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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黄粱一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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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又好短的梦,梦里的我站在远处,视野里刺眼的阳光透过满树黄叶倾洒满地,显琉空一手夹着调色盘一手拿着画笔背对着我像平常一样画画,我想开口叫他,向他走过去,可是梦里的我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身体,卡住了喉咙,不能说话不能动,只能远远的看着他的动作。
突然,显琉空转过身,朝我这边看过来,我试着开口叫他,可是我发不出声音,难道他看不到我吗?我这样想着,却见他朝我展开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微笑,我听到他清澈的声音通过空气传播开来——同学,你要和我一起画画吗?
我一愣,下一秒身体被什么穿透一般挣扎了一下,一个背着沉重画袋的少年在我惊愕的视线中跑向显琉空,显琉空笑着用沾着油彩的画笔点了他的鼻尖,他正要还击,显琉空一把将他扯到怀里,低下头亲吻他。
少年呆了,我也呆了。
显琉空一手按住少年后脑勺处柔软的黑发,一手将少年挣扎的手按在少年背后,漂亮的眼睛自然的合上,深情的吻住了怀里的少年。少年或许是被惊吓到了,忘记了反抗,傻傻的让他吻。
一片明黄的世界里,几束调皮的阳光落到两人相接的侧脸上,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安静,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我站在画面外看着画面里的显琉空,画面里的他吻的好温柔,即使只是单纯的唇贴唇,我一样能感受到从他体内散发的那股温柔,温柔得就好像,就好像他爱着他怀里的人。
可是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那种温柔叫爱,梦里的我只是觉得那一幕太温柔了,温柔得我都不敢呼吸,不敢眨眼,生怕一颤抖,一切都消失了。
这时候四周突然刮起了怪异的风,婆娑了满树的黄叶,凌乱了两人的发梢,显琉空慢慢的收回自己的吻,眼神专注的看着那少年,眼神里有着那时候的我看不懂的东西,是那时候的我不曾体会过的深情得要滴出水来似的爱意。风继续在吹,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吹白了显琉空的头发,吹老了显琉空的容颜,最后显琉空的身体破碎成灰,随着风不知道洒向何方。树下的少年看着自己的双手,刚刚还被显琉空用在怀中的身体。
好难过,好像溺水一样,无法呼吸,无法呐喊,无法宣泄这种悲伤,我连多余的挣扎都做不到,只能愣愣傻傻的感受着,感受着,失去之后空留的满世界的哀伤。
“难受吗?”少年看着我,眉眼间似笑非笑的一副凄惨的样子,和我一模一样的面容。我想我的表情和他一定是一样的,因为我知道,他就是我。
“想哭吗?”他问我。
我看见泪水涌上了他的眼眶,在泪水溢出他的眼睛之前,我闭上了双眼。
显琉空。
再睁开眼,便是满室的纯白,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白色的被子,白色的床,白色的窗帘,以及一股呛人的浓烈药水味儿。显琉空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捏太阳穴,看起来十分疲惫的样子。
“显……”我张了张嘴,嗓子沙哑的说不出话来,他听见我的动静,猛然抬头:“安,安澜。”
我强扯出一个笑容给他,希望不要笑得太难看吧,现在的我。
他噗嗤一下笑了,疲倦的面容略显苍白,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吃力的说:“你……累了……”
“你对海鲜过敏?你知道吗?是蚵仔煎?为什么不说,难道不难受吗?”他一脸责备的念叨着,他在紧张,他很在意我。这样想了想,我又笑了,好像所有的难受在那一刻都变得值得。他看我笑了,也不再罗里吧嗦的念叨我了,站起来拿起床头柜子的水扶着我的背喂我喝,我配合的喝了几口,喝完了,他放下杯子问我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就摇摇头。他又坐下,静静的看着我。我被看得久了,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你……一个人住?”他一副不知该说不该说,小心翼翼的探问道。我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哦,刚才签字的时候我看了看你的手机,只有一个电话号码 。好像是你朋友,他说你一个人住。”
显琉空说的,是骁莱。我的手机里只存了骁莱的电话号码。如果显琉空打了骁莱的手机,我想骁莱一定会到医院的,那……我看了看四周,没有骁莱的身影。显琉空看我到处看,便说:“对方接到电话后说今天不太方便,晚一些会过来看你。”
好吧,显琉空又猜中了我的想法。
“嗯……额,那你呢?好像很晚了,你不用回去吗?”窗外的天空是紫蓝色的,挂着一两颗银色的星星。显琉空低头看了看表,说道:“一点,没关系,我和家里说过了。”“嗯……”我应了一声,房里陷入了一片沉默,我和他都没有说话,或者说……我们都在等对方说话。最后是我先耐不住这种尴尬开了口——“我父母在另外一座城市,我的户籍在这里,所以我一个人在这边念书。”
“那住的地方呢?”
