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邪》微沧雅

5、学琴

　　我恨恨地瞪着老狐狸，＂你、竟、然、阴、我？！＂
　　老狐狸伸出一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笑得十分欠扁，＂啧啧啧，这样说就太伤为师的心了，要知道为师为了揪你的尾巴可是费了好多心啊！＂
　　我危险地眯起了眼睛，＂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的费尽心机？！＂
　　老狐狸无辜的耸耸肩，＂如果你要感谢我的话我也不会拒绝．＂
　　什么？！
　　我咬牙切齿地瞪他．
　　＂颜儿，＂老狐狸笑得很无害，但是眼睛里的精光却是异常明亮．
　　我还在气他骗我的事，所以没好气地回他一句：＂干吗？＂
　　老狐狸缓缓收起扇子，来到书桌前缓缓俯下身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无形之中一股巨大的压力压迫着我．
　　我有些怕怕地看着他，生怕他突然语出惊人．
　　＂你……＂他锐利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你的才华是从哪里来的？＂
　　他果然还是问了！
　　我咽了口口水，心中惴惴不安．
　　＂不要跟我说和你哥哥学来的，＂老狐狸马上否定了我刚想好的借口，＂因为即使是现在的澜，我也不认为他能写出这样的诗．＂他的狐狸眼死死盯着我．
　　不行，不能就这样被他吃得死死的．
　　我咬了咬唇，回望着他，＂我有这种才华很奇怪吗？为什么我不能拥有这样的才华？你凭什么来质疑我？＂
　　＂哦？＂老狐狸挑高了眉，眼神愈发精亮．
　　我努力克制心中的恐惧，勇敢地与他对看．
　　良久，他收回目光，视线投向远处，＂那么你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才华？要知道凭你的才华一定可以将世人的视线都投住在你身上．＂
　　让世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吗？
　　这我当然知道，我甚至可以想像整个文坛因我而掀起的狂风巨浪．
　　可是……
　　＂那又怎么样呢？＂看着他疑惑的目光，我淡淡地反问他，＂就算我得到了全世界的目光，让整个文坛为我疯狂，那又怎么样呢？＂
　　＂怎么样？这对你而言当然是一种无上的荣誉，你不仅可以为东方家争口气，而且可以为自己赢得美誉，这样还不够吗？＂

　　＂翎儿，你要好好学习，只有这样你爸爸才会来看你和妈妈，＂母亲的手轻轻地抚摩着我的头，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期望．
　　＂所以翎儿就算为了自己，你一定要努力啊！＂
　　我似懂非懂地望着母亲悲哀的眼眸，＂妈妈，爸爸是坏人，他让妈妈流泪，所以翎儿讨厌他，我也不他来看翎儿！＂
　　＂啪－－＂我的脸上猛地挨了一巴掌．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一向温柔的母亲变得狰狞起来，她狠狠地抓着我的肩膀，使劲摇晃，＂快认错！快！＂
　　我震惊地看着母亲．
　　她竟然打我？！
　　母亲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打我？！
　　＂快！快说＇我错了＇，快！＂
　　＂不，＂我倔强地看着她，＂翎儿没错！那样的爸爸不要也罢！＂
　　＂啪！啪！＂又是两个巴掌．
　　＂你……＂母亲眼红地抓着我，＂我真是白教你了，竟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我咬着唇，眼泪固执地在眼眶里打转，就是落下来．
　　看着我倔强的眼神，母亲抓起我就是一顿暴打．
　　＂我让你这样说！再说啊！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不堪回首的往事浮现在脑海里，心中愈发辛酸，眼眶又开始发红了．
　　我摇摇头，低垂着眼帘，以一种云淡风清的语气说道：＂东方家已经有了一个让世人注视的天才了，根本就不需要我来锦上添花．＂
　　＂而且……＂
　　老狐狸看着我，忍不住发问：＂而且什么？＂
　　＂荣誉之类的东西对我而言不过是一种没用的包袱，只会压得我喘不过气，我要它何用．我只想和父亲哥哥好好地生活在一起，这样就够了．＂说完我便转过头去不理会老狐狸的反应了．
　　老狐狸以一中难解的眼神看着我，并不说话，就在我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却开口了，＂想不到颜儿小小年纪却已经看透了，枉我这个自认饱读诗书的人却在这里自以为是．＂
　　恩？
　　我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
　　＂好了，＂老狐狸摇摇头，无奈地看着我，＂既然你想隐瞒，那么为师也就不勉强你了．＂
　　咦？
　　＂不过呢，＂老狐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既然你不想别人知道你的才华那就要好好配合为师，每天还是要来学习，就当是演戏给别人看好了．＂
　　听到这里我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这样好了，＂老狐狸眯起眼睛开始给我乱出主意，＂我们不学这个了，就学乐理吧．＂
　　＂喂喂喂，不要在那里自说自话好吗？我还没有同意呢．＂
　　＂为什么不呢？我看过了啊，你别的科目都很厉害，就乐理很差劲，亏你还是一个女孩子呢，你不觉得应该好好学一下吗？＂
　　＂哎，你刚刚才说不勉强我的啊，你不能马上就食言啊，太不能让人信任了啦．＂
　　＂我这可不是勉强你哦，而是在威胁你．＂
　　＂你……＂
　　＂怎么样，答不答应？＂
　　＂……＂
　　＂不答应啊，那好，我想那么好的一首诗你爹爹一定会喜欢的哦．＂
　　＂喂～＂
　　＂怎么样？＂
　　＂好啦，学就学嘛！＂
　　＂这才是为师的好徒儿嘛．＂
　　＂……千年老狐狸精……＂
　　＂……你骂我什么啊？！＂
　　＂……＂

