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空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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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和显琉空大眼瞪小眼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到半夜三点，他守了我一夜，第二天太阳升到最高点的时候我才缓缓醒来，看到显琉空趴在床边睡着了，床头摆了一篮子水果和一个保温瓶，想都不用想就猜到是骁莱带来的，他怎么不叫醒我……
“显琉空，显琉空。”我轻轻拍了拍显琉空，他一脸茫然的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好像蒙着一层薄雾，让我看不真切他的眼。“显琉空，早上好。”我笑着对他说，他先是一脸迷糊，变成茫然，最后恢复一副淡然回应道，“早。”
一直梦寐以求有一天我能第一个和显琉空说早安，就在我轻轻叫醒他的时候。那一天，我又实现了一个愿望。
一个我以为或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的愿望。
之后又过了几天，我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申请了退院手续要回家，骁莱来接我，和以前一样一副痞子相。我问骁莱为什么到医院看我却不叫醒我的事情，他却调侃我和显琉空睡得太安享，不忍心打扰，被我追着敲脑门。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飞快，有时候一眨眼就是一天。我们都像平常一样上课，学习，画画，无论对于学习还是画画，我总是很努力，争取在双方面都取得好的成绩，就因为……我想要和显琉空上同一所高中。
为了不分开。
我想我是喜欢上显琉空了。
那种我一直嗤之以鼻的，恋爱的喜欢。很不对劲的是，我居然喜欢一个男人，和自己一样是男人的男人。当我反应过来自己喜欢这个人的时候，这种感觉似乎已经埋藏在我心里很深很久了，深到久到让我无法抵触这同性别的爱恋。
无论他是男人还是超人，他只是我喜欢的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呢，我偶尔会发呆思考。
不喜欢他被别人触碰，想着他会感觉心跳的悸动，心甘情愿接受他的逗弄，会沦陷在他不经意的温柔，会常常看他看得入神……这一切的一切，就像高温的火种，炙热燃烧了我一个青涩清凉的深秋。甚至，更长。
那一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树梢上的叶子都还没有全部光秃，寒流就已经席卷了整个南城。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换上了厚重的棉衣，在学校的生活也因为期末考试的到来而变得紧张。但是显琉空依然能在十几张卷子里抽出那么小时的时间画画。
就在那棵银杏树下。
“显琉空，你晚上回去有时间写作业吗，不如我们写作业吧，快考试了都……”我也有尝试劝他先停下画画，首当其冲应该把作业写完，但是每次他都敷衍了事。虽然我好像比较看重考试，但是我仍然妥协着每一天陪着他画画，甚至周末都会自己在家里涂涂抹抹，只要拿起画笔，就会想到也许此时的这一刻他也在画画呢，那样子突然就变得好幸福。
久而久之，我大概对他的选择有了一些朦朦胧胧的猜测。
他会不会，想要考与美术有关的学校呢？
我开始日复一日的猜想。想着想着，歪头看看，他正在专注的画画，修长的手在瓶瓶罐罐的颜料里来回触摸，颜料粘在手上，被寒风吹干在皮肤上。冬天画画的时候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僵硬的手上风干的颜料，使皮肤变得硬硬的，摸起来很不舒服。
因此我有去药店买一种软化水，喷在沾了颜料的地方能有效的软化角质。我会用手帕仔细的帮显琉空擦掉手上的颜料，用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触碰他的手。两手触碰的悸动是甜的，就好像蜜糖一样的，奇怪的是这一次我居然不讨厌那种甜腻。反而觉得异常幸福。
忙忙碌碌的把时间都往死里挤，挤着挤着终于熬到了考试，考完数学的那天下午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时间，当我急急忙忙跑下楼的时候没有看到站在树下的显琉空，心里有些不知所措。正要给他打电话，就被人拍了拍肩膀，一回头，就看到他笑意盈盈的看我。
