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邪》微沧雅

6、慕歌

　　畅园
　　琴房内，香炉里阵阵香味飘出，将整个琴房渲染得香气四溢，流露出淡淡的温暖．
　　一阵清风轻轻地将雪白的纬纱撩起，露出了房内极度温馨唯美的画面：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女身穿印有浅蓝花样的白裙，梳着当下流行的双髻，两缕黑发从发髻中挑出，自然地垂在粉嫩的双颊边，发髻上用天蓝色的发绳打着两个漂亮的蝴蝶结，长长的发绳随风舞动如同翩翩起舞的粉蝶，她笑着看着身旁绝美的青年，两只如水晶般的眼睛此刻像新月一样，双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十分可爱．而她身边的人有着一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貌，他穿着一身白袍，一头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白玉发簪斜斜地固定，有两缕顽皮的秀发垂在颊边，微风徐来，小心翼翼地吹起了他的长发，那种姿态就如同冬日里静静绽放的白梅－－－
　　圣洁，高贵，典雅．

　　“曲子到这里的时候要微微停一下,再从这边,不对不对,再过去点,就在这里要轻轻地勾一下,”慕歌用着极其不专业的语气对我说着,时不时还要亲自示范一下,整个一个焦头烂额.
　　“哦,是这样吗?”我照着他说的再做了一遍.
　　“对,就是这样.”慕歌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株白梅被我折腾得够呛啊.
　　“好,就这样从头再来一次.”
　　“好.”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心沉静下来,然后,回忆着慕歌讲过的注意点,将手从琴弦上按了下去.
　　一时间,琴房里琴音袅袅,如缕不绝,琴声丁冬,如同春日里快乐跳动的泉水,让人的心灵得到了大自然的洗涤,干净纯洁.
　　一曲终了,我在心里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慕歌.
　　“如何?”我的眼睛亮亮地就像一个像大人夸耀自己的小孩.
　　只见慕歌怔了怔,回过神来,露出一浅到看不出来的微笑,“怎么说呢,就像……就像……”
　　“就像什么?”我焦急地追问.
　　“就像有人不当心打破了整个橱的杯碗.”
　　“啊?”我顿时傻眼.
　　“恩,”他看了看我倍受打击的模样,顿了顿,“其实，其实……还好啦，虽然有点紊乱，但是很动听．”
　　“慕先生，”我趴在琴上，有气无力，“你不用安慰我啦，我知道了．”
　　慕歌有些担心地看着我，“颜儿，你做得很不错了，只要多练练就好了．”
　　我吸了吸鼻子，感动地看着他，“慕先生，你真是一个好人哎！”
　　“呃……”慕歌被我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我的意思是，”我＂突＂地站起来，吓了慕歌一跳，“我要好好努力决不辜负慕先生对我期望！”我坐在那里作豪云壮志状．
　　我不正常的举动把慕歌吓傻了．
　　“不过啊，”我马上像泄了气的皮球，顿时缩成一团，“慕先生，你就不能不打击我的积极性吗？要知道，在你门下学习压力可是很大的啊．”就是嘛，我朝第一琴师若教出来的学生很差，不仅会损害他的名声还会将我置于一尴尬的境地，毕竟若在最好的琴师门下都学不好那我还能到哪儿混啊？
　　慕歌沉吟了一下，突然问道：“颜儿，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曲风？你的琴声清新自然，充满了灵性，也许这种奢华的曲风不适合你呢？”
　　听到慕歌这么说，我也认真思考起来，也是，这个王朝的曲风是很奢华，根本就不适合我，也许……
　　等等，换曲风？！
　　我的脑子里蓦地闪过一道光．
　　对啊，我怎么现在才想到．
　　“慕先生！”
　　“……”他眨眨眼，一片迷茫．
　　我有些兴奋地抓起他的手，“我知道了！这次真是要谢谢慕先生啊，多亏了你我才能想到这个方法，真是太感谢了！”
　　“……”
　　慕歌看着我，更迷茫了．
　　“这样吧，”我拉起他的衣袖，“你明天再来，我弹给你听一种你从未听过的曲子．”
　　“从未听过的曲子？”慕歌在听到＂曲子＂这两个字的时候终于清醒了，“现在不行吗？”
　　“不行，”我摇了摇头，眼睛贼亮贼亮，“因为我还要练习一下，等差不多的时候你在帮我品评一下．”
　　也许是被我的眼神吓到了，慕歌只能呆呆地点点头．
　　“那好，”我朝外面喊了声，“绯儿，送慕先生出去．”
　　“是，小姐．”绯儿二话不说就将慕歌请了出去，“慕先生，请．”
　　等绯儿将慕歌送走后，我便在琴边细细思索起来，越想越觉得我那个方法可行，就在这时，绯儿进来了．
　　“小姐，您现在要回房吗？”
　　绯儿是三年前卖身进府的，今年和我一样大，却十分伶俐能干，所以美人老爸就将她派给我当我的贴身婢女．
　　“不，从先在开始我要练琴，谁都不许打搅我！”
　　“是，小姐．”说着便乖乖退了出去．

