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散尽》叶梵

87、石破

　　“老四曾经告诉我，如果你不是我的人，他会杀了你。”静默了良久之后，太子缓缓松开她，低声叹息。当然这话是在诺敏救了老四之前，“十三弟也曾经说，你是个特立独行的女子，不能按咱们这儿的规矩待你……”
　　诺敏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静了一会儿，太子忽然自嘲地笑了下，“其实就算他们不说，我又何尝不知道？你会说蒙语，但汉文的功底却更高些，就连……就连昏迷时，读的都是汉人写的诗词……还有你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虽然哲布尊丹巴活佛的修为很高，但那却绝对不是他能教得出来的。太皇太后、皇太后都在宫里生活了一辈子，也却没见谁能看得懂《诗经》《论语》，谁能知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见诺敏低头不语，只是狠狠咬着自己的唇，他不由抬起她的下颔，轻轻抚开她的唇瓣：“别勉强自己，我不会逼你，你是谁、来自哪里都不重要，” 太子的神色已经平静下来，柔柔的眼神中却带了丝丝缕缕的悲哀，“我只是怕，如果揭穿了一切，你会走得绝决，不再回头……原本不想困住你，却终是情难自禁，自私地要害你终生……”
　　本已止住的眼泪终于又缓缓落下，诺敏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的身体，轻声道：“无论我曾经是谁，无论我来自哪里，我现在……只是你的诺敏！”
　　直到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她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因为任何人都不可能得到太子如此珍贵而独一无二的爱怜，因为任何人也都不可能像她一样不计荣辱得失，不计生死地爱着太子！
　　她突然不再怨恨哲布尊丹巴，不再执着于自己的不甘！
　　她的一生，无论她的前世还是今生，无论是生还是死，三百年的穿越，只为眼前这一个人而存在！

　　* * * * * *

　　柴儿胡同距琉璃厂不远，也就一两里地的路程。二人默默地走着，一时间倒没有了刚刚出宫时的欢快心思，然而彼此相握的手却更加紧了几分。
　　眼见远远的春涧坊门外挂着的红灯，太子顿了脚步，犹豫了一下：“虽说今儿是十五，除去不少人去了老十三府上之外，各府官员也都要相互走动，但总还是要在意些，我倒是不怕，只怕要你白担了名节……不如，咱们走了旁门吧……”
　　诺敏知道此处幽静清雅，自然少不了京城官员的捧场，他是怕自己遇到朝臣熟识之人，身份尴尬。
　　“我又何需意那个。”诺敏抬头定定地盯着他，“你以为诺敏还能嫁给别人不成？”说着，她扬了扬眉，笑道，“何况，你一向轻狂惯了，娶了我这个同样不拘礼仪不懂礼数的蒙古格格，倒也不错……”
　　太子低声笑了一下，目光中却闪过一丝苦涩。如果他能娶她，早就娶了，偏偏时机不对，只能等只能忍耐。不愿让旁人知道，只是不想她在宫里为难——虽然他知道如今的情况下，老四、老十三都会护她周全，甚至老八、老十四也不会为难于她，但今后若连手足都能割舍伤害，还有什么是他们下不了手的呢？更何况，被旁人知道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未尝不是掣肘于他的软肋，他倒是不怕，只怕受伤的会是她！
　　但犹豫了一下，太子去牵了她的手向前走去——诚如刚刚所说，难得出宫一次，会放纵这一回吧，谁知道下回又会是何时？
　　渐渐“春涧坊”几个清秀端庄的字映进眼中，但太子忽然呼吸一窒，顿住脚步。诺敏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他下意识地握得生疼，抬眼望过去时，却也不由一惊，变了脸色。
　　那个立于挂着红灯笼的回廊下的身影，竟然是刘进忠！虽然只是寻常大户人家的管家模样，但由于他在宫中的特殊地位，又有谁人不识？
　　刘进忠身为康熙身边的太监副总管，和梁九功、魏珠一样，几乎不离康熙左右，何况太监出宫必须要有旨意才行，可是，刘进忠怎么会在出现在这里？！
