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不过三两事》smilesillycat

2、爱情不过三两事（分手篇）

　　她已经半年没有在网上见到他了. 尽管现在所有的即时通话工具都可以脱机留言, 她始终不愿意对着灰暗的头像说话, 就如当初她执意不给他发短信一样. 过去她总是给他打电话, 他有时候接, 有时候不接, 但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会打回来. 可那天她非常非常的想和他说话, 可他那边那边除了铃声还是铃声, 枯燥得能杀死一条鱼. 她等了一个星期没有任何回信, 一个月后她删了他的电话. 那以后她也没在网上见到他.

　　她天生对数字没有任何敏感, 当年那个爱得死去活来的初恋小男友的生日她都忘了, 更别说好多位数字的电话号码. 人的记忆在某个地方出现了大的欠缺,在其他某个地方就会额外的大肆补偿. 于是她删了他的电话, 却死活在脑子里删不了那个人. 两个月后, 她删了他们所有的聊天记录, 因为她克制不住自己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翻看. 她的工作必须注意力相当集中, 尽量充足的睡眠是基本保障. 慢慢的, 她的相思变成了另一种方式, 在脑海中会突然蹦出他的名字或是转个他在做什么的念头, 有时候是早上刷牙时, 有时候是在拥挤不堪的电梯里, 有时候在中午漫长似乎无穷无尽的银行排队中. 她倒倘然接受这些零碎, 不挣扎不愤懑不诉苦, 任这些东西在她心里发霉腐烂化水渗入她的灵魂. 她不说, 谁也不知道. 成年人要有自己的担当, 没有说过的开始, 那就归结于零的不计.

　　她又是标准的都市女郎, 吃饭喝酒逛街约会如同加班一样正常. 一天周日早上五点, K歌K得头疼欲裂声音沙哑的她被一起K歌老同学的朋友开车送回家. 一辆外地货车不熟悉路况硬生生的闯进了这条窄窄的单行道. 30秒后他们的车撞上了护栏, 差点就可以表演极品飞车了. 惊魂未定的司机确认她毫无损伤后开始哈哈大笑, 可她的心开始一点一点往下沉, 人生无常原来那么容易就可以实现, 生离死别说开演就拉幕, 他呢? 他真的只是不愿再和我联系吗? 她强压下这个念头, 自我诊断是女人过敏神经质. 一个半夜自己在家能看鬼片的女人怎么会自己吓自己呢? 可惜这坏念头就如裂了缝的围子坝, 抵挡不了多久泛滥成灾的思想洪水. 她尚自不觉, 直到她一天无意中听到自己的小助手和别人背地里骂她老女人难伺候, 朝令夕改, 吹毛求疵, 神经兮兮时,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回到办公室, 找出小助手的交上来的报告, 细细的又看了一遍, 把所有的遗漏错误包括错别字都用马克笔标了出来, 红红绿绿倒也好看. 她的助手看着桌子上的东西, 被她骂得诚惶诚恐点头认错不停. 她一边骂一边想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当年我的老板整我的招我一半都没使出来, 这也叫鸡蛋里挑骨头? 她在助手位置上熬了6年,被骂了5年才混出头, 媳妇熬成婆后明白做媳妇的苦, 对下属能带过去就带过去, 没想到背后却被人数落得那么不堪. 她让助手回头重新改, 改不好不要下班, 自己倒拎了包走了.

