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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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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年香港还没回归那会儿,沙滩儿那片儿整条街的盗版漫画是颜夏的最爱。
每个摊儿每个摊儿的翻书,好看的不好看的全给搬回家,有姥姥付钱,姥姥宠他,说小孩子要多吸收点新鲜事物,这样才能快快长大。
颜夏的父母不是很喜欢自己孩子看那些被统称为幼稚的读本,可是小孩子一撒娇一生气一耍赖,哪个父母愿意给他鞭子吃,况且又是这么可爱的儿子。
所以颜夏很喜欢姥姥,到六年级为止几乎每个礼拜都会往姥姥家跑,有最新的漫画看,有吃不完的雪糕,有姥姥最拿手的炒蒜苗,还有在四合院儿奔跑的小狗和晒太阳的懒猫。
只要去了姥姥家,就不想再回自个儿家了。
最近父母吵架的次数频繁增多,吵得颜夏脑子都快崩了,自己就插过那么一次嘴,说你们小声点儿成么我还得复习呢,就被母亲红了含着水的眼睛给挡了回去,父亲还给了女人一巴掌,指着颜夏说都是你妈那个女人宠他宠的,瞧瞧他现在这学习,能不能小学毕业还是回事儿呢。
于是吵架的原因从父亲有了外遇,自然而然的就转移到了无奈只能作炮灰的颜夏身上。
龙珠第一部正式完结那年,颜夏被电脑分配去了55中,区重点,他本人倒是开心,因为自己的真实成绩其实根本上不了那里,母亲松了口气的表情在12岁的颜夏眼里就好像龙珠里孙悟空在比武大会上战胜了短笛那样,颜夏心里说不出的好笑。
姥姥是有些失望的。
填志愿那会儿姥姥跟颜夏的妈商量,说希望给小夏的户口迁到沙滩这片儿来,东城的好学校多,朝阳那边儿好学校少,也不好考,当时母亲有点儿动摇,父亲只是哼了声反正金子到哪儿都发光,看他也不是学习那块料。于是没给迁户口,姥姥当时想如果颜夏来这边上学了,就能天天炒孙子最爱吃的蒜苗给他吃了,省得一个礼拜只有那么一次,孙子似乎永远吃不够吃不腻似的。
那时候颜夏正跟院子里逗大雄,玩儿的不亦乐乎,手上是快化了的冰棍儿,第5根了,姥姥带他去门口冷饮小卖部买的,5毛钱一根儿,颜夏舔一口,大雄舔一口,最后弄得一人一狗粘搭搭的,颜夏就抱着大雄去院子里内大水池子里猛冲,大雄一甩毛哆嗦,颜夏就打了好几个喷嚏,最先出来的是姥姥,看到浑身都湿透的颜夏不停的打喷嚏惊吓之余说“哎哟小祖宗怎么弄得啊瞧你妈不一会儿打死你”,一边儿又拿袖口给颜夏擦脸,好多狗毛,颜夏就抹抹鼻子“嘿没事儿,就是……阿嚏!嘿就是大雄内狗毛儿进我鼻子里了……啊,阿嚏!”
姥姥拧了拧他的鼻头,推着他进了小屋,颜夏抱着大雄,院子的大黄猫跟小屋门儿外头转悠。
颜夏坐在小弹簧床上边用干毛巾给大雄擦身体边问正在给自己擦脑袋的姥姥:“我爸我妈什么时候能吵完阿?”
