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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Chapter.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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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红颜多薄命,可上天有好生之德,蔻公主却活了下来。
皇室旁族方凛一枪指天,扬言取东方族而代之。这个被姓氏压抑了整个青春的少年,终是在这一天将他最痛恨的人亲手除去,却再也找不回当年的纯真。
至此,中淮亡,天邺开国,方凛称帝。对于百姓来说,改朝换代,不过一朝一夕的光景。他龙袍加身的那天,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百姓们欢呼雀跃,没有谁会想起在深宫中默默垂泪的那个女孩。
史书记载,东方氏,名蔻,字玄珠,前朝十八公主,封号雨莅。后开国皇帝封其为雨莅长公主,赐姓方,以顺民意。年十八于凤栖宫郁郁而终,以皇后之礼葬于皇陵,谥号德昌,举国哀恸。
……
如果史书记载得不错,那么雨莅公主在十八岁时就已经逝世,白弦说的话便会不攻自破。但是……我猛地想到了当初裴铮告知与我的那件事。若是此事与千秋公子有所牵连,那么这一笔“逝世”的力度就大大减少了。这真的……或许她真的是……可……
“小翊,想什么呢?”
“……啊?”我这才回过神,原来自己在榻上发了好一会儿呆了,连卿梧进来都没意识到。我拍了拍微微发痛的头钻进被子里,想开口说些什么,到嘴边的话却变了样:“你知道我爹娘的事吗?”
他面色一凝,面对着我沉默了半晌才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被他噎了一噎,瞪着眼睛道:“为什么什么都没发生我就不能问了?”
“没有,”他这才松了口气,边解外袍边道,“只是……怎么今天才想起来问,有些奇怪罢了。”
我又噎了一噎,却可能是因着内心颇为惆怅所以没有冲他发火,只是叹了一口气就扯过被子钻了进去。
……等等。
我震惊万分地坐了起来看着那人一脸自然非常不自然地道:“为什么你也要睡这里?!”
他动作一顿,像是笑了,又好像没有:“可能是因为客人太多客房不够。”
“那为什么不是和别人非得是我?”我颇为不服,翻身下床动作一气呵成,“再见!”
卿梧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这么晚了,又要去哪胡闹?”
“你管……啊!!!”我刚一推开门,就迎面撞上了一个身形高大的人,鼻子疼痛非常,兀自腹诽着什么怪物啊这是,胸口怎么会这么的硬。于是捂着鼻子抬头扫了那人一眼,结果待看清之后,整个人犹如雷击一般站在那里,震惊得不知如何自处。这个人为什么会长成这个样子,又……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人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样子,眯了眯桃花眼笑了起来,熟悉的女声霎时回响在耳畔:“秦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
我颇为拘谨地坐在禾寻心——现在应该叫他秘寻——对面,至于为什么拘谨我也不大清楚。我打量了他半晌,这人一身墨蓝色长袍,腰间别着一把折扇,头发高高束起,露出了一对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我也不想知道就是了。
我收回了视线,刚想开口,只听卿梧在一旁冷声道:“这么晚了,秘丞相也该回房休息了吧。”
我再次震惊万分。他……丞相?!
在我十多岁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偷听师父和溪溪讲话。因为自从溪溪十岁开始,师父便会隔一段时间同他进行一次密谈。这期间不允许任何人打扰,连我和老姜都不行。于是我在长大一点点之后就觉得十分生气,现在想想这大概就是那种叫做吃醋的感情——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那次听到了如下的对话。
师父:“……无论如何,一定要谨慎。天邺这边绝对不能暴露你的身份,尤其是那个丞相,他非常不好对付。就算……我也十分忧心……”
楚来溪:“……会代替我出面,不过……谁?!”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冲出来的溪溪,后者却一脸怒容地望着师父。师父只是叹了口气,冲着他说了些什么,而后来到我身边俯下身对我说:“小翊,不要再这样了,师父不想失去你。”
我愣愣地看着他。如常般温柔的语气,却让我置身于冰窖,就像那终年白雪的山顶上吹刮着的寒风一样,冻结了一切带有温度的感情。
我不知道他们在筹谋着什么,也对那个真相本能地感到恐惧。可如今我见到了这个天邺的天才丞相,想起以前种种的一切便不难猜出,这个计划并没有在我长久的选择性遗忘中结束。我知道如果我一味的追逐下去是一个错误,可是被最信任的人隐瞒着,提防着,这种滋味真的颇为难过
这狐狸对卿梧的话置若罔闻,只是笑着看着我,半晌才道:“秦公子想问什么?”
与女声不同。狐狸的声音低沉却又清晰,十分好听。我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却是问道:“无论我问什么,你都会回答我么?”
这次轮到狐狸惊讶了,他颇感兴趣地托着下巴回道:“问问看。”
我便缓缓问道:“我想知道的是,半年前的那场与北川王的战争,天邺为何会获胜。”
此言一出,他二人齐齐变了脸色。卿梧皱了眉握着我的手开口:“怎么想起问这个?天邺胜了便好,非得弄得那么清楚吗?”
狐狸却收了笑,一脸凝重地开口道:“你对于那场战争了解多少?”
我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轻声回答:“如果我说我毫不知情,你们会相信吗?”
不管他们怎么想,我说的是真的,我的确对此事毫不知情。虽然很丢脸,但我不得不承认,我以前获得江湖消息的唯一一个渠道就是师父。我也不清楚他知道的为什么那么多,而且每一件事都非常详细,问他他也只会笑呵呵得说他自己是一个八卦的人,我只好作罢。自从师父带着老姜走后,我的消息面减少了许多,而且就是因为亲自来查破布这件事,才令自己卷进了一个又一个的谜团之中,这很是令人没有想法。
半年前的那场战争,在坊间的传闻实在是再寻常不过。北川王对天邺肥沃的土地虎视眈眈,皇室亲自发兵出战,天邺亦派了数员大将前去对敌。当时天邺的处境十分危急,前线征战的将军被敌军牵制,派送粮草的小王爷被围困雪山,主帐空虚,输赢简直再无悬念。可令人惊讶的是,一夜之间北川的军队便溃不成军狼狈逃窜,天邺大获全胜。老百姓的想象力永远都是那么丰富,他们有的说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皇帝化了金龙真身震慑了敌军百万,有的说是北川王残忍暴虐被老天爷惩罚,有的甚至说雨莅长公主显灵,再次守护了天邺,十分不解的人竟是占了少数。我已经说过不是很相信这些鬼神之说,但这其实同我并没有太大关系。
真正让我起疑的是,在天邺班师回朝的一个月之后,楚来溪才拖着异常疲惫的身体苍白着脸回到了御风门。
没错,在这期间,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连一面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