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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夜刺 ...

  •   华——第一部风乍起——第一章夜刺

      月明星稀,清风拂枝,不过初更时分,夜空中已有微微的寒意。

      任鸿飞轻抚剑锋,长剑锋锐而修长,明净的剑身映出他斜飞入鬓的双眉和一对神采飞扬的眸子。武林中神出鬼没的独行侠任鸿飞其实只有二十六七岁,但极少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他出道以来,诛却多名贪官污吏、元凶巨恶,江湖中已将他传得神乎其神。实际上,他也不过是比一个普通人多上一柄长剑、一腔热血而已。

      今夜,任鸿飞格外慎重,因为他今日要去行刺的是一个大人物,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那就是当今驾前的红人,大华王朝的左丞相——徐润之。

      民间传说,徐丞相文采风流,年不满十六即高中状元,成为大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后来十八拜相,又成为华朝最年轻的丞相,独创的徐体行书,流传天下。而他与华朝第一美女“修罗将军”的一段姻缘,更是被传为佳话。

      当年徐润之做地方官时颇有政绩,口碑不错。但是近十年过去了,曾几何时,民间已很少听闻他做过什么实实在在的功绩了。只是没想到他竟敢暗中为非作歹,强抢民女,若不是任鸿飞恰巧路过,那姑娘一家三口就已经魂断山林,做了地府新客了。两位老人家与那姑娘的一番哭诉,只听得任鸿飞怒火中烧,提剑就赶入城中来。只是进城一打听,那徐润之白日里几乎都在内阁中办公,近傍晚才会回府,他只得暂忍一口气,捱至夜间方才动手。

      夜幕中的京城一片静谧,杳无人声,只有打更的单调而缓慢地敲着邦子,“笃笃……笃笃……”,自近而远。任鸿飞施展轻功,一袭青衣在夜空中闪了几闪,已掠入徐府。

      徐府后园,一丛葱茏的花木之后静静地隐着一抹青影。有一间房中还亮着灯光,夜风中淡淡传来优雅的女子声音:“又要去书房?小心身子……”

      一个清朗的声音低低回了句什么,然后房门开启,走出一个人来,那人在门口稍停,缓缓步入庭中。淡淡的月光照出了那人的身形,只见他身着一袭锦袍,年纪似与任鸿飞相仿,剑眉星眸,挺鼻薄唇,身材颀长,长相颇为俊秀洒脱,只是身子略显单薄。远远望去,周身透着一种难言的雍容之态,以及温和与儒雅,与任鸿飞那出鞘长剑般的凌厉之气炯然不同。以这般年纪,而能有如此雍容仪态的,不问可知,定是那左丞相徐润之了。

      任鸿飞不禁犹豫了一下,徐润之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会强抢民女的败类。只是天下间,伪君子多得是,谁也不会在脸上写上“我是坏人”的字样。那老两口字字血泪的哭诉尚且萦绕耳边,那娇弱女子的控诉也还宛似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徐润之步入庭中,抬首看了看天际那明朗的月色,轻叹一口气,面上流露出一丝落寞的神色,待他低下头来,那一闪而逝的神情已然平复,平静而含笑的脸似是从来不曾有过那样的表情一般。他在庭中流连片刻,似在观赏花木,过了一会,才向园外行去。

      任鸿飞悄无声息地跟上,沉肘撤腕,缓缓拔出了长剑。只是他不愿惊动屋中女子,待出了园子近百步之后,他才身形一晃,闪至徐润之面前,沉声喝道:“奸贼,纳命来!”剑随声到,疾刺徐润之心口。他素性光明磊落,即使是行刺,也不会在背后,而是先行出声,令对方有备。

      徐润之显然是出其不意,吃了一惊,眼见长剑刺到,自然而然侧身相避,虽是闪开了心口要害,却还是被那剑锋直刺进右肩。他轻哼一声,退后一步,掩肩疾奔。

      任鸿飞见他未失镇定,倒也心生几分敬意。但是他怎能让徐润之跑掉?提一口气,拔步急追,长剑如影随形般直指徐润之。徐润之并不回首,只是东一折、西一转,不是绕过假山,就是穿过树丛,总是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他的长剑。

      任鸿飞心中不由诧异起来:这府中的庭园格局十分奇怪,明明看见徐润之的身形就在前方,但被他一转一折,却总是追之不及,若是再这样捉迷藏般追逐上几个时辰,一旦被人发现,或是徐润之得暇求救的话,他不只是杀不了徐润之,怕是连这徐相府也要出不去了。

