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之栖》紫眸轻烟

12、第11章。戚

　　第11章。戚

　　这时，一局赛车完结的音乐传来。

　　青漠把键盘一推，又点燃了一支烟。刚刚才要淡薄下去的空气又立刻浓重了起来。烟味直钻入我的鼻子，呛得我很想打个喷嚏。
　　我连忙从显示器前端撤退，往他电脑文件里面躲去，心中琢磨着等会儿要不要将脸显露出来，吓他一吓。

　　随意地浏览着他电脑中的文件，却被深深吸引了起来。

　　青漠电脑里面的东西，真的很少。除了一些游戏、几个电影之外，电脑中最大的两个文件夹，一个叫“山”，一个叫“沙漠”。

　　我进入“山”，里面有许多子文件夹，名称清清楚楚，由时间和高山的名字组成，并按照时间顺序很有条理地排下来。这家伙，爱好是登山么？还似乎都是些顶级的山峰，光看着名字就让人咋舌。
　　我再进入了一个名为“2065.7.珠穆朗玛”的文件夹，只见里面全都是照片。近景的，远景的，山下照的，山腰上山林间的，满是积雪的山顶上的……一时间满目都是珠穆朗玛峰的美景。

　　除了风景照之外，很多照片上，都有青漠本人和其他的登山者。我一张一张地看下去，视线像是被这些个照片粘住了，撤不回目光来。

　　有一张是上山之前，整个团队的合影。照片上一共7个人，除了青漠和另外一个尖长脸、肤色较黑，眉目间透着英气的男人之外，另外5个都是西方人，又高又壮的。大家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带着式样相近的帽子，背着大登山包，手里拿着登山杖，脸上都充满着蓄势待发的兴奋神情。唯独站在最左边的青漠，看起来却是平平淡淡的，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有一张在山间，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明黄色的营帐在草地上拱起，像是一个个有点漏气的塑料球整齐地排列了起来。青漠坐在一个营帐口，脚边散落着很多物事，蓝色的登山包瘪瘪地瘫在一旁。他正歪头看着手里拿的一个像是锅的东西。而在他身后，那个双眉高挑的英气男人正从帐中探出头，脸几乎贴在青漠的肩上。两、三个老外也坐在旁边的营帐前，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看着他俩笑。

　　有一张也是在半山腰，但景致与刚才那个截然不同，整张照片全然见不到一点的绿色，只有深深浅浅的褐色、土黄色的山石。而且，看起来这里相当的缺水：地上都是青黑色的碎石，旁边是一横排的峭壁，干裂着、参差不齐地直耸上去。一行人排成一线，正沿着峭壁往前走，从身高和背上的蓝色登山包可以辨认出，打头的那个便是青漠。

　　有一张照片上，青漠拉着深紫色的绳子，正在几乎是90度直上直下，铺满冰雪的峭壁上向上攀爬。照片是从下向上照的，只见他仅用前脚掌蹬在只突出一点点的石上，身子紧贴着山壁。身上的蓝色登山包高高凸起着，仿佛随时可以拉着他头朝下反倒着坠下来，看得让人心惊不已。

　　有一张显然是在山巅上，脚下整片都是白皑皑的雪，间或露出一点黑色的石头，除此之外便是大块蓝天。或许是峰顶太高，已经耸在云霄之上了，天上竟连一朵白云都不见。青漠身穿一件红色的羽绒服，阳光下，异常鲜亮。他将手中的登山杖高高擎起，直指湛蓝湛蓝的天空。同时微抬着头，下颌扬起骄傲的弧度，目光离离地看向远方。

　　照片太多了，我看完珠穆朗玛这些之后，又去快速地浏览了其他几个文件夹。
　　最早的是2053年，最近的一次是去年2067年，大概都在7、8、9这三个月间，几乎每年青漠都会去攀登一座高峰。有什么雀儿山、贡嘎山、马特洪峰……反正我几乎除了珠穆朗玛峰之外，都没听说过，不过那些山峰看起来都一样漂亮，也一样危险。

　　照片也大都是同样的类型。那个英气勃勃栗色皮肤的男人几乎每次都同他在一起，而其他的团队人员则每次都不一样，白皮肤也好黑皮肤也好，总是欧美人占了大多数，很少看见东方人的面孔。

　　而这么多照片看下来，我竟没有见到任何一张上的青漠露出笑容。不管是和团队里人员一起行走、聊天、吃饭之时，还是一个人或与朋友在山间、山顶照下纪念的一刻之时，他都是那样淡淡的、无所谓一般的表情。仿佛这些令我崇拜得眼睛发亮惊讶得合不拢嘴的高峰挑战，于他来说就像普通的生活一样平常，没有丝毫值得他兴奋、能让他开怀笑起来的价值。

　　再去看“沙漠”的文件夹，里面远没有“山”中的东西多。但照片上的他也是一样肌肉僵硬，板着个脸，即便是坐在最珍贵的绿洲旁他也不会笑一下。

　　匆匆把这些照片大概浏览完毕，我才发现自己口干舌燥，嘴大大地张开着，腮帮子都撑酸了。
　　年年去攀登这些世界级高峰，这青漠究竟是什么人？可不是一般的业余爱好者吧……专业登山者？怪不得一身古怪的伤痕。

　　一个征服高山和沙漠的男人……“青漠”这个名字，感觉上真的很适合他……

　　我把他的IP地址记在脑子里，再次浮到显示器前向他看去，却发现他已经不在电脑前。座位空着，人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依然有微薄的烟雾缭绕着未散，应该是才离开这里不久。
　　我这时才注意到房间的布置。显然，这是间书房。电脑桌应该是背靠着窗，旁边侧面摆放着一个白色长沙发。沙发旁边，以及另外两面墙，全都被高高的大书柜占据。里面排满了书，而且一层不够放，几乎都是里外两层。
　　原来他还是个爱读书的人。

　　我正想着，只听外间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怎么还抽这么多烟！你这样积累下去，早晚有一天会撑不住！身体垮了，你拿什么赚钱！”

　　“你别管这么多。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这个低沉的声音，应该是青漠的。像是低音提琴奏出的和弦，沉稳而温柔，充满着磁性。

　　两人说着走了进来，在电脑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原来，来人正是青漠的那个登山伙伴。他的个子没有青漠高，头发短短的，挑染成乍眼的浅茶色。眉毛浓密高挑，眼睛虽然没有疯子那么大，但也算不小；睫毛也没有疯子那么长，但也密密的。鼻子挺直，嘴稍微有点儿大。不过总体看来，很有英气，长得挺不错。

　　“漠，你听我的，别抽烟了……”这人说着伸出手，轻抚上青漠的脸，缓缓摩娑。而后渐渐向上，手指插入青漠的发间，将那根束着头发的皮筋勾了下来。
　　青漠的头发披散开来，遮住了半边脸。

　　那人用手揽住青漠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唇凑上去，要吻向青漠的唇。
　　青漠将头一偏，低下去贴上那人的颈项。
　　沉沉的音色从他喉间传出，带着浓浓的鼻息，含混地低语：“寒，你别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