姥姥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专心致志的给正在逗大雄乐的开心的颜夏把脑袋干净。
大屋关上的门那边又是一场恶战。
初中的时候学习明显的紧张了起来,就算颜夏再怎么抽出时间想去姥姥那儿看看,父亲也会说没空不带他去。
颜夏有次急了想偷他爸的车钥匙自己开车去姥姥那儿,他想反正他玩儿赛车游戏玩儿的利落着呢,开个桑塔纳简直小事一桩。
无奈个子不够高够不着放车钥匙的外套的兜儿,垫着脚尖儿在衣架旁边下足了功夫才把衣服扯下来,往里一掏,车钥匙和一颜色特俗艳的口红一块儿给挖出来了。
他拿着俩东西去厨房找正在研究食谱的母亲,他妈当着他的面就哭了。
那是他长那么大一来第一次偷翻父亲的东西,那天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美丽的妈妈哭的几乎断气儿。
以往他妈和他爸就算吵得再凶,就算妈妈被男人打过几巴掌,母亲只是掉两滴泪或者红个眼睛。
那时候他朦朦胧胧喜欢上班里一女生,长得漂亮只是品性不好,那女孩儿和高年级一长得一般的男生说了喜欢之后,男的当时就拒绝她了,说对小女孩没兴趣,女孩儿当时就哭了,据说当时整个楼层都能听到从尽头女厕所传来的哀鸣。
颜夏只是想,让女人哭泣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自己以后要不就离那些男的远远的,要不就充当正义使者好好的教训他们。
虽说是朝阳区的重点学校,可是被电脑分配过来的不喜欢学习的孩子也几乎占了60%,女生就想着谈恋爱,男生就想着玩儿游戏,颜夏两者皆占。
他想谈恋爱,活到14岁没尝试过那种心跳的感觉,看到父亲对母亲的态度每日趋下,自己就想找个喜欢的女孩儿试试,抱着一种做实验的心态,想研究一下如何让对方拥有漂亮的微笑,也想弄明白一下究竟得到了怎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闹到天天不打不骂就不能过日子的地步。
他也喜欢玩儿游戏,几乎所有类型的游戏都让他玩儿遍了,而且几乎从来不输。
每次一赢颜夏就能想到孙悟空一次又一次战胜对手的场景,那个动画形象在颜夏的心目中就是个英雄般的存在。
姥姥说夸奖他说小夏是游戏天才,以后搞不好还能去当游戏软件开发师。
刚开始的时候父亲已经不是用勃然大怒就能形容的了得生气程度了,男人高大的身躯俯视着瘦弱矮小的姥姥,说“妈!您别再给我们孩子花那些不必要的钱带他去什么游戏厅了!您看看他现在都成什么样儿了!天天就知道跟那儿钻研乱七八糟的东西,有那个心思用在学习上好不好!这以后还指望着他赚大钱呢?赚什么啊,等他爸他妈死了看他拿什么养活自己……要什么本事没什么的,游戏打得好有个屁用阿,长大将来能当饭吃么?!”
颜夏听了就从小屋里出来了,直接飘进了大屋,眼睛没有抬眼瞟还在气头上爆发的父亲,只是走过去拉着已经比自己矮出一头的姥姥说,“姥姥,我妈内蒜苗应该摘好了吧,您去炒成么,我和大雄都饿了。”
那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围着那个小圆桌吃饭的娘儿三有说有笑,大雄趴地上啃着颜夏剔好的红烧排骨的肉也吧唧的起劲儿。
她们似乎都忘了原本应该存在的另一个男人。
没过多久颜夏的母亲就收到了正式的离婚协议书,颜夏的初中生活也已经快走到尽头了,那天背着沉重的书包回家后就看到坐在夕阳里发呆的母亲,脸上一道一道的泪痕。
颜夏走过去,跪下来蹲到他妈面前,抬手抚摸母亲的脸,说“妈你别哭了,那种男人,没了就算了。”
母亲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抱着颜夏使劲儿的玩儿命的哭,说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啊没做错啊为什么就是要跟别的女人跑了呢。
