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月苍龙》王木方

5、四

　　“爹爹，妈妈，你们快回去看看弟弟！”冠仁急急跑来在南川家的帐子中找到自己的父母，惶急地叫道。
　　“濯浊，他……”两人顾不得细问双双抢出门向自己家帐子奔去。
　　项月濯浊正躺在床上，已经昏迷不醒。
　　“我回来时弟弟正卧在地上……”
　　冠仁还没有说完一边的南川抢道：“是啊，突然就这样了！你看他脸都白了。”
　　“濯浊！”益明扑到床边仔细看了看濯浊，回头对身边的启荣说：“这孩子身体是弱，可从来没这样晕倒过。你看还是快请大夫吧这么大的孩子出了什么毛病也不是闹着玩的。”
　　“嗯”启荣边应道边闪身出到帐门外。
　　冠仁和南川齐齐跪在床边：“濯浊……”
　　濯浊眉头紧紧皱着，额角不住有豆大的汗珠滚下来，益明不停手地擦着急得泪水噼里啪啦的掉。
　　大夫终于到了，看了一阵没有毛病，摇摇头尴尬地走了。
　　大夫刚走不久，项月无歧进得帐来：“濯浊这是怎么了？平时他不是挺欢实的吗？”说着人已经走到床侧，益明只好让开，无歧爷爷就坐在床边，一手拄着拐杖，另一手轻抚着濯浊的额头，心疼得念叨：“哎哟哎哟，我的心肝，你这是怎么了？”听了这话，益明本来勉强止住的眼泪又涟涟流下。
　　此时在濯浊脑海中，正上演着一场他从来没看过，却偏偏十分清晰也隐隐有那么几分熟悉的大戏。
　　金壁辉煌的皇宫里到处是红色，他的身上也是一件火红的礼服。他坐在一间十分宽敞明亮的屋子里，心里却是十分的不安。今天是他的婚礼，他——项月长安，昌澜国的国君今天要迎娶自己的王后——苍龙氏的重女。
　　可是在此之前他听说苍龙重女并不是一个正常人，她是一名豹女。也就是说，她从小不是吃人奶而是吃豹子的奶长大的。而且，这就说明她不会和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可是这一项亲事是自己从小亲口定下的。也就是说，无论他怎样的不愿意，他就得遵从诺言，娶这个豹女。想到这他不禁要嘲笑自己一下。即使拥有一个国家又能怎么样？即使他夸口人定胜天又怎么样？他甚至不能推翻自己的诺言。他的显赫地位带给他的只有一层又一层的禁锢。
　　吉时还挺难等的，他感觉自己从早晨醒来换好衣服坐在这里已经好久了，可是还是不见有人来唤他出去。他本来就兴致不高，这时更是无聊得打起了瞌睡。
　　“哎！我说您啊，在今天这样的日子您怎么能就睡了呢？怎么着也得精精神神的。走，该您上场了！”
　　长安睁开模糊的双眼，嬷嬷笑得皱纹都绽成一朵菊花的脸在他的眼中成了灰乎乎的一片。他只好使劲儿眨了眨，同时站起了身：“今天起得这么早还不让我补补觉。”
　　“嘿嘿，从小就看你像个懒虫！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快走吧你！”
　　他不明白嬷嬷在笑什么，也许今天除了他每个人都是快乐的吧。哈，这不也不错。甭管勉强不勉强，我也打起精神来，高兴一点吧！他竟是昂然进入礼堂的。
　　礼堂就是大殿，无数的人们井然有序地列队站着，恭谨地低着头。长安心情无端的就变得很好，步子轻快地走过大殿，尽头就是苍龙重女。她的脸在一层轻纱后面仍然难掩绝代的风华。她真的很美丽。可是就是那整个脸上最应该光华毕露的眼睛却是迷离的。即使隔着一层纱，长安仍然能感到从她眼中传来的由她心里传出的迟钝。他心里立刻涌起一股遗憾，他的手好似握着一块残缺的无双美玉似的忽然就攥紧了重女的手。那手是那么粗糙和粗壮，并且马上反手扭开他的手，他不提防吃了痛，下意识叫了起来。阶下的人们听了立刻一阵骚动。几名近臣更是早将重女拉开，将他护住。刚才还堆了满脸笑纹的嬷嬷这下也走上前去瞪着重女。长安看出这样一弄，迟钝的重女会更加糊涂的，她要是在这大殿里撒起野来，就不好了。
　　“好了好了，我没事。”长安大声宣布。完了小声冲身边的人们说，“不要惹她。”
　　几名近臣听了试着放开重女，见她没有进一步伤害长安的举动这才放心地退下去。
　　长安将还在闷闷疼着的手腕笼在衣袖里，冲重女呲牙一笑。重女竟也冲他呲牙一笑，宛然一头顽皮的小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