　　第二天，依旧是风和日丽，而我却一反常态的早起，吓得奶娘以为我病了，手忙脚乱地找大夫．对此，我十分无语，难道我平时给几人的感觉就是那样……那样……吗？
　　仍然在畅园，慕歌仍然是一身雪白，片尘不沾，而我却带着自信的笑容坐在琴边．
　　“昨天经过慕先生的指点使颜儿茅塞顿开，终于认识到了自身的不足，经过反复思考，颜儿准备了一首歌还请先生品评．”
　　一番话说得得体又大方，还真不得不佩服我自己一下．
　　“这是自然，还请颜儿让为师开开眼界．”
　　“那么颜儿献丑了．”
　　语毕，我伸出双手，十指纤纤，莹白如玉，像每一次弹琴前一样，我深吸一口气，使内心平静下来．
　　右手中指轻轻划过琴弦，接着十指连动，弹出了那曲以前耳熟能详的歌：

　　冷风过境回忆冻结成冰
　　我的付出全都要不到回音
　　悔恨就像是绵延不断的丘陵
　　痛苦全方位的降临

　　悲伤入倾誓言下落不明
　　我找不到那些爱过的曾经
　　你像在寂寞上空盘旋的秃鹰
　　将我想你啃食干净

　　月色摇晃树阴穿梭在热带鱼林
　　你离去的原因从来不说明
　　你的谎像陷阱我最后才清醒
　　幸福只是水中的倒影

　　月色摇晃树阴穿梭在热带鱼林
　　悲伤的雨不停 全身血淋淋
　　那深陷在澡泽我不堪的爱情
　　是我无能为力的伤心
　　……
　　按下最后一音，我满意地看到慕歌震惊不已地看着我，眼里尽是不敢置信．
　　我得意地歪着头，看着慕歌目瞪口呆的样子．
　　这一曲S.H.E的《热带雨林》是我反复思考才选出来弹的，抒情但决不滥情，哀而不伤，乐而不淫．
　　良久良久，慕歌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但还是有点不敢置信，“这……这……”
　　看着他口不能语的样子，我好笑的回答道：“这就是我说的你从未听过的歌，怎么样，还行吧？”
　　此刻，慕歌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盛满了惊喜，语气也是断断续续的，“果真……是从所未闻啊，颜、颜儿，你……好棒的才华！”
　　这也许是身为一名琴师所能得到的最高的评价了．
　　慕歌有多么挑剔我自是知道的，流行歌曲得到了他的认可是不是代表它也将被世人认同呢？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抛开那些枯燥的曲子，去弹自己熟悉的歌了吗？
　　这样……这样……我岂不是轻松很多？
　　这么想着，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我的幻想．
　　“颜儿，果真好才华！竟然能让我朝第一琴师对你有那么高的评价，看来老夫的选择没有错啊！你果真没让为师失望．”
　　除了慕歌还能自称＂为师＂而且每一次夸奖我都能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全世界只有一个－－－老狐狸！
　　果然，转过身，看到老狐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又一次不例外地让我寒毛直竖．
　　“看样子，皇宴我可以放心了．”
　　虾米？
　　“我就知道，颜儿你一定会出奇制胜的．”
　　厄？
　　“太好了，这次有颜儿在，我看那只千年果子狸怎么嚣张！哈哈哈－－－”
　　我和慕歌无语地看着老狐狸仰天长笑，然后不当心被口水呛到，在那里猛咳．
　　老天啊，他到底在讲什么啊？

　　日后，我无数次问自己后不后悔当初为了省力而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从而引发出一大串麻烦时，我只能望天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