颜夏只是拍着母亲的背,他发现原来他妈不再年轻了,黑发里参杂的白头发竟然是那么的多,不知不觉自己长高的时候,母亲似乎变得越来越娇小,娇小到让自己心疼。
他也哭了,帮他妈捋好额前的乱发,说妈你别哭了,我长大了,我真的长大了,妈你看我现在长的多高了,快170了,快赶上我爸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母子俩都停了,颜夏发现,他已经好久都没开口叫过“爸”了,真的好久了。
那天晚上颜夏和母亲睡在一张床上,床头柜上放着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皱不拉叽被水浸泡过一样。
他妈临睡着前和颜夏说,妈妈还有你。
颜夏紧紧地搂住他妈,他说我一定好好学习。
最后期末冲刺的时候班里人都说颜夏根变了个人儿似的学习这么拼,颜夏也调侃,说以前是真体会不到新闻电视里说的那些什么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心境是怎么个成熟法儿,现在是理解的透彻了。
大家一听他说他爸他妈那事儿,也都见怪不怪的小大人似的张口,“挺好,这不还给你个锻炼的机会呢么,以后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我们以你为豪哈。”
颜夏听了只是乐,他一想到每天10点半才能教书下班的母亲回家后疲倦的样子,他就心里疼得跟针扎一样,一想到好久都没吃过的姥姥炒得香喷喷的蒜苗,他就鼻子酸。
中考那段期间颜夏把一柜子的漫画都锁起来了,没勇气卖也不舍得烧,以前他觉得锁了也是白搭,自己想看怎么样都能看到,现在不同了,自己有根弦儿绷上了,原来是和他爸较劲,现在是和自己较劲。
放榜的时候颜夏攥着东直门的录取通知书,骑着山地车就直奔沙滩儿去了,蹬了1个半小时,到了姥姥家院口那个下坡的地方直接就嗖的滑下去了,双臂张开不扶把,那感觉就跟飞出去似的,爽的愉快的他想哭。
跑进了小院儿就开始嚷嚷,“姥姥!”“姥姥!”的叫着,院儿里的熟人有的正坐在外头聊天儿的一看这也不是周末的日子没想到颜夏还能跑到这儿来,看他跑的连头发都湿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儿,可看他笑得连眉毛都弯的样子,老人们也只是冲着和他喊,“嘿咱们小夏夏这么急着来吃你姥姥的蒜苗了阿,”“小颜吃完蒜苗儿来刘奶奶这儿吃雪糕阿!”
颜夏一路跑一路笑,一路“嗯嗯嗯嗯”的跟点头磕子似的,等到跑进姥姥的那个小院儿口才停下来,双臂撑着膝盖的喘个不停,呼哧呼哧的。
大雄立马从小屋里吐着舌头奔出来了,整个脑袋都贴着颜夏的裤管儿蹭来蹭去。
从颜夏身上淌下来的汗滴到大雄头顶上好几滴,看大雄一个机灵的样子,颜夏乐得差点岔气儿厥过去。
好不容易平稳了点儿呼吸,颜夏就特大声的冲着大屋喊,“姥姥!姥姥!”
“哎————————”姥姥手里还拿着铲子出来的,一看到颜夏又是惊奇又是担心的,“怎么了小夏?怎么跑这儿来了?瞧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啊,出什么事儿了么?快说啊别让姥姥担心,你妈怎么了么?”
“没事儿,我妈没事儿,还跟学校教书呢,”颜夏去水管子那儿不顾姥姥的阻止浇了遍自己,大雄也想浇,颜夏冲他呸舌头示意它没你啥事儿一边儿去,然后又回过头冲姥姥乐,“嘿嘿姥儿我闻到蒜苗味儿了,能吃么,我快饿死了。”
颜夏跟那儿扒饭的时候姥姥又炒了第二锅,多切了把蒜苗,一边炒一边儿回头说“早知道小夏要来就给你做点儿好吃的了。”
颜夏口齿不清的说“姥姥的蒜苗最好吃了有蒜苗就够了!”然后低头问大雄,“对吧对吧,你也点个头嘛!”
