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邪》微沧雅

14、离别

　　“什么才是真正的美人？”
　　“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
　　“……”
　　“不懂了吧？”我“刷”地一下打开扇子，笑得十分得意，“简单点说，就是要有我美人爹爹的美貌，我天才哥哥的文才，慕歌的气质，还有不凡的品位．”
　　“……”对面的人一脸迷茫．
　　“小姐……”身边的小猴子皱着眉，语气里尽是怀疑，“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当然没有！
　　我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不要打岔！”
　　“要注意应该有的，”我双手撑在桌上，俯下身，一脸严肃地看着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的夜，“但是，也要注意不应该有的．”
　　“……”
　　“这样说吧，”我轻摇了两下扇子，想了一会儿，“就是不能有我美人爹爹的迟钝，九公主的嚣张狠毒，我奶娘的聒噪，最重要的是，”我“啪——”一声狠狠拍在桌子上．
　　吓了夜，绯儿和小猴子一跳．
　　“是什么？”三个人齐声问．
　　“哼哼！！”我冷笑两声，眯起眼，“最最要不得的就是老狐狸的阴险狡诈！！”
　　“老狐狸？”
　　“就是古先生！”我不怎么在意地挥挥手．
　　“古先生？”
　　“对对对！！！就是他……”我激动不已地挥舞着拳头．
　　“我怎么了？”
　　听到这个熟悉到让我起满身鸡皮疙瘩的声音，我浑身一僵，挥舞着的拳头顿时停在半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说啊，怎么不说下去了？”老狐狸笑眯眯地看着我，语气里是绝对的不怀好意．
　　“呃……”我缓缓地转了转眼珠，最后只能装傻，“没、没有啊．”
　　“哼！反正不是什么好话就对了．”老狐狸了然地瞟了我一眼．
　　咳咳，果然很了解我啊！
　　“呃，先生，你来这里干什么？”很谄媚的表情．
　　老狐狸瞥了我一眼，皮笑肉不笑，“反正不是来找你的．”
　　说话干吗带刺啊？
　　我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小夜，跟我来一下．”
　　夜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点点头．
　　我蹙了蹙眉，不知道老狐狸找夜什么事．
　　“不知道古先生找夜公子什么事？”小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我身边，看着离去的两人兀自喃喃．
　　“小猴子，”我不怀好意地瞄了他一眼．
　　“什么事，小姐？”
　　我露出一个邪笑，“你跟过去听听．”
　　小猴子天真地眨着眼，“你为什么不去？”
　　我噎了一下，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不好骗了？
　　我顺了顺衣服，一扬眉，“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个大家闺秀去偷听别人讲话？”
　　“大家闺秀？”小猴子吮着大拇指，小鹿斑比般的眼睛看着我，“小姐吗？”
　　你那什么语气？！
　　我咬牙切齿地瞪他．
　　“那这样吧，”我硬扯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我们石头剪刀布，输的人去，怎么样？”
　　小猴子眼睛一亮，兴奋道：“好啊好啊．”
　　“来来来，石头剪刀布！”
　　小猴子伸出两根手指．
　　我一脚踢上去，“这时候还玩？！叫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哇啊啊——”小猴子惨叫着飞出去，“小姐你好卑鄙！”
　　拜拜！
　　我心情极好地朝变成小黑点的他挥挥手．
　　“恩咳，”我轻轻撩了一下头发，“绯儿．”
　　“是，小姐．”
　　不愧是我的贴身婢女，这时候还是那么冷静．
　　“你有没有看到小猴子？”我假装不甚在意地问道．
　　“他刚才因为关心夜公子而自告奋勇地跟去看了．”依然是面不改色的沉静．
　　“真是一个关心主子的好奴才，是不是啊？”我满意地看着绯儿．
　　“是．”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我喝着上好的贡品茶，头也没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颜．”
　　“夜？”我放下茶杯，狐疑地看着脸色苍白的他，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差？”
　　说着我身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颜．”他一把抱住我，浑身轻颤，“没、没什么，我只是想抱抱你．”
　　我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抱住，又忍不住开始担心．
　　老狐狸到底跟夜说了什么？好不容易夜的情况变得好多了，怎么又成这副样子了？
　　仿佛是感到了我的担心，夜强自一笑，“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
　　我叹了口气，这个傻瓜！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现在的情况糟糕透了．
　　“颜，明天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我诧异，没想到夜会这么说．
　　“好．”

　　“爹爹，”我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颜儿．”
　　不是错觉，美人老爸今天怎么了？皱着眉有些不安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平常总是笑嘻嘻的．
　　“出什么事了吗？”
　　美人老爸摇摇头，“我想和你谈谈小夜．”
　　“夜？”脑海中浮现上午他的反常，心中的担忧越来越多，“他出了什么事吗？”
　　“他就要离开了．”
　　“离开？”
　　我手中的杯子“啪”一声掉到了地上．
　　“为什么？！”我倏地站起来，心中慌乱不已．
　　难道是皇上？！
　　“颜儿，你冷静点！”美人老爸将我按到椅子上，曜石般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不是皇上，颜儿，你放心，不是皇上．”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安定不少，但还是有着些许疑惑．
　　“那是为什么？”
　　美人老爸叹了口气，“是欹迷岛的人．”
　　“欹迷岛？”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那不是江湖三大圣地之一吗？”想起来了，老狐狸和我提过的．
　　美人老爸点点头，“那也是容妃的出生地．容妃当初就是欹迷岛的圣女，现在欹迷岛岛主璇玑老人亲自派人来接小夜．”
　　“那以前为什么不接？！为什么不早点把夜从皇宫里接走？！”我咄咄逼人地询问．
　　“颜儿，”美人老爸苦口婆心，“就算欹迷岛在江湖上再怎么有威信，地位再怎么崇高，也不可能同朝廷起正面冲突啊！”
　　我紧咬着唇，不语．
　　“那么．夜呢？”我抬头望向美人老爸，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般问道，“夜他同意吗？”
　　美人老爸看着我，有点不安．
　　“说啊，夜同意吗？！”
　　看看我有些失常的举动，美人老爸咬了咬唇，最终点点头．
　　“不可能……”我失神地看着他，“夜……怎么可能……同意？”
　　“是真的．”
　　“……骗人，”我喃喃道，“骗人！”
　　“颜儿！”美人老爸不忍地将我抱在怀中，“你要相信小夜！这是小夜自己做的决定，我们只能尊重他！”
　　我一震．
　　“你不可能保护他一辈子，他总要学会面对，去欹迷岛是个锻炼的好机会，他必须学会一个人站起来！”
　　我的眼神一下子清明了许多，我靠在爹爹怀里，“可是……可是，我怕……”
　　怕他受到欺负，却无人倾诉．
　　怕他形单影只，只能忍受孤寂．
　　怕他受到排挤，伤口再次溃烂．
　　……
　　美人爹爹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安慰道：“颜儿，不用担心．小夜是圣女之子，在欹迷岛有很高的地位，更何况他是直接拜入璇玑老人门下，在那里相当于少岛主，没人能，也没人敢欺负他的．而且，”他轻笑了一下，“小夜他没你想得那么懦弱胆小．”
　　我渐渐冷静下来．
　　“……什么时候走？”
　　美人老爸松了口气．
　　“后天．”
　　我一惊，“那么快？！”
　　“所以，还有明天最后一天，颜儿好好陪陪他吧．”美人老爸摸摸我的头，交代道．
　　“……”我默默地靠在他怀里，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