      若是常人,一见情形不对,就该当机立断收手,再想法子寻找更好的时机,但是任鸿飞是个倔性子,他如果要做一件事,定是务求彻底,绝不轻言放弃,因此这一番追赶,虽然令他暗暗心惊,却也引发了他的豪气,决意无论如何定要追上徐润之,将他除去。

      眼见徐润之身形再现,任鸿飞长剑一振,足尖借力,腾身而起,疾若闪电、迅如奔雷,连人带剑,直奔徐润之后心而去。

      徐润之不用回头,也能听到破空之声,他顿了顿,掉转身形之际,举手重重地在身畔的一株树上一拍。

      任鸿飞只见左侧假山洞中,一道银光带着尖利的哨音疾射而出,其势强劲无比,他不得不在半空中扭转身形,避开那银光,那银光没射中他,兀自直飞向远方,隐入黑暗之中,那尖利的声音余音未息,兀自在人耳边缭绕,原来那道银光竟是一支哨箭。

      任鸿飞又惊又怒,这哨音明显是求援的信号,不消一刻的功夫,相府的侍卫和家丁定会赶到,如不在他们赶到之前杀了徐润之,今日之事,就必然功败垂成了。怒气上冲之际,任鸿飞也不顾应当先出府脱险,以图后策,却深吸了一口气,急追徐润之。

      徐润之虽然权倾天下,体力上毕竟不比任鸿飞,急奔了这些时候,步履已慢,喘息甚急,眼看就要被任鸿飞追上,却闪身避入了一间大厅。任鸿飞见那厅内黑洞洞的,也不知有什么东西,仗着艺高人胆大,举剑护身,大踏步走了进去。

      厅中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微微的被压抑的呼吸之声。任鸿飞屏息倾听,不多时,辨出了呼吸声的位置所在,长剑出手,疾刺向喘息声处。

      微风起处,“叮”的一声,长剑竟被挡住,随即兵刃破风之声又起,竟有兵器向任鸿飞所在处攻来。任鸿飞一惊,没想到此处犹有伏兵,他闻声招架,过得数合,察觉对方所使的乃是“岳家枪法”,那兵器却正是一杆长枪。

      当年宋金交兵,岳飞一杆长枪杀得金兵丢盔弃甲,用的也正是这一套“岳家枪法”,使得金人哀呼“撼山易,撼岳家军难”,那是何等的威武?没想到今日却在这里见到这套枪法,任鸿飞恨恨道:“你也配使岳家枪么?”手中长剑加快,那人一个措手不及,长枪被削作两段。

      黑暗中,微风再起,似有一团红影掠过,随即“铮”地一声轻响,有柄长剑横里架住了任鸿飞的剑,剑尖轻翻,顺势直削向任鸿飞的右腕。任鸿飞一惊,回剑斜挡,来剑又改变方向,疾刺他肩头。一招数变,着着抢攻,黑暗之中,剑势迅急如电,来人竟是任鸿飞从未见过的高手。任鸿飞一番急架快挡,方才接下这一轮快剑。

      暗中“嗒、嗒”几声轻响,厅中顿时亮了起来,却是已经平定了喘息的徐润之打亮了火折子。

      那厅中一片空旷,仅有沿壁的两排刀枪,原来是个演武厅。

      任鸿飞终于看清与他交手之人,原来竟是个红衣红裙、眉娟目秀的女子,相传左丞相徐润之娶的是大华王朝的第一美女,也是一代名将——修罗将军李华,这名女子虽也颇为清丽,却绝没有传闻中的那种美貌,身形脸庞倒与徐润之颇为神似,只是眉宇之间,少了三分儒雅,而多了几分英气与清冷之态,想来不会是他妻子,定是徐润之的姊妹。

      那红衣女子出剑出奇地迅捷凌厉,任鸿飞虽极力招架,心中却是明白今日行刺之事不仅无望,想要生出相府,怕也不太可能了。他出道这些年,今日才头一次意识到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气势一馁,更显败象。

      那红衣女子却没那么多杂念,趁着任鸿飞心神不定,露出破绽之时,长剑趁虚而入,连点数点,剑尖上一股劲力透穴而入,任鸿飞只觉身上一麻,心中虽有不甘,还是双膝一软,倒了下来。

      演武厅中常备疗伤之药,趁两人交手之际,徐润之已经取药裹了伤,在一旁观战,见那红衣女子点倒了任鸿飞,他轻吁一口气,露出一个微笑道:“二妹,来得好快!”