　　第二天，我依旧在周公的怀抱里睡得香甜，这时奶娘依旧很不是时候地打搅我．而我依旧是慢吞吞地来到畅园欣赏老狐狸皮笑肉不笑的脸，只是我知道，从今天开始，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来，来，来，颜儿，为师给你介绍，这是我朝御封的第一琴师－－慕歌，他给是我好不容易请的哦，要知道如果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他才不会来教人弹琴呢．＂老狐狸在那里得意洋洋地说道．
　　我揉了揉还未完全睁开的眼睛，睡眼迷茫地看着不远处那一袭白衣．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与我那美人老爸不相上下的美貌，但是慕歌的美丽却又是与美人老爸的艳丽完全不同，如果说美人老爸是一株绝美的火红色的夜合欢，那么慕歌就是一株灵气逼人的雪梅．
　　他身着白衣，容颜丰姿像清风白玉一般，清灵秀雅到了及至，像一不留神便回生生化去的微雪，清湛而苍白．
　　我怔怔地看着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老狐狸走来拍拍我的肩膀，笑得见牙不见眼，＂怎么样？不输你父亲的美貌吧，要知道慕歌与你父亲并称我朝第一美男子哦．＂
　　这次换我拿斜眼看他，＂你很三八哎，没事说这些有的没的什么意思啊你？＂
　　＂啊呀，＂老狐狸笑得八婆兮兮的，＂给你解释一下嘛，省得你看人家看得眼都直了，不过，＂他摸摸下巴，＂什么叫三八啊？＂
　　嚯，我没好气地甩了个白眼给他，＂先生，拜托你好不好啊，我只是个六岁的心灵纯洁的小孩子哎，请不要用你那龌龊的心思来揣摩我的想法，好吗？＂
　　＂啊，真是不好意思，我都忘了你还是个孩子，不过啊，颜儿的才华会让人忘记你的年龄．＂老狐狸摸摸我的头，转过身对不远处的慕歌正色道：＂慕大人，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人，她叫东方颜璎，是东方大人的掌上明珠，亦是我的得意门生，也是大人即将教导的学生．＂
　　慕歌的眸子对上我的，清清淡淡，不带一丝温度，令我背上一凉．
　　＂东方小姐，你好．＂
　　哇，连声音都那么清淡，按道理说，像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收学生的吧，他比较适合一个人带着一把琴在深山老林里弹弹琴，唱唱曲，而不是在这里教导我这个门外汉．
　　也是哦，不过是教个琴用得着请来我朝第一乐师吗？亏他肯来哦，等等……
　　我狐疑地看着那只笑得很得意的老狐狸，手肘撞撞他，轻声问道：＂哎，你用了什么手段才把他逼来的？＂
　　＂啊呀啊呀，这么说也太难听了吧．＂老狐狸装模做样地扭了扭身子，＂我只是耍了一点点小计谋啊．＂
　　我就知道！
　　＂不要这样嘛，我也是为颜儿好啊．＂老狐狸勾住了我的脖子．
　　＂真的吗？＂我不得不拿怀疑的眼神看他．
　　＂呵呵，反正我不会害你就对了．＂老狐狸安慰道．
　　是噢，谁知道呢？
　　＂那么，慕大人，我就把我的爱徒交给你了，希望你能严厉地教导她．＂
　　喂喂喂，这就叫不会害我啊？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他．
　　＂请古大人放心．＂慕歌不卑不亢地回道．
　　＂那么，颜儿，你就放心和慕先生学琴，过两天我再来看你．＂老狐狸朝我眨眨眼．
　　＂是，古先生．＂我配合他装成一个好学生．

　　老狐狸走了以后，畅园里只剩我和那白玉一般的慕歌．
　　一时间，我和慕歌相看无语．
　　我看着慕歌只能摇摇头，这人一看就知道不擅长与别人交际，老狐狸还真是异想天开，竟然找他来教我．
　　该不会我们就这样一直相对无语吧，那也太不像话了．
　　＂那个，慕先生？＂我思忖良久还是开口了．
　　他挑眉不解地看着我．
　　哇，帅哥就是帅哥，就连挑个眉都那么帅！
　　恩咳咳，还是做正经事吧．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我小心翼翼地询问．
　　＂恩，哦，开始吧．＂慕歌仿佛现在才察觉到我和他之间不正常的沉默，连忙开始授课．
　　＂古乐十二律，阳为律，阴为吕．六律有黄钟、姑洗、蕤宾、太簇、夷则和无射．我们今天学的是……＂

　　于是，我便在慕歌这个不太合格的老师的指导下开始了我的乐理学习．
　　虽然，慕歌平时讲的东西很深奥，但毕竟我朝第一琴师这个名称不是白得的，我不懂的地方他只要多弹两遍，我便可以大致理解，好歹我也当了十二年的学生了，这一点难度并不能把我打倒．
　　也许老狐狸看到了我的认真和努力，所以他由每天来一次变成了每月来两次，大多时候都是慕歌在弹，我在学，他在听．
　　就这样，每天不停地练习为我以后在音乐方面的成就奠定了基础．那时候的我绝对想不到，日后的我会成为与慕歌齐名的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