　　太子和诺敏下意识地对望一眼，他们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不安——有种猜测呼之欲出，却是谁也不敢再想下去。
　　这分距离，他们既然瞧得清楚刘进忠，刘进忠又何尝会瞧不清他们。
　　刘进忠见二人的身影，也不由一惊。但到底是皇上身边儿的人，什么风浪没有见过，他迅速敛了眼中的惊异，张了张嘴，却终是一个字都未说，忽然不小心迎风打了个喷嚏，忙用手去捂，顺便低下了头。
　　此时的北京城天桥地区湖泽遍布，水路纵横，位于柴儿胡同尽头的春涧坊就是临水而建。此间的老板因是江南人，巧妙地利用了当地地势，引水入坊间，在四周加盖回廊亭台，用地不广却极是精致，修成了独门独院的小天地。
　　门前虽是桥路纵横，四通八达，但因为宅子位于巷子最末端，来往的人反而不多，加之今日是十五，大多数人都去了灯市，此处更显冷清。
　　见刘进忠如此，太子面色一敛，一把拉紧诺敏的手，低声道：“咱们走……”
　　诺敏怔了下，方反应过来刘进忠这是假装没瞧见他们，放了他们一马，难道……难道这刘进忠竟跟太子有什么关系不成？
　　然而不及多想，甚至太子的“走”字话音未落，却只听得一个带着笑的声音自廊下传出：“哟，二哥也出来逛灯市么？想不到在宫中不常能遇着，反倒是出了宫能遇上，还真是巧啊！”
　　好在他们身形还未来得及动，刘进忠闻言用袖子擦擦鼻子，忙三步两步冲过来跪倒行礼，似乎才瞧见他们：“奴才给……给二爷和格格请安……”
　　宫里规矩，在外若不想暴露皇家身份，见到阿哥一律以“爷”相称，太子听得刘进忠这个称呼，心中一紧，想来……跟所料不差，只怕——只怕皇阿玛真的在里面。
　　只是念头一转，太子淡淡道：“起吧，”说着转头面向刚刚的方向，抬眼望着回廊下缓缓踱出来的身影，淡淡道，“十四弟好兴致，也喜欢喝茶了？”
　　摇曳的灯火下，映着十四俊朗清冷的脸。一身素色长袍似乎普通至极，却难掩他的逼人英气，只是那一双眼中含了丝冷笑的嘲讽，却让诺敏觉得眼前这人忽然陌生起来。
　　“弟弟一向兴趣不多，不如二哥齐全。”说着，目光扫过诺敏的脸，在她与太子握在一起的手上顿了顿。
　　诺敏知道他的意思，去年关于太子与容小兰关系非同寻常的事，还是他告诉自己的。关于容小兰身世，她略知一二，其中很多事情，不足为外人道，背了这样的恶名，还要被自己的亲兄弟讽刺挖苦，太子就算可以笑得风轻云淡，心里又能好受得了么？
　　心中一痛，而握着太子的手却紧了几分，透过无声的行动，她只想告诉他，无论怎样的风雨，她都陪在他身边。
　　“十四爷吉祥，诺敏……”十四目光微闪，恍若未闻般打断诺敏的话，只是盯着太子笑道：“怎么，二哥不进去坐坐么？只怕这会儿戏正唱得热闹……”
　　这“热闹”二字说得很重，太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若皇阿玛真在此处，明知道进去的后果，却也不得不去。他挑了挑眉笑道：“十四弟自小就爱看热闹，原来到现在这个毛病还没改，不进去岂不辜负了你。”说着，他不着痕迹地挣开诺敏的手，低声道，“你先回吧，我的侍卫长知道如何带你进宫……”
　　他的话虽然是对诺敏讲，但眼睛却盯在十四的面上。十四目光微闪，却别开了头。
　　诺敏缓缓摇头，才说要与太子共同经历风雨，转眼间就被他推开么：“不，我……”
　　话音末落，十四冷冷哼道：“说是茶坊，却也是伶人戏子出没的风尘之所，龌龊麻烦事情还少么？这种地方岂是你一个格格家应该来的，也不怕自失了身份……”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瞧诺敏，也只是望着太子，眼中却过一丝嘲讽的冷意，明显是在讥讽太子竟把诺敏带到了这种地方。然而话里的回护却让诺敏心中不由感动，知道十四这下点头也是担了不少责任，但他的心意……她只能心领了。
　　“十四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诺敏也不过是个外邦草莽女子，粗鄙惯了，哪有什么身份不身份的……”诺敏微笑道，但见十四微白了脸，终是狠狠瞪了她一眼。
　　“十四弟说得没错，你还是回去吧。”太子假装没听懂十四话里的意思，打断她的话，淡淡地道，“这里面……果然是有龌龊麻烦事的，你不要掺和！”