      那红衣女子走向他,蹙眉道:“受伤了?”她声音清亮,宛如冰激玉振,只是语气淡漠,有些清冷冷的,与她火红的衣衫全不相称。

      徐润之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没什么!伤得不重!”

      红衣女子不说话,径自拆开他裹伤之绷带,看了一眼,“不重?”

      徐润之不在意地笑了笑,仍然是那副温和的口气:“只是可能要叫三妹帮忙写几天字。”

      红衣女子转头看向任鸿飞,面色沉凝下来:“送刑部?”

      徐润之也转向任鸿飞,笑容微微变淡:“不必,我想亲自问问他。”

      任鸿飞不由向他们怒目而视。

      那红衣女子并未将任鸿飞看在眼里,只是小心地将伤口再次裹好,向徐润之道:“不早了,先休息!”从袖中抖出那支银色哨箭,递与徐润之,道:“今后,还是带在身边吧。”

      徐润之看了看,含笑摇了摇头,“我哪有那个腕力将它射那么远,还是算了!”

      那红衣女子眸中隐含忧色,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道了一句:“小心!”

      徐润之一笑,点点头,转身向外走,边走边道:“二妹,此人行事还算磊落,若他从背后行刺,我此刻未必能幸免。而且不穿夜行衣,似乎不是职业刺客。”

      红衣女子微微颔首:“知道了!”

      走到厅门处,徐润之仰头看了看天色:“已经三更天了!四更上朝,没时间了!二妹,就将他先押在南书房罢。”

      “嗯!”转过身来,红衣女子的眸光淡漠得令任鸿飞不禁心头寒将起来。

      “二妹,”徐润之走至厅外又转身,叮嘱道,“待我回来再审!”

      “嗯!”红衣女子微微点头,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纤指一伸,点了任鸿飞的昏穴。

      当任鸿飞悠悠醒来之时,只觉阳光耀眼,天色已经大亮。他试着动了动手脚,发现被封之穴已自行解开,只是手足上还绑着数道绳索。对他而言,穴道既解,这几条不粗不细的绳子自是不在话下,扭转手脚,挣脱了绳索,这才站起来,好好活动一下麻木了的四肢。

      游目打量四周,只见窗明几净,四壁书架摆满书卷,直堆至屋顶。想必此处就是徐润之所谓的“南书房”了。书房中萦绕着一股清心怡神的芳香,显是从书房一角的香炉中发出的,想来这种清香也是使得任鸿飞早早醒来的原因之一。窗外绿竹漪漪,蕉叶摇弋,一道曲曲折折的长廊掩映于花木之中,景致颇为幽雅。

      徐润之也太大意了,竟不留一人看守于他!任鸿飞深吸一口气,决意尽快离开这里。

      这里真的很美!虽然一路飞驰,长廊外秀丽雅致的景色还是吸引了任鸿飞的注意,心中竟隐隐有种想要多看一会儿这美景念头,这道长廊却也好似真的漫无穷尽,等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只见他的前方,花木掩映之间,现出了一角屋檐——他又回到了南书房!

      怎么可能?任鸿飞怔怔地看着南书房,他明明一直向外走的,怎么会回到这里来?再走一次看看,任鸿飞如此想着,断然转过身来,这回他不再疾驰,而只是大步而行,一路上不断留意所走之路,然而没到三刻的时间,他发现南书房再次出现在眼前。

      这时要再不知这个长廊中有问题,他任鸿飞就是白痴了!

      回想起昨夜他刺杀徐润之时,明明看见他在前面,却总是追之不上,当时心中也有所觉,似是那庭院格局有异,这个南书房的长廊想必也是如此,也难怪那徐润之会将他一人丢在南书房,而不怕他走了。

      正要再次举步,却见绿意环绕间,显出一个淡黄的婀娜身影来,令任鸿飞的目光为之一凝。细看时,只见那花环翠绕的长廊之中,走来一名清秀少女。那少女一身淡黄罗裙,乌发披肩,看起来年纪不大,娇俏清丽,笑意盈盈。

      任鸿飞不由紧张起来,虽不知那少女是何许人物,但是昨夜的事已令他不敢再对任何女子掉以轻心了,别的不说,至少这个清清秀秀的女孩子能轻松地穿过廊阵来到南书房就说明她的身份不简单。

      那名少女笑吟吟地来到书房门口,看见任鸿飞,不由一怔,问道:“你是谁?”

