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无可奈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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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记得那一天，是13年的六月末，二十七号。我正在深圳办事，熬了两天的夜在酒店里筹备合同的事情，正等着和联盟的公司签最后的合同。那不是我接过最大的案子，对我来说也不是意义深重的案子，只是当时签约方派来的人正好是大学时同系的同学，大学里一直和我暗暗较劲的同学。
所以我会潜意识的想把这个案子办得最好，办得万无一失。
我们和对方相约好晚上八点在酒店定好的包间签合同，出于礼貌我和随行的同事小宝七点就先下了楼。趁着时间还早，我特地到楼道口给显琉空打了一个电话。他那边有点吵。
“澜？”他的声音从冰冷的手机传进我的耳朵，我感觉自己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开始发烫，还要刻意镇定的说：“嗯，我在酒店，今晚上签了约，明天早上就回去。”
“好，几点的车？我去接你。”说着，手机那头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忍不住开口问：“你在哪呢？”他先是拿远了手机不和身边的什么人说了一句话，对方好像也回答了一句什么，那边太吵，我没听清，又喂了几声，才得到他的回应：“啊，我现在在外面呢，晚点你签好了发信息给我我再给你打吧。”
“嗯好，你在外面注意点，有事给我打电话。”我说，他说了一句签约顺利，挂掉了电话。
我看着屏幕黑掉的电话，有点疑惑，正好小宝来叫我入席，我也来不及多想，把手机放回口袋就和小宝进了房间。
七点半对方公司的人也提前到了，他或许以为自己已经来的很早，看到我和小宝的时候也是愣了一愣，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我想他心里一定在想真是失策，明明早到了，却还是比我们晚。
我笑着站起来和他握手，称他一声李经理：“李经理百忙之中还亲自抽空赴宴，我们公司真真是莫大荣幸。”他勾着唇角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我却在他的手碰到我之前就收回了手，反客为主的招呼他入座。叫了服务员拿了菜单让他点：“既然李经理也是百忙之中抽空亲临，今日便由我公司做东，李经理随意点些小菜，别客气。”李元兆冷笑一声，坐下接过菜单，随手点了几样菜，把菜单递给我道：“安总监说笑了，哪有让客户远道一趟还请客的道理，这顿我们请了，你随意。”
“是吗？”我皮笑肉不笑的接过菜单转手给小宝：“那我们就不和李经理客气了呢。”小宝识趣的点了几个不便宜的菜色，颇有一副狠宰肥羊一顿的感觉。上菜的时候我们看着满桌子又羊又鲍鱼的，李元兆脸色有点微妙，倒是小宝假装看不见他的变化一个劲的还给他布菜，说着：“唉哟老早就想尝尝这酒楼远近闻名的元宝包金鲍了，李经理也是会吃的人，这道菜你看一定合胃口。”李经理推脱不掉，动了筷子吃了两口，小宝朝我暗笑。
“好了菜也上了，我和李经理也是老同学，就不走那些老掉牙的官调了，免得等会儿大家喝高了不好谈事，先把正事解决了吧。小宝。”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起筷子，不动声色盯紧了李元兆的一举一动，看李元兆率先起筷，我立刻示意小宝拿出合同。说实话这不是我一般签合同的风格，对的是别人我一定会摆出一张笑脸陪完全桌，不扫了客户的性质。偏偏就是李元兆代表的这个公司，以及李元兆这个人，我看的都不喜欢。
小宝跟了我也有一年多，该做的都懂，十分乖巧的就掏出事先拟好的一式两份合同递给我。我把一份合同交到李元兆手上，他轻蔑的看了我一眼，接过合同随手翻看：“不就是一个合同吗，小事。我签过的合同多了去了，就是不知道这次和你们签，我们能有什么利益呢？”
“李经理说笑了，说了合同合同，双方合约，利益自然是少不了，每一分利润我们都写在合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李经理不妨自己仔细看看？光听有什么意思，是吧？”和李元兆这种人谈合同，就不要太多话，他最擅长的就是话里挑事，合同是我拟了好几个晚上才拟好的，有什么全写在上面，白纸黑字，他想挑也挑不了毛病。他要是实在闲着在合同里挑字眼，我就会说这是他们公司老总事先就看过的合同，老总大人都没问题，你再挑事儿，怎么也不对吧？
