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散尽》叶梵

120、当年（上）

　　早在诺敏身形一动之间，十三阿哥已然觉察到她的意图，猛地一把拦腰抱住了她：“诺敏，你要做什么？！”
　　他手臂似铁箍般让诺敏一动不能动，此时二阿哥也冲了过来，脚步踉跄，他一把紧紧抱住诺敏，背上衣衫尽湿，全身忍不住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仿佛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的那个人是自己！
　　忍了许久的泪，终于自诺敏眼中倾泻而下。
　　然而只是片刻，她便狠狠推开二阿哥：“请太……请二阿哥自重！诺敏纵是带罪之身，却由不得二阿哥如此轻薄，诺敏便是以死谢罪，也不愿跟苟从二阿哥！”
　　二阿哥一震，目光震惊地盯着她。
　　诺敏却别过头，再不肯看他一眼！
　　瞬间，二阿哥明白了她的心思。刚刚他的放逐是想保全她，如今她却已把她自己逼向绝路，想用同样的方式保全他啊！
　　纵是她用刀割伤了四阿哥，纵是她认下了九阿哥指责她的种种无德之行，但这些也许都不重要，就在刚才，她用了最无礼的方式顶撞了康熙，用了最刚烈的方式想以死铭志，无论哪一样均是绝决地再不能回头的作法！
　　而如今，她唯有与他划清界线，才能保他不被牵连。
　　可是……若她真死了，他又岂能独活。她若真了解之前他的种种苦心，亦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皇阿玛……”十三知道，怀中的女子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已承受过了她最大的极限，哪怕是他，纵是看着体会着，也几近痛楚的最边缘，当时若不是自己及时拉住了她，后果不堪想像啊！
　　她在他的怀中身体同样在颤抖，十三若不紧紧抱着她，只怕她随时都会倒下，会崩溃，会随着之前的容小兰一般魂飞魄散！
　　“皇阿玛……诺敏何辜，她只是一个平常女子，您又何必把这一切让她来承担，你若真容不下她，儿臣娶……”
　　“给朕闭嘴！”康熙不待十三说完，猛地抬起脚踹向他，十三心中一动，忙弓了身子只护住怀中的诺敏，却任由康熙的一脚踢到他的腰间。
　　康熙含忿出脚，一脚竟踹得十三轻轻闷哼了一声，在他怀中的诺敏听得真切，不由惊呼：“胤祥，你……”
　　一旁的四阿哥在康熙想要踹出第二脚时一把抱住了他的双腿：“皇阿玛息怒！”
　　此时十四也拦在了康熙身前，九阿哥却是膝行过来，跪护在十三跟前……一时之间场面说不出的混乱和怪异。
　　众人口中却纷纷道：“皇阿玛息怒……”
　　“息怒，养了你们一群好儿子，让朕如何息怒？！而到底是朕容不下她，还是你们心里容不下朕这个皇帝！”康熙忽的停了下来，半晌之后冷笑，“为着一个女子，竟来跟朕讲什么容不容得下，敢跟朕口出狂言，来人，把跪在帐子里的这些人都给朕绑了，到外面冷醒冷醒，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再回来……”
　　康熙皇帝圣旨一下，侍卫们任谁也不敢再迟疑——万岁爷连他身边的梁公公都能杖责四十，他们还是小心为妙。
　　于是众人纷纷上前跪在他们面前小声道：“各位阿哥，得罪了。”
　　但到了诺敏那里，侍卫却不免有点头疼了。她不是阿哥，可也未见万岁爷有别的发落，这……如何是好？
　　“诺敏罪孽深重，不必劳烦，自会跟着诸位阿哥同跪自省。”诺敏清冷开口，却是率先向帐外走去。
　　“诺敏……”身后也不知道是谁在相唤，诺敏唇边却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她的命尚在旦夕，何况腹中胎儿？
　　见众人纷纷出帐，二阿哥缓缓起身，忽然将头转向康熙，微眯了眼睛，淡淡道：“梧桐兼细雨，幽径踏歌声。只叹夜半更漏短，一片相思画不成，何处是归程？…”
　　这半阙词吟得没头没尾，任谁也听不明白，然而康熙却惊立当场，面色苍白，仿佛全身的力气瞬间被人全部抽空似的，若不是一旁的魏珠相搀，他几乎要失仪地坐在地方。
　　“快，来人，椅子！”魏珠忙道，身后侍立的秋若早在第一时间端了椅子，“万岁爷，万岁爷，您……”
　　此时康熙方似大梦初醒，恍然抬头，却见二阿哥早已由侍卫押着出的帐子，那修长单薄的背影孤傲地挺直着，纵是没有了太子那个尊贵的光环，那多年来的皇家气度依旧让他带了种种风姿。
　　康熙忽然有种感觉——他从来没有瞧清过他，或者是他不想，不愿瞧清，又或者是他……从来没能让他瞧清过！
　　帐外的漫天风雨夹杂着彻骨的寒意席卷而来，由让康熙由心底生出一丝寒意来：他……知道，他果然……知道！
　　就在此时，忽听有太监闪身进帐：“禀万岁爷，塞因诺彦部遣人来说，纯悫公主于申时三刻得一阿哥，哲布尊丹巴活佛和塞因诺彦部的策凌贝子亲自带了部众前来行帐，请万岁爷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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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表问我什么时候更，也许……我在抽风的时候才会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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