      声音清亮悦耳。

      “你又是谁?”任鸿飞虽如此问,但是眼见那少女气质娇柔,虽是一身家常衣饰,剪裁用料却颇为考究,猜也猜得出她不是下人,只是不知她在这徐府中是什么身份。

      那少女见了陌生人却是不惊不惧,反而用一双黑如点漆的大眼睛上下打量于他,微嗔道:“是我先问你的吧?”

      从没有人用这种撒娇般的语气对任鸿飞说话,任鸿飞不禁好生尴尬。收摄心神,施了一礼,道:“在下任鸿飞!”

      “咦?我好像听过你的名字!对了,想起来了,你是个很有名的侠客!”那少女一边笑着说着,一边径自走进了南书房,回眸对任鸿飞一笑道,“你是大哥请来的客人吗?”

      任鸿飞更加尴尬了,那少女好像不知男女之防,全没想到此时是与一个陌生男子共处一室。他一咬牙,抱拳道:“在下有事在身,再会了!”回身再度掠入长廊。

      他对阵法机关虽然一窍不通,但刚才也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既然顺着长廊难以走得出去,那如果不依长廊而行,只认准一个方向,施展轻功,一路直行,应该就不会受阵法的阻碍了。

      任鸿飞素来是想到做到之人,既然心念如此一转,当然立即付诸实行。只见一道青影掠出南书房,穿廊越树,直向东而去。不过盏茶功夫,青衣身影再度踉跄落地,这次颇有些狼狈,衣衫上多了好些泥巴、草叶,甚至还有些未干的露珠。

      任鸿飞见自己又回到了南书房。虽然心中不禁又惊又怒,但他也已明白,自己确是智不及人。

      认命地再度踏入南书房,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迎向他,那少女放下手中的书本,顽皮地侧头打量着他:“我们果然‘再会’了……”

      任鸿飞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在武林中好歹算一号人物,不料昨晚到今天,竟是一路霉运。现在被这么一个小姑娘嘲笑,他也只得长吁一口气,坐了下来——他实在是累了!

      被淡雅的香气包围,任鸿飞的心情奇异地镇定下来,举目望向窗外,一片悦目的绿色安抚了他的精神。

      那少女也不在意他有没有回答,翻翻桌上的文书,在书桌旁坐了下来。转头对他笑道:“大哥散朝之后还要去内阁,要是今日事多的话,过午也回不来,可能要傍晚才能回来呢,你还是坐一会儿吧!”

      任鸿飞试问道:“你大哥是徐润之?”

      “是啊!”那少女笑了笑,似乎对自己有这么一个哥哥十分骄傲。

      任鸿飞脸色难看起来,他又不能真对这样一个小姑娘发起火来,只是冷冷道:“我不是你大哥的客人,我是被你大哥拘禁于此的!”

      那少女吃了一惊,“啊”地跳了起来,叫道:“怎么会?”随即又一拍脑袋,“啊!我真笨,如果你是大哥的客人,就不会在南书房了,这里的廊阵寻常人没法子进出的。”

      任鸿飞心想,原来徐润之的这个妹妹并不知晓他做的事,看她单纯至极,也不便于多说,只道:“昨夜我行刺你大哥,失手为他所擒,才会被关到这里来!”

      那少女脸色有些发白,恼道:“想必是有人向你说什么大哥是伪君子之类的话,大概还有人证哭诉什么大哥的恶行吧?”

      任鸿飞听得心中一凛,没想到这天真无邪的少女竟能在这一瞬间敏锐地推断出情况。

      “你也是一代侠士,为什么也做出这种不分好歹的事来了!”

      原本她笑意盈盈之时还不觉得,现在她脸色这一沉,任鸿飞这才觉出她与徐润之果然长得有三分相似。他不由冷笑道:“你大哥好歹也是一朝宰相,为什么也做出那种不分好歹之事来了!”

      “你胡说!大哥何曾做过什么坏事了?”那少女气红了一张俏脸。

      任鸿飞原本不想说明,此时却是忍不住了,道:“你以为你大哥是好人么,他强抢民女,几乎害死了人家全家……听说他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还想要加害姚丞相……”

      那少女张口结舌,不多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越笑越厉害,几乎笑倒在椅中。

      任鸿飞怒道:“你笑什么?”

      那少女忍笑道:“你也不想想,大嫂是什么人?大哥会去强抢民女?”

      任鸿飞一怔,想起民间相传,左丞相徐润之之妻——修罗将军李华是大华王朝第一美女,有如此美女长伴身边,寻常女子还能看得入眼吗?难道是自己错了?