　　说着，扬声道，“刘进忠……”
　　刘进忠一怔，忙凑过来恭声道：“二爷您放心，诺敏格格奴才一定让人周全地送回宫里去……”
　　此事被十四撞破，必然是瞒不住皇阿玛的，但太子却不想她留在现场。过会儿会发生什么，连他都没有准备——私带诺敏出宫事小，以病为由拒去十三府上事小，关键是……如果容小兰的身份被揭穿，那么，受牵连的又何止会是他？那后果，自己竟也不敢想像。
　　“你……”见太子眼中的坚定，诺敏的心紧了紧，他紧张的何尝不是她紧张的？她只是不想让他一个人承担风雨，只是不想真出了什么事，这快乐的一晚竟成了永诀，她只是想陪在他身边！可是，如果她的存在于事无补，她亦不想成为他的负累。刚要点头，却听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传了过来：“十四弟刚刚说去更衣，想不到这么久还不回，难不成竟是看中了哪个戏倌不成？要不要哥哥我帮……”
　　话忽然顿住，戏谑的笑从九阿哥眼中渐渐褪了去，那阴冷的目光在太子和诺敏身上迅速打了个转，九阿哥忽然挑了挑眉，“哟，竟是……二哥，二哥还真是潇洒，带着新欢来寻旧爱，左拥右抱，男女通吃，比那古代的齐人之福还美呢……”
　　这声“二哥”说出口，犹豫了一下，似乎叫得极是不情愿——打从他出生会讲话起，便只有“太子爷”的称呼，何曾叫过“二哥”？不过，九阿哥目光微冷，只怕用不了多久这声称呼便可以叫得习惯些了吧，除去了皇太子的身份，他只能是“二阿哥”了。
　　太子见九阿哥忽然出现，知道今日之事，多半儿是他有意弄出来的。
　　一时间不敢再纽结于诺敏的离开，刚刚仗着十四对诺敏的情份，答应让诺敏离开，但此时老九出现只怕已不能善终，自己也不能因此害了十四。
　　“想不到九弟也好这一口，竟寻到这里来了。”太子对九阿哥的嘲讽只是淡淡一笑，一语双关，“想必是跟十四弟一样，喜欢看热闹吧。”
　　头年一个晋西商人强掳了容小兰之事曾经闹得沸沸扬扬，其身后是九阿哥指使彼此也心照不宣。其实九阿哥也没想到太子爷居然会为一个戏子而几乎动用了禁军，但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就算像上次十三府上的堂会，也不过是些讽刺挖苦而已，再不敢轻举妄动。
　　可今日康熙明明上了十三阿哥府上，怎的又突然会出现在这里？不用细想，也知道，九阿哥定是知道容小兰在这里偶尔唱堂会的事，才怂恿了康熙前来——或许他们只想利用太子与容小兰“非正常”的关系打击太子，但却不知道若将容小兰的身世牵连出来，只怕风波更甚。
　　“回各位爷，主子传了谕，请各位爷进去说话，哦，还有，请诺敏格格也进去，说毕竟是腊月里风寒，格格的身子还没好全，仔细受了风。”从回廊另一头快步走过来的一个身影，却是御前侍卫赵昌。
　　九阿哥听了赵昌的话，唇边的笑意浓了几分，就算听着太子的嘲讽也不理会：“这么热闹的戏，格格是应该瞧瞧去，只怕这种热闹，你也瞧不了几回了，”他眼中的恶意闪了几下，话外之意无外是说这太子之位恐怕他担不了多久。说话间，九阿哥忽然笑容淡了淡，“只可惜……”
　　有些遗憾的微叹了口气，却住了口，只是盯着诺敏瞧。
　　诺敏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这人的目光可以瞬间变幻出几种情绪，却似乎无论哪种情绪都不是他的真心本意，唯有那丝无时不在的阴冷长存于眼底。她永远也不可能理解，为了一个虚无飘缈的位子，为什么可以让亲生兄弟变得跟仇人一样，一定要致彼此于死地而后快。
　　见诺敏盯着自己，却迟迟不语，九阿哥忽然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抬眼忽然见赵昌也看着自己，不由微斥：“愣着干什么，还不带二爷进去……不过，”他话间顿了顿，“想必二哥早已轻车熟路了，不必教人领路才是。”
　　说着，半退了一步，冷笑地伸了伸手。
　　太子盯着他看了眼，只是淡淡笑了下，举步先行。诺敏跟了半步，欲去牵他的手，却被他不着痕迹地挣开。一时间只觉得心痛难当，不由怔在当场。
　　十四从她身边经过，顿了下脚步，伸了伸手，却终是渐握成拳无力垂下，低声道：“你……何苦来哉……罢了，一会儿见机行事吧……”
　　“十四弟还不快走！”九阿哥站在廊间，目光中似乎闪过一丝不豫，却没有刚刚与太子说话时的阴冷，只是笑道，“诺敏格格福大命大，不劳你操心……”