“你……”
“跟我来。”他牵着我的手腕走出校门，走到站牌下等车，我的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他牵着我的手上，心里飘飘然的像是要飞起来一样。“要去哪里啊？”走到站牌下，他并没有放开我的手，就那样牵着探着身子等车。听见我问他，也并不回答，等了一会儿，车子来了，他拉着我上了车，帮我付了钱。
“要去哪？”我又问了他一遍，他放开我的手，将画具包背好，神神秘秘的说：“带你去一个地方。”
然后，他干脆把头扭到一边去看风景，不搭理我。我也没有追问他要去哪，反正他不会卖了我，反正我总是要知道。
我满脑子想的，不过只是残留在手上的，他手上的余温。
“到了。”车子过了几个站在一条河边停下的时候，他拉着我下车，牵着我跑向被风吹皱的河边，他并不是冲着河边去的，因为被他牵着跑了几步，我就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个废弃平房。
看样子平房原本应该是乳白色的外观，可惜现在已经残旧不堪，外观上有一大片一大片脏兮兮的颜色糊在上头，好像小时候滚到炭灰里的足球。
他要带我去的地方是那个房子？
果不其然，他牵着我在房子前面停下。
“澜，闭上眼睛。”他回头对我笑了笑，一只手伸来捂住我的眼睛，一只手牵着我的手将我往前带。我没有反抗，听话的闭上眼睛，顺着他的带领向前走。鼻间萦绕着一股发霉的气味，很恶心。
往前走了几步，跨过一个门槛，向下两格阶梯，一阵很奇怪的气味扑面而来。
这味道，有松节油的气味，却……参和了另外一种……好像在哪里闻过的气味。
他放下手，对我说：“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我慢慢的睁开眼睛，看见一室的画。
“这，这些是……”显琉空画的画？我愣愣的看着四周——在这个眼看不足五十平方米的小平房里，想象之中应该是结满了蜘蛛丝，又黑又脏，可是我看到的却是一个干净的墙壁被粉刷得白白的房间，房间里穿梭着很多草绳，这些草绳上都用夹子夹着一张张画稿，有素描，速写，水粉，油画，每一幅画都是不一样的，从青涩的成熟的画工，从仔细到大胆的画风。
显琉空告诉我，这些，是他从六岁拿笔的时候开始，画得每一幅画。这个房间里挂着每一个时期的他最满意的那一幅作品，一共两千六百七十二张，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
显琉空还告诉我，这些，这十年里只展现给我一个人看。
“显琉空。”我的鼻子酸酸的，眼睛涩涩的，我知道自己一定要丢脸了，于是扭过头假装看画。他站在我身后看我看的那一幅画，嗯声回应。
“画画对你来说，是什么？”我轻轻的问出声。
他想了想，说：“画画是骨血，融进了我的生命，周而复始，使我着迷。”我破涕为笑，说了句“矫情。”他听见我吸鼻子的声音，关切的问我是不是着凉了，我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都怪你，明知道风大，还拉着我到处跑。”他听了，一脸内疚的不知所措，最后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围在我脖子上，手指触碰到我的皮肤，阵阵刺凉。我微微抬头看他，看见了他眼里的自己，眼睛红红的，像个女孩子一样。
“显琉空，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是什么吗？”我问。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的动作一顿，摇了摇头，继续帮我围围巾。
我张开手扑到他怀里，抱住他，鼻涕和泪水一起糊了满脸——显琉空，你是空气，你是空气！
我可以不吃不喝，我可以不眠不休，但是我不可以不呼吸！
我不能没有空气！
可是那一天，我没有说出来，我只是抱着他哭了好久好久，他不知所措的掏手帕掏纸巾帮我擦，我还是一个劲地哭，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哭这样用力，这样久。
我说——“显琉空，我会一直在，一直见证你。”
他说——他看着我，笑着说——“我会让你很骄傲。”
傻瓜，你一直是我的骄傲。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空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