白玉堂倒了水凉着。
      过了二十几分钟,浴室的推拉门“刷拉”一声打开,穿着烟灰色棉睡衣的白玉堂一边擦头发一边走了出来。展昭的视线从杂志上移开,他随手将杂志反扣在腿上,把水递了过去。白玉堂接过水一口喝干,随手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你不是困了么,怎么不睡?”
      展昭拿过空调的遥控把温度调高了两度,定好时间,漫不经心地回答:“等你。”隔了一会儿实在看不过白玉堂拿着干毛巾简单粗暴地擦头发的动作,道:“坐过来,我给你擦。”
      白玉堂乐得轻松,坐到展昭身边把干毛巾递过去。展昭接过毛巾一点点细致地擦干他头发上的水迹。两个人习惯不同,展昭习惯直接吹干,而白玉堂讨厌吹风机的声音,擦得差不多随它自然干透。这么多年下来,各自的习惯都没改,家里既有展昭用的吹风机,又有白玉堂专门拿来擦头发的毛巾。
      帮白玉堂擦干了头发,展昭把毛巾放在矮柜上,准备第二天再清洗,然后眯着眼睛躺了下来,声音有些模糊:“你什么时候睡?”
      白玉堂爬上床:“困了,现在睡。”伸手摸摸还带着点湿意的头发,道:“就这样吧,顶多明天起来头发乱些,反正就你能看到。”
      看着白玉堂钻进被子躺好,展昭伸手关掉了床头灯。
      明明是一片黑暗,只有手机充电器和空调显示面板几点微弱的亮光,白玉堂就是觉得能看到展昭柔和的面庞,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展昭的唇,凑上去亲了一下。两个人十指交缠,呼吸也融到了一起。
      展昭温言道:“睡吧。”
      闭上眼,一夜好眠,明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依然会是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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