　　十四微不可见地轻叹了口气，终是抬脚跟在太子身后，向里面走去。
　　见九阿哥的目光又飘到自己身上，诺敏索性别过头，压住心中的痛惜，也跟了过去。
　　坊间面积不大，果然有山水亭台，虽是腊月，却因为老板奇妙地运用了盆栽而满目翠绿。但暗夜中瞧不真切，加之心中不安，诺敏只觉得前方未明的景色仿佛一只怪兽，在得意而算计地窥视着一切……望着前面那个淡蓝色的身影，她的心底渐渐浮现着一丝暖，那是她暗夜中的希望与寄托，相信无论怎样，他们彼此都会依靠着这种力量好好地活下去！
　　因为灯光极暗，加之诺敏又在胡乱想着，心中忐忑，眼见太子和十四的步子微快了些，转过了回廊，她想赶紧跟上，却不料脚下一个踉跄，所幸旁边有廊柱，她连忙伸手去扶，不料触手的竟是一只温热的手掌，吓得她几乎要尖叫起来。
　　“平地走路都能摔倒，能活到现在，格格的命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九阿哥的声音轻声吹在她耳边，让她觉得汗毛似乎都立了起来。诺敏下意识地想躲，却不料竟被那只手更加握紧，“抱都抱过了，还在意这个……何况格格才不是那么不爽利的人……”
　　本来想翻脸的，但最后那句话却让她住了口，九阿哥一向好色，但直觉告诉她，他说这些话，却无关风月。
　　一瞬间脑海中忽然闪现的竟是在热河时他抱着自己的那句低喃，那丝嘲讽与无奈，是对世人，亦或是对他自己？而他的阴冷无情，几分是本性所然，又有几分是身不由己？心蓦的一软，原本想出口的嘲讽终是停在了唇边……他果然是精明的商人，虽然热河的一记耳光和出手相助他只字未提，也从来没有对自己要过利息，但仅是这份情，却让她再无法对他像以往那般冷厉。
　　一时间猜不透他话里的意思，索性静下心，借着朦胧的月色和灯火，细细望着他。
　　那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冷漠阴沉，只是见她那如水的目光竟没有波澜，不由一怔，沉默了片刻忽然松了她的手，退开半步。
　　诺敏被他突然松开的手又吓了一跳，但随即发现手中多了一样东西。
　　借着昏暗的灯火，隐约见是一块长圆形状的金属牌子，半个手掌大小，上面刻有几行字。
　　“这是什么……”诺敏不及细看，只是抬头望着他，却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中眼中竟是一抹前所未有的带了丝挣扎与犹豫的认真。
　　那是诺敏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的眼睛看花了，才会在九阿哥眼中看到这种沉稳清冷的神色，因为片刻这丝神色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如他以往的表情。
　　“仔细收好了，别给别人看到。”低声之后，九阿哥举步欲行，仿佛他与她只是擦肩而过，没有任何交集，他依旧是那个不可一世、阴狠无情的九皇子。
　　轻抚着上面的花纹，似乎是满汉两种文字，那几个汉字——蓦地心中一动，这算什么！前脚对太子冷狠无情，几乎欲杀之而后快，后脚又对自己施恩，几次救了她不求回报。这是他的怜恤柔软，还是他的心机手段？他若真想让他自己的良心好过，便不要对手足兄弟赶尽杀绝，又何苦这般自相矛盾！
　　 （从善如流的分割线，以下为3.17更新）
　　“九爷的这份大礼，诺敏不敢当。”诺敏忙侧身而过，伸手将牌子递到他面前，目光定定地望着他。
　　九阿哥没理会她的手，阴沉着表情，忽然挑眉笑了笑：“格格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怎的如此小心？又不是什么定情信物，你怕什……”
　　“诺敏怕九爷这份情，诺敏承不起……”诺敏淡淡打断他的话，如果没有热河那次交集，他与她不过是形同陌路。而如今却因为那一记耳光似乎纠结起来——这种关系她想撇清，但他似乎不想撇清。她心思没那么深，猜不透他其中的用意，却明白事情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九阿哥的目光微不可见的一冷，一丝阴鸷夹杂着薄怒。他一把握住她伸在自己面前坚持着的手腕，冷笑道：“教你拿着你便拿着，哪儿有那么多废话，明明是你欠爷的情，怎么弄得跟爷欠你似的……”说着，他往前凑了凑，眼底分明地闪现着一抹恶意般的笑，“想跟爷比耐心？好啊，那咱们就在这儿耗着，看后悔的那个是谁！”