李元兆果然安安分分的低头仔细翻看合同，这仔细翻看一看就是半个多小时，小宝有些着急了——再看菜都要冷了！我拍了拍小宝的大腿，示意他镇定。又过了十几分钟，李元兆终于仔仔细细的看完了合同的最后一页，挑了挑眉，把合同放下:“合同很好，我没问题，签吧。”
“嗯哼，如此甚好，小宝。”小宝立马站起来递上两支金边的钢笔，李元兆和我相互在合同上签上名字，签好了，我把一份文件给他，另一份让小宝收好，笑着说：“合作愉快。”
“愉快。”李元兆是吃了我的亏，奈何不敢发作，只得闷头起筷准备吃菜。小宝也不客气的动手，我装着轻松的调子挑开话题和李元兆闲聊，李元兆偶尔一两句带刺儿的回我，作为合作方的礼貌我还是有的，至少不能让请客的人饭都吃不下去对吧？
于是聊着聊着，口袋里突然传来震动。我皱了皱眉，低头掏出手机，是显琉空的号码。
屏幕上显示着21时08分。我的心里突然有点不太舒服，说不出原因。我和李元兆，小宝打了个招呼，走出房间接电话。还没等我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女声：“您好，这里是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请问您认识显琉空吗？”
医……院？
“是的，我是他朋友，请问……”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愈发扩大，我拼命控制自己的心情，沉着嗓子问。
“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到人民医院来一趟吗？显先生出了车祸，现在正在抢救中，我们在他的手机里……”
“你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你在，开玩笑是不是？
我的脑子空白一片，什么都听不见了。紧接着我挂掉了电话，推开门：“对不起，我有急事要先离开。”说完，捞起椅子上的公文包飞奔了出去。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坐上了出租车，怎么一脸威胁着司机加速加速，一路狂飙到机场。
到了机场，买好机票，坐上飞机，我看了看手机，只过了半个小时不到。正好那么幸运那班飞机没有延误，准时起飞，四十分钟后飞机在白云机场降落，我用最快的速度过安检，坐上出租车，又是一路威胁着司机开红牌车一路杀到了医院。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听到我的世界崩塌的声音，然后它就再也没有复原。我的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除了心跳扑通扑通的剧烈。我的眼睛也看不清任何东西，因为控制不住的恐慌溢出了眼眶。我不停的打显琉空的电话，我多想接电话的是那个温柔到溺爱的声音，微笑着告诉我我是被骗了，我是个蠢货。可是我打了好多次，除了那个冷漠的女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用再多的话描述那个过程，都是假的，因为根本无法描述。我看过了很多的描述的文字，却没有哪一句能真正形容我当时的感觉。因为我当时根本就没感觉。整个脑子都当机了，一片白茫茫。最后下了车，我奔跑在医院的走廊上，那个时候的我只有一个念想。
显琉空，我爱你那么多年，我还没告诉你，你不许死。
你敢死，我就掘了你的坟，让你死也不安宁！
“护士，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的朋友七点多还在和我打电话！”我抓住身边的一个护士问，对方愣愣的看着我，“到低是不是你们搞错了！一定是你们搞错了！！”我怒吼出声，吓得那个护士向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的说：“那个……里面的病人是八点被送过来的，有什么事……麻烦，请，请放开我先……我带你去找我们护士长好吗？”
最后是护士长和警察向我说明了当时的情况，八点的时候显琉空乘坐的小轿车因为前面的公车急转弯甩尾碰撞，小轿车被甩了出去，车尾正好击中绿化带，显琉空当时在副驾驶上，伤的比较严重，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八点钟的时候，我和显琉空刚挂了电话不久。
我站在手术室门口紧紧地盯着手术室的门，脸色一片煞白。从来没有这么惊慌失措过，我突然理解了显琉空那时候说的话。
生离和死别，确实是人一生最无可奈何的事情。如果你死了，我甚至无法想象我应该怎样的活着。所以你，千万，不要死。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无可奈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