大雄吐着舌头点头,颜夏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知道姥姥每个月就靠那么点儿退休生活费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姥爷他连见都没见过,姥姥孤苦伶仃一个人住在平房大院儿里,幸亏还有大熊和大黄猫,还有外面一圈儿那些老头儿老态。
没来由的心酸,就是那么点儿钱以前还一个劲儿的给自己花,只要自己开口了就肯定带他去西单那片儿的游戏厅换嘣儿,一块钱一个嘣儿那种颜夏一次就能花180。
一想到这儿他突然有点吃不下了,抬头直愣愣的看着姥姥瘦小的炒菜的背影,看到姥姥被烟熏着一边儿躲一边儿拿盐瓶子的不是很灵活的动作,眼泪竟然下来了。赶快拿手背给抹了。
等到姥姥坐下来要开始吃的时候颜夏早就吃完3碗了,看着一颗米粒儿都不剩的饭碗和菜盘子,姥姥笑得假牙都露出来了。
“还吃么小夏?够么?”姥姥把刚做好的蒜苗往颜夏面前一推。
“您吃您吃,我又不是猪哪儿吃得下那么多嘿嘿,我看您吃。”颜夏又给推了回去,露出一整排洁白的牙齿还有两个小虎牙。
姥姥动起了筷子开始咀嚼,颜夏就笑咯咯的盯着姥姥,然后把都被汗气潮气弄湿的白色录取通知书往姥姥面前一推。
“嘿嘿,东直门中学的录取通知书。”颜夏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姥姥停了筷子抬头看着那双眼睛,里头竟然都是湿气。
“当初幸亏听了姥姥的建议改户口了,嘿好歹也是个重点呢,姥姥您孙子可是个天才啊!”颜夏扭了头又问大雄,“对吧对吧你也点个头嘛!”
大雄汪了一声摇摇尾巴。
姥姥有些激动,颜夏也不忍心看老人那个样子,他自己心里其实清楚,以前的自己跟姥姥和母亲眼里就是个奴性十足的小恶霸,说一不二没有让步的小祖宗,仗着俩人宠他就能无法无天,父亲对母亲不好眼睛里也容不下姥姥,自己就有意无意的跟父亲杠着来,但其实父亲说的那些带刺儿的话都是他心里的刺儿,他爱看漫画,不爱学习,想谈恋爱,叛逆期也无限堕落,他也想过如果没有自己,母亲是不是不用下了狠心流了不知道多少的眼泪才签下那份离婚协议书。他也知道虽然姥姥宠他嘴里说着安抚他的话,但那些是哄小孩子用的,人生的坎儿都是得自己跨越的,能不能跨过去虽然都是靠自己的意志和能力,但毋庸置疑的,姥姥的那些哄人的包裹着蜜糖的话对颜夏来说都是帮助他跨坎儿的撑杆,他撑起来了,越过去了,第一件想做的时候就是抱住那根看似不起眼的杆儿狠狠地哭一把。
“姥姥姥姥我长大了我长大了!”颜夏蹭得就起身从后头抱住姥姥,“姥姥我长大了要挣大钱让你和妈不用那么劳累好好生活,我养你们,真的,我能养,姥姥姥姥……”
姥姥用没拿筷子的左手绕过去摸着孙子还是潮湿的头发,声音有点哽的,“傻孩子,就为了这事儿没命似的跑来的?累不累?其实你上什么学校姥姥都高兴。”
颜夏抹了把脸摇了摇头,直起身板儿,往老人家面前一蹦,“骑车来的,一点儿都不累,何况吃了您这救命蒜苗儿我都重生了好几次了,您看您看,我都长这么高了,”颜夏伸手从上到下比划自己的身高,“身体又这么好,您呀最多也就担心担心——”
他突然把脸往姥姥面前一晃,装作神秘似的盯着姥姥等着下文紧张的脸,“嘿嘿您就担心下孙子长这么帅以后您的孙媳妇儿可得排队呢!”
说完就弯腰把已经吃饱了想要打盹儿的大雄抱了起来,“你呀也应一声嘛!”
大雄咕哝了一声,最后还是响亮的“汪汪”了两声。
姥姥笑得眼睛里都出水汽了,“那我这小院儿要是装不下来了你就别给姥姥带回来看了阿。”
“嘿嘿,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您帮我挑媳妇儿阿,”颜夏逗着大雄,“哎哎姥姥您快吃吧我不和您说话了,蒜苗凉了就不好吃了!”
