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数》urjd

1、第 1 章

　　祭释第一次见到如来的时候，他们都还是孩子。那个时候燃灯拉着如来的手从凌霄殿上走过，相遇本身就是一种罪过。她只顾抬头看天，一个不留神从神木上栽下来，落英便沾染了一身。

　　“不要紧吧，你？”

　　她吃痛得抬起头，就看见这个额间有一点朱砂的少年伸出的修长的手。

　　“呃……不要紧。”

　　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递过手去，却已经被人家温柔地紧紧拉起。或许是角度的问题，45度的仰望让如来的明眸印在祭释眼底，幽蓝一片，深邃无边。

　　“呦，让我们看看这是谁？”

　　燃灯伴着天帝自内殿走出来，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满身花瓣的小姑娘，

　　“这不是……长公主殿下吗！”

　　他笑眯眯的看着她，随即往天帝的方向瞥了一眼。

　　“不必理会她。燃灯，我们这边来谈。”

　　这个众神之神的反应倒是意料中的无趣。

　　燃灯无奈的撇撇嘴，丢给如来一个暧昧的眼神。

　　“长公主吗？”如来轻轻笑着帮忙手忙脚乱的她拣拾发丝中夹杂的落英。“我叫做如来。”
　　而她却用力拍打了背后六片雪白的羽翼，突兀而来的风就吹乱了如来金色的长发。

　　“祭释！是祭释！”

　　她委屈倔强的大声喊着，忘记了如来对她的事根本还一无所知：不知道她是不被天帝喜欢的孩子，不知道她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睛是不祥的象征，不知道“长公主”这个称呼对于她根本是一种侮辱。

　　但是善解人意的如来却知道自己一定是做错什么了。他用歉意却温柔的眼睛看着她说“对不起，是我做错什么了吧，你不要生气，阿释，不要生气好么？”

　　“你……叫我什么？”

　　她怔了一下，随后恍惚着问。

　　“阿释……你不喜欢我这样叫吗，对不起呵。”

　　“你就只会道歉么，白痴！”

　　祭释慌慌地拍打羽翼飞去，将一脸茫然的如来留在原地。而如来知道“阿释”这个名字是只有她死去母亲才会叫的这件事时，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夜里将息的时候，侍卫突然冲进来说天帝有请。祭释打了一个寒战，虽不情愿却也只得跟着走。说什么“有请”不过是强行架去罢了。在那么多次根本不可能成功的哭闹和反抗之后，她已经很懂得逆来顺受这个词。毕竟对于她来说，该来的，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

　　父亲总是喜欢在这样漆黑的夜里见她的，叫她来满足他可怕的欲望或是成为他新刑罚的试验品。对于他来说，自己只是一个漂亮的玩具，祭释知道。

　　“殿下，请！”

　　侍卫最终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楼前。祭释迟疑一下，推开们走了进去。

　　天帝斜倚在宽大的靠椅上半眯起眼睛正等着她。

　　“过来！”

　　他招一下手，而祭释倔强地伫立着不肯迈开脚步。

　　“我讨厌不听话的孩子。再说一次，过来！”

　　他将半眯的眼睛睁开，盯着她一字一顿。祭释咬咬下唇，走了过去。

　　“这样才对。”天帝满意的笑着，待她走近，一把扼住她的颈子，直叫她快要不能呼吸了。“你这个坏孩子，”他残酷的笑着说“我要惩罚你，因为你日间太无礼了。——你们都出去。”他向身边的侍卫说了一声，他们便悉数退出了房间。

　　天帝看着他们关好房门，又将目光转了回来。他一把扯下祭释的衣服——遮盖在那之下的是无数丑陋的蜿蜒着的疤痕，和那张干净白皙的脸蛋实在不符。天帝总是很小心地不弄坏她漂亮的脸蛋，因为她太像那女人了，太像太像…… 他对着她的嘴唇狠狠地吻下去，是钻心的疼痛。祭释拼命地挣扎，但是越挣扎他就抓得越紧。

　　“父王！”她借由空隙大叫着想要唤回他的理智。

　　“你还记得我是父王呀。”他放开她，舔舔唇上的血狞笑着把她拖到一个刑架上。荆藤自动伸出，嵌入她的手脚。祭释就这样硬挺着，连眉头也不肯皱。

　　“今晚罚你在此禁闭。”

　　天帝扔下一句话复而转身离去。

　　祭释的血顺着刑架滴下来，染红了足下的土地。

　　“小来，你的心乱了。”燃灯阖上手中的经卷，向身旁做晚课的如来问道“在想什么？”

　　如来歉意地睁开眼睛，眉间的朱砂正映着烛火闪闪发亮。

　　“我在想长公主……祭释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个孩子啊……”燃灯闭上眼睛若有所思“那孩子或许没有表面上那样坚强，是……可怜的孩子。”片刻后他睁开眼睛望着如来说“可以的话，小来，我希望你能保护她。”
　　如来就只有茫然的点点头。那个时候，长祭释三年的他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