      “说到姚丞相……你还不知道姚相爷是大哥的什么人吧?”那少女收敛了笑意,柔声道。

      “什么人?”任鸿飞对官场之事一无所知,只得问道。

      那少女正色道:“姚相爷是大哥的门生啊!要不是大哥的举荐,姚相爷还不一定那么轻易就能拜相呢,因为姚相爷的脾气实在是太倔了!而且大哥说,如果姚相爷能稍稍改了他那个过于耿直的脾气,就要上奏皇上,让他当这个劳什子左丞相去,带我们一家子归隐,到南方去玩…… ”

      “不可能啊,姚相爷已经……”

      任鸿飞想说,姚相爷怎么说也比徐润之来得年纪大,但是又想起,徐润之十八拜相,好像确实比姚相爷拜相要早上好几年,而且,他虽不怎么懂得朝廷的诸般律法,却也知道依照大华科举的惯例,凡是科举中考上的考生与他的主考官都是以师生相称,这么说来,姚相爷真的是徐润之的门生也说不定。

      “真是的,还号称是侠客,连个是非都不分!”那少女语含嘲笑,但是她声音清亮娇柔,却是让人听着生不起气来。

      这时房中“喀”地一声轻响,书房里的香气顿时转变,变成了一种淡雅清爽,若有若无的香气。

      “咦?谁换了香?”任鸿飞发现他已经无力与那少女争执关于徐润之之事,因为他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正好借此转换话题。

      “换香?”那少女皱起眉头,“这里不就你我二人?”

      任鸿飞诧异道:“那这香气从何而来?”

      那少女恍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冲他嫣然一笑,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香炉边,招手示意他过来:“你来看!”

      任鸿飞不觉跟了过去,只见那少女吃力地把香炉的大铜盖掀开,道:“你看!”

      原来那香炉中有一个小小的转盘,转盘分做许多格,格中放上不同的香料,那转盘做得十分精巧,过得一定时间可以自行转动一格,也就等于自动换了香料。

      “一共十二格,一格可以点一个时辰,每个时辰用不同的香料,装满香料,正好点一整天。”那少女语声中有着一丝得意。

      任鸿飞也查觉到了,不由问道:“这香炉是谁所制?好巧的心思!”

      果然那少女得意地一笑:“是我设计的,大哥请铜匠按我画的图打造的!”

      要是换作昨日以前,任鸿飞决不会相信她的话,只是经过昨夜到今早的这几件事情,他再也不敢自以为是地认定什么事了。谁能相信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能逃得过他的追杀?谁能相信一个清清丽丽的女子能有那么高的武艺?又有谁能相信这样一个娇娇柔柔的少女能设计出如此精巧的器件来?偏偏他却是遇到了!

      “园中的阵势是大哥布的,但是好多机关都是我设计的哦,厉害吧?”

      “这个……”任鸿飞一时不知要说什么好。

      “对了,你昨夜行刺大哥,是怎么被大哥抓到的?”那少女一脸的好奇,那表情好像大大懊悔自己昨夜错过了一场好戏似的。

      任鸿飞甚是窘迫,迟疑了半晌,这才说道:“我行刺你大哥,后来你姊姊赶到,我……艺不如人,所以被擒!”这少女年纪明显比昨夜的女子来得幼小,所以他猜昨夜的女子是她的姊姊。

      那少女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月来实在是辛苦了二姊了!都是我不好,为什么当初不肯好好学武,否则也可以保护大哥了!”

      “你大哥不会自己保护自己吗?”任鸿飞没好气地说,他对于徐润之靠女子来保护自己总是难以释怀。

      那少女娇俏天真的脸庞上现出一抹黯然,“大哥生来身子就比别人弱,旁人得个伤风感冒什么的不会有事,大哥却可能因此而送了性命。无论是受伤还是生病,大哥痊愈起来都会比别人慢上许多,所以二姊从小习武,就是为了可以保护大哥。只可惜我从小就不爱练武,大哥和二姊宠我,也由得我去,有时候想想,真是后悔!”那少女真是全无机心,说着说着,就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任鸿飞自小就是孤儿,没有兄弟姊妹,听那少女言语中对兄长那份深厚的情谊,也不禁感动,虽然还不敢肯定自己是弄错了,但心中对自己昨夜行刺之举已是深深愧疚起来。正在心潮起伏之际,只听得门口传来轻轻的“嗯?”地一声,声音中微含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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