一下午娘儿俩都待在小院子里聊天,奶奶仰靠在竹椅里晒太阳,脚边有懒洋洋的大黄猫,颜夏就把大雄丢进池子里给它浇澡,浇得自己也是一身汗,最后一人一狗干了湿湿了干的,姥姥看了腮帮子都笑酸了,平常没有人气的小院子那天下午全是年轻阳光的朝气,姥姥闭上眼睛之前看了眼正和大雄闹得不亦乐乎笑得灿烂的孙子,她想要是能活到看到自己最喜欢的孙子带着儿媳妇来这院子里一起给大雄冲澡就好了。
一直待到8点多天黑颜夏才依依不舍的和姥姥还有大雄说再见,姥姥说下次再来就提前知个声儿,好准备足够量的蒜苗,大雄跟脚边也汪了一声,颜夏笑着挥手单手扶把就骑走了。
回家劳(lao四声)脚后他把晚饭做好等母亲回来,心里开心的快飞上天了,不知道老妈听了他凭自己的实力和努力考上区重点之后是什么反应,还有今天看到姥姥那么开心的样子,自己都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大人了,也了不起了一回,自豪的要命。
直到12点,母亲都没有回来,颜夏有些坐不住了,那时候又没有手机,自己也不知道母亲教的那所夜校的电话,想打个电话都无力,正着急的时候电话就响了,颜夏一把拽起听筒就喂了一声。
电话那边声音有点吵杂,对方声音断断续续的信号似乎不好有些听不清。
“喂?!喂?!”颜夏吼了两声,急得冷汗一直冒心脏也隐约有点疼。
“请问是吕鑫的家属么?”
“我是她儿子!!!请问发生什么事儿了我妈呢我妈呢?!!!”听到陌生的人声嘈杂的对话,颜夏的脑袋躁乱的要爆炸了。
“你母亲刚才在学校昏倒了,她是不是心脏不好?她最近服用过什么药物你清楚么?”颜夏脑子都乱了,跟本想不到要回答什么怎么回答,只是抓着救命般的电话线问“那现在呢现在呢她醒了么好了么?你让我和我妈说话!!”
电话那边的女声又开始断断续续,颜夏急了又吼了句“我妈现在在哪儿呢哪儿呢啊你告诉我啊!”
最后只听清楚了协和医院的名字,电话就断线了。
颜夏从床头柜里找出一个白色信封,里头是他们家的的所有家产,两个存折,一个定期一个死期,还有两千块钱,他数了一下,把整个信封都揣进了兜儿里,咬着牙就奔出去了。
父亲离开他的时候他觉得那个男人的存在对他来说似乎没什么所谓,反正男人好像只有在他刚出生直到幼儿园的时候真心爱过他,他不懂为什么他得不到父亲的爱,他长得可爱,小时候也很听话,见到陌生人有礼貌的不得了,不该拿的绝对不拿,让站着就绝对不敢坐着,典型的乖宝宝型,大概就是从沉迷漫画不读书的时候开始,或者说从父亲去了趟日本公干回来之后,那天他趴在爽口看到附近唯一的楼下停车库里出来的一男一女,男的是他爸,女的他不认识,妖艳的不得了,俩人那天不知道干嘛去了,就是没进家门,也许是去家里附近的好多餐厅吃料理,也许是去家附近不远的宾馆做大人该做的事,总之那天他和妈妈两个人吃的亲手包的饺子,可好吃了。
可是他最近才渐渐的明白和了解,他可以没有父亲,可是他的母亲不能没有丈夫。
小的时候他一个劲儿想要弄明白怎么样才能让爸爸不打妈妈不和妈妈吵架,为什么男人就必须打了骂了女人才会开心才会爽快呢,他觉得妈妈是痛的,哪儿都痛,可她从来不说,颜夏小也不好开口问,他只知道如果自己有能力可以撑起一片天空撑起一个家的欢乐就好了。
可是能帮母亲撑起那片天空的人消失了。
当颜夏气喘吁吁的赶到医院报了名字直接奔入二层的一间8人病房,看着躺在最外侧穿着灰白色的病人服打着点滴面色苍白的母亲冲闯进门口的自己笑时,颜夏哭了,毫无预警的,本就早已酸软的腿“咚”的跪在地上,跟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周围的什么声音都听不进去,只是流着眼泪,指甲扣进手心里。
那天下午他自己所说的话在他心里跟烙印一样,刺得他痛,痛得快要昏过去,如果没对姥姥说过那些话就好了,那么他现在就可以大声地吼出来承认自己是一个多么没用的废物儿子和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