　　他知道自己急于摆脱他跟着太子进去，也知道这般暧昧的样子若被人看到又什么后果，诺敏企图挣开他的手。他的手看似用力不大，却如铁钳般将她箍住，渐渐收紧，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男子力气绝不是她可以比拟的。
　　“你放开！”诺敏狠狠盯着那修长白晰的手腕，心一横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张嘴咬下去，却听九阿哥忽然低低叹了一声：“难得爷做回好人……看来这好人果然做不得……”
　　诺敏一顿，听出他话里有话，反而停止了挣扎，却不去看他——也许他也不想让她看到他眼中的心绪。
　　她不动了，九阿哥反倒放开她的手，却没再说下去。静了半晌他冷笑道：“你放心，九爷对你没兴趣，一身鄙俗的草莽之气，也就配那般不羁礼数的荒诞之人……”
　　说着，甩了甩手，仿佛想甩掉手上什么秽气一般，转身就走。但走了两步，忽然又顿住脚步，没有有回头，一声低低的叹息几乎轻不可闻，“前面路暗，脚下坎坷，仔细走好了……不是每回都那么好运的……”
　　诺敏不敢看他的背影，只是低头呆呆地望着手上那块赤金腰牌。背面的满文她不认得，然而正面的汉字却端端正正地写着“御赐”、“随意出入”等字样——而那高贵的龙纹，不是人人可以用得起的。
　　眼中忽然一酸，一滴泪正落在那龙首之上，泪水顺着阴文的纹路透了进去，竟仿佛龙的眼中也丝丝缕缕地透着悲伤与无奈——最是无情帝王家，一将功成万骨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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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我和优盘同时崩溃的故事……
今天下午，单位紧急传达文件，据说有其它单位涉密文件被窃，事态严重，影响恶劣。因为我们也是国家机关，涉及到不少机密秘密课题文件，因此必须要相关文件拷到一台不能上网的电脑上后删除，然后把自己的所有文件备份，把计算机整个格式化！接到指示，周末前必须完成。
周五单位三八节女同志放假，为了不用来加班，下班我约老公来帮我弄机器——本人其它方面都还自认为不错，唯独对电脑从不会格式化、装系统，只会简单操作！我把这些年来的个人文件备份到一个2G的优盘上，想着一会重装完系统就可以把它们拷回去。谁知……谁知，我家那位IT精英人士，居然没拔优盘，还选择了全部格式化，于是……于是……于是后果可想而知！！！！
我当时真想撞墙，当然是用我老公的头去撞墙！！！
我在□□上的签名是，佛曰：人生只在呼吸间……哈，哈，我的人生，果然只在呼吸间，就呼吸间，我几年的心血啊，就没了！！！
不过据这位想将功赎罪的同志说，优盘只是盘头被格了，内容应该有可能找回来，于是一边装机器，一边用单位的另一台电脑搜索想办法，似乎有个软件可能有用，但要付费注册。一切只能等到明天看了。刚刚从单位回来，已经凌晨一点了，我除了欲哭无泪，已无话可说。小说也丢了，但家里这台电脑上应该有备份，能找回一部分。可这么长时间收集的资料大部分都在里面，还有很多珍贵的照片和其他东西……希望明天去买了那个软件，能够恢复吧！阿弥陀佛，我现在除了求佛保佑，别无他法！！！！
原谅我已经处于崩溃中，没有任何写文的心情。
08.03.07
抱歉各位，某叶最近又瓶颈了……汗，就这几个字，是修了改，改了修好久才弄出来的，大家可能也发现了，前面又有些小改动，撞墙！可能越到后面，想说的东西越多，结果发现越来越罗唆，下笔也越来越难。
还有，这章内容跟大家想像的不一样，主要不是写康熙，而是写十四和九九……不是偶故意拖，只是真的是这么样的。所以柳儿宝宝说得没错，下章才会写到老康滴！
还有，偶滴U盘内容找到了一部分，但还有一部分没办法恢复了，幸好不是太太重要的东西，但也很郁闷……谢谢各位的关心！努力爬字去~~~~~
08.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