　　她去美容院呆了几个小时后直接回了家, 早早的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的不知怎么就把枕头弄湿了. 她父亲死得早,母亲改嫁, 继父家境虽好, 对他们也不错,但家庭关系错综复杂得比电视剧还能扯. 她很小就懂得了自保,学会了人情世故. 早些年她继父生意还不错,甚至还把她送到外面读了一年多书,后来继父亏了一大笔,伤了元气. 她听说后仔细盘算了一下,发现靠自己打工是读不出这几年的大学, 她很快做决定回国找了间大学继续念, 毕业后一直呆在这家公司, 自给自足, 逢年过节去母亲继父那点个卯.. 如果把人生的不幸归结到没衣穿没饭吃, 那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上帝的宠儿. 别人都当做她锦衣玉食的大小姐, 为了那一点点虚荣心, 她也不反驳. 暗底里自嘲, 我是大小姐会为这点钱累死累活, 大牌子的东西能买得起的不过是配饰, 看看继父的女儿, 人家才是正主子, 开奔驰跑车去中餐馆打工, 美其名曰体验生活. 她倒也不羡慕那个名义上的妹妹, 这一切本是继父家的, 沾光的是自己. 想到这里, 她又想起了父亲, 想起那个渺无音信的情人, 想起漂亮而无能的母亲, 新愁旧恨一起涌上干脆哭了个半宿.

　　第二天她挣扎着上了班, 红眼兔不止她一个. 助手加班的效果不错, 她看着她熬夜赶出来的新报告, 心里冷笑不已, 人啊人. 她把人叫到办公室, 告诉她这份东西是要给大老板看的, 你们指望他有耐心看本书? 将60页的报告让她们缩短成2页, 她轻飘飘的说了句, 估计那小孩杀她的心都有了. 临近中午助手交稿又给她打回去重写, 什么叫言简意骇? 什么叫突出重点? 什么叫投其所好? 来了快两年了连份报告都写不好,吃白饭的? 小女孩的眼眶红了又红, 埋头出去了. 中午她出去吃饭, 看见小助手在一边打电话一边哭, 她加重脚步走了过去, 小女孩赶紧挂了电话, 肩膀还是一耸一耸. 她冷冷的看着她, 说:"打电话向男朋友哭, 报告也写不出, 有这点时间不如找找以前的样板, 看看人家怎么写的." 说完转背就走. 在楼下餐厅吃完饭, 她都没看见助手下来. 回到办公室, 远远看见助手正埋头整理什么, 她心想难道打算辞职了不成? 看来明天又要管人事部要人了. 在下午4点的会议前, 小助手终于交了报告. 看了看, 孺子可教. 下午的会议不错, 大老板对她们这个组的表现很满意, 她把所有的功劳都归结到了她的助手身上, 事实也是. 可自认为英明神武的大老板偏偏很吃这套, 他口头表扬了小助手, 却用赞许的眼光看她. 小助手的脸都红了, 看来这天会让她终身难忘. 散会后, 小助手似乎想和她说什么, 她当作没看见. 慢条斯理的收拾她的手提包, 问她一起走不走. 小助手说走又说不走踌躇犹豫了半天, 她也不勉强, 到了门口, 象想起什么似的, 回头说:" 我的邮箱好像坏了, 明天让技术部的来看看,你这两天先不要往我邮箱发东西. " 听到这话, 小助理明显的松了一大口气, 满面笑容的答应. 年轻人真是气盛, 不过说了两句就以邮件来辞职.