“父亲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小套房给我。定时间他会打给我一些钱……对了,医药费……?”我突然想起自己兜里的现金,肯定是不足够支付医药费的,医院同意让我后续付款什么的有点不现实,难道是显琉空帮我付了医药费?
“没关系,我给我姐姐打了电话,她过来垫了医药费。”他说。
果然是他啊……也是,除了他,还有谁能帮我付医药费?话说……“显琉空,你有姐姐?”这件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显琉空在学校里是众所周知的艺术世家,父亲和外公都是国际上颇有成就的画师,特别是他的外公在国内外曾举办过百场画展,是非常厉害的中国画画师,精通国画,造诣高尚。而大家似乎都把关注放在显琉空身上,还真的没有听谁议论过显琉空还有一个姐姐。看来学校的八卦还是有很多不足的。
“我姐姐比我年长七岁,我还小的时候就去了国外留学,这阵子回来办理新代证件,你没听过也很正常。”他低着头,看着地板。我歪着头,看着他。
显琉空的睫毛长长翘翘的,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男人该有的睫毛,眉眼清丽,唇角微抿,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想些什么,就是这张脸,要是换到了古代,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嗯,那你姐姐绝对长得特别美。”我傻看着他,情不自禁的感叹。
要说这弟弟都长成这样一副祸国殃民,姐姐的姿色一定相当档次的。
“这样啊……你姐姐长得一定特美,有其弟必有其姐!”我看着他,由衷感叹。
他瞥了我一眼,站起来作势要走出去。我看他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生怕自己惹了他生气,连忙叫住他:“显琉空,你去哪?”
他不回话,眼看他已经握住病房门的把手想要打开,我蓦地往后一倒,皱着眉头呻吟出声。他听到我的动静,回头看我倒在枕头上抱着肚子痛苦的挣扎,匆匆走到床边按住我的肩膀打量着我的身体,焦急地问:“怎么了,又不舒服?哪疼?我,我去叫医生!”语毕,他转身就要按铃,我一把抓住他的手,笑道:“你呆着,我就不疼。”“你……”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我耍了,一副焦急的表情立刻僵硬发青。“陪我嘛。”我虚弱地看着他,他本想一把甩开我,但一想到我现在是病人,又无可奈何的做到椅子上。
“过来一些。”我拍了拍床边空出来的位置,他面无表情的将椅子往前移了移,靠近床边。
我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又转头看看他,问:“显琉空,你打算好考什么学校吗?”
显琉空想都没想回答道:“现在还早。”
“现在不早了,还有一年就要考试了。”
“那也还早。”
就是这不急不热的性子,让人根本猜不透他的想法,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原来我想如果要上高中,我还想和显琉空一块念书,不知怎么的,心里一想着要和显琉空分开,我心里就堵得慌,抽疼抽疼着。
那以后过去了很久,当我们都金榜题名荣归故里的时候我才恍然想起,要是当时我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质问他到底特么的考什么学校,我们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