　　这事过后, 小助手明显对她亲近了很多. 姐姐长姐姐短的, 交出来的活也比从前漂亮了很多. 几个月后她升职, 小助手加薪. 小女孩和她越来越熟, 一起吃午饭时常常把她的小男友的事的说给她听. 似乎小助手家里不是很待见她的小情人, 小丫头为难得很. 又表示很羡慕她洒脱自在, 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 她嘴里顺便应付, 心里却惦记起那个人. 她现在整夜整夜的把msn挂在网上, 特别是到了周末, 上百个联系人不过几个小绿人在发亮, 莫名的觉得有些寂寞. 她泡澡做脸看电视做瑜伽, 满屋子晃来晃去, 把那个人的号删了又加, 加了又删, 小绿人还是不亮. 她对他私生活并了解得不多, 只知道他们不在一个城市.两个人认识在一个会议上. 因为会议的无聊, 她和他的写字涂鸦画鸟的功夫上了一个新的层次, 后来连这个也无聊后, 两个并排坐的人干脆下起了围棋. 也亏他能从包里找到一张坐标纸, 算好格子开战后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那天会议结束后, 相互留了联系方式. 后来他们聊得多了, 发现他根本不是同行, 但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会议上, 他总只是回以笑脸符号, 问了两次他搪塞她就不再开口了. 他们每天都会聊一聊, 忙的时候说上个一句两句, 不忙的时候说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大有一副天雷勾地火的架势. 她问自己是不是在恋爱呢? 她总是挑着周末9,10点来钟给他打电话, 他的电话接得自然而高兴. 再通了两个月的电话后, 有天他说他出差到了这要和她见面, 而见面的地点很暧昧的是家宾馆房号. 她二话没说请假就回家沐浴更衣去赴约会. 还没说到三句话, 两人就滚到了床上. 天不遂人愿, 她天杀的大老板这个时候找她有急事, 非让她马上见她不可. 她心里衡量了三秒钟, 还是认定饭碗要紧. 她后来在从灵魂深处检讨自己, 还是认为当初走得正确, 她后悔的是不该让他看见自己对大老板的那幅奴才样. 如果她是个男人估计也不会娶这种女人吧, 轻轻的叹息. 后来他们还是继续聊天,他似乎也不是太在意, 两个人还讨论什么时候一起休年假出去玩, 她依旧给他打电话, 但是不再分时间, 甚至在周六早上6点, 他睡意朦胧的回应她, 直到她耍够了施恩般的挂下电话. 他从未生气过, 哪怕困得前言不搭后语.她回想到自己的初恋, 也许他真的是有些爱自己了吧. 她早不是娇俏的小女生了, 何况这种游戏也不是每对恋人都能玩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 他开始不接电话, 但是过后肯定会给她回过来.在线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仗着那点点自我感觉她依然给他电话, 直到那天他们断了联系.

　　她看着小助理满怀幽怨的叹了口气, 大乐. 怎么看都是少年不识愁滋味, 为赋新诗强说愁, 她笑侃她, 人生不能求全, 涨了那么多工资也该付出点代价. 小女孩一脸不开心, 说:"我难道不可以就涨一点钱, 让我的爱情再快乐一点呢? 她正色说到"老天爷很公平,倘若你想兼而有之或是拿熊掌换鱼,肯定会得到最严厉的惩罚. "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 "那我还是先要钱, 反正男朋友不理他也会贴过来." 骄傲的小女孩, 不, 或者应该说是骄傲的青春，她的嘴角不明显的撇了撇. 她们吃完了看看时间不早, 一人一杯外卖咖啡回办公室. 小丫头和她闲聊, 说她在网上找个好玩的东西, 可以看出msn里谁把自己给删了. 说者无意, 听者有心,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就在网上搜到那个方法. 他删了她的msn号. 她出乎自己意料般没由来的一阵轻松, 他还活者, 没有死没有病没有伤, 他不过删了一个自己不再想交流的有那么些暧昧关系的女性朋友的号. 她从来没有求证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除了那房间的拥抱亲吻, 其实他们什么都不是. 爱情或许来到过, 不过如同滑过的飞鸟, 天空里不留任何痕迹. 真简单, 比继父家那七姑八大姨前妻后妻前丈母娘小拖油瓶的关系清爽多了. 她向后一仰, 陷在大班椅里, 心头一阵澄明.

　　内线电话响了, 她瞄了一眼, 大老板的. 接过来, 原来大老板请她今晚吃饭,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果然, 在挂电话的最后5秒, 大老板说:" 这顿饭, 是我私人想请你的..." 她微笑挂电话. 一分钟后, 电话又响, 居然是上会差点和她上演极品飞车的仁兄. "明天有时间没? 一起吃饭唱歌啊, 就我们俩..." 大老板正当壮年, 多金多才, 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飞车小伙相貌堂堂, 车祸后尚能笑得潇洒万分, 人生必定兴趣快乐无双. 上帝果然是上帝,你若得不到, 是因为你不求, 你若求而不得, 是因为你妄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