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华胥》弦雅作

1、剥离的树叶

　　你相信平行宇宙吗？
　　我本来是不相信的，但是就在我和爸爸坐在餐桌边一起吃早餐时，一个与我爸爸一模一样的人走进了餐厅。
　　他和我爸爸一样，穿着睡衣和拖鞋，头发乱糟糟。他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走进餐厅，自如的就像在自己家，然后，他和我们一起惊呆了。
　　我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爸爸，再看一眼他，完全一样！我想起了无数的恐怖片，我遇到了和主角同样的问题。谁才是我真正的爸爸？我该相信谁？我的爸爸还活着吗？错误的选择可能会将我推入深渊，我不动声色地向墙角退了一些。
　　坐在餐桌前的“爸爸”好像更有底气一些，他率先问道：“你是谁？”站在门边的“爸爸”好像也很真实，他愤怒时的语调和我印象中一模一样，他大声地叫道：“你是谁？怎么和我长得这么像？”他们争吵的越来越大声，全是些无用的人身攻击，什么胡子从来不剃可以媲美马克思啦，什么嘴巴大得像青蛙啦，我听到都想捂脸。最后他们一致决定让我来判断。这种蠢蠢的感觉，让我深感自己刚才是决定是想多了。可是这是怎么回事呢？
　　就在这时更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门外一个女孩一边往里走一边喊：“爸，你不吃饭站门口嚷嚷什么呢？”她居然和我也是长得一模一样！站在门口的“爸爸”挡住了门，于是她自顾自地推了他一把，她并没有注意到餐桌旁的两个人。看起来她用的力度并不大，可是“爸爸”就像遭受了猛烈的击打一样，轰然倒地。与此同时，坐在桌边的“爸爸”也瘫倒在桌上。那个女孩使劲扶起旁边的“爸爸”，却看到他口中溢出鲜血，顿时惊慌失措。
　　他们怎么了？她又是谁？一个个疑问浮上我心头。
　　只是现在他们看起来太痛苦了，我很犹豫要不要拨打急救电话，如此诡异的情形并不适宜叫人看见。
　　突然之间，我也不舒服起来，只觉得胸闷气喘，五脏六腑都是疼的。另一个“我”惊惶四顾，才看见我俩，然后她惊的松了手，“爸爸”又摔在了地上。
　　现在这种情况叫我束手无策，我强忍着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仔细观察着她。她欲再次扶起“爸爸”，可是又迟疑了。果然，她和我很像。我们静静地对视，可是措不及防之下，她蹙着眉按了按心口。看来，她和我一样，身体都出了些小状况呢。
　　这个空间里的气氛足以让人窒息，躺在地上的“爸爸”咯血时喉咙发出的呼哧声是那么的可怖。我心头隐约有了一个对此时状况的猜测，但它太荒谬了！
　　我看过一点关于平行宇宙的介绍，假设你手里拿着一片树叶，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一片树叶，当然，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你可以换种看法：你手里拿着无数片树叶，只不过它们全都一模一样，在时间空间上叠合在一起了，所以你只能看见一片树叶。甚至连你自己都有无限多个，只不过叠在一起了，在某种特定条件下就可能分一个出来。但是分出来的不止你一个人，整个世界那会跟着分出去了，于是有两个互不相干的世界，其中各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你，只是你们俩永远都不会碰到一起，也就无从知道对方的存在，这就是所谓的平行宇宙。
　　现在树叶被剥离了，也许我和另一个“我”分别来自不同的世界，因为意外有了交集，于是我和爸爸都看见了另一个自己。然而，可能一个世界只能存在一个“我”，两个“我”互相排斥，导致了我们身体的崩溃。
　　仿佛验证我的猜测似的，卫生间里传来了我爸唱歌的声音。你看，又出现了一个爸爸，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了。
　　我身体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就像内脏在激烈的碰撞一样。明显对面的女孩还搞不清楚状况，可是我已做了决断。她和我之间，甚至是无数个“我”之中，只有一个能活下来！只有一个！我不想死！
　　如果再来一位“我”，以我现在的体力和刚到这个世界的她相比，我必死无疑。她根本不用对我做什么，只要拖时间，我就会比她先死。所以我务必弄死对面的女孩，恢复体力。我拽紧了手中的叉子，把它藏进袖子里，然后无比友好地问：“让我看看爸爸怎么了，好吗？”她沉默着，然而并没有反对，于是我一直盯着她，缓缓地走近她。她躲开我的目光，垂下头看着地上的“爸爸”。对，就趁现在！我猛然爆发，一只手箍住她的肩，另一只手紧握叉子刺向她的颈动脉。她被我扑倒在地上，根本不好挣扎。不一会儿，她就停止了呼吸。
　　接着我就看见了神奇的一幕，她的尸体在一瞬间凭空消失了，我一下子趴在了地板上。身体的疼痛都没有了，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旁边的“爸爸”受到这一连串的惊吓，口腔中涌出更多的血，离死不远了。
　　我杀了一个人，可能我还要杀更多的人，也许我已经疯了。我的肌肉在颤栗，可是我的精神在亢奋。我扔下了两个爸爸，走进了厨房。那里的刀具多，更能保障我的生命，厨房的窗户也可以清楚地看到餐厅的情况。
　　没过多久，我就看到门边的“爸爸”消失了，而桌边的“爸爸”身体恢复了。他好像明白了我的做法，只是心理上不能接受，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厨房窗户后的我。我笑了笑，他会接受的。
　　这是一个诡异的早晨，不到一个小时，我们的世界天翻地覆。门外又走进一位“爸爸”。
　　我仔细地观察桌边“爸爸”的神情，随着时间流逝，他本来复杂的神色，渐渐变得痛苦，最后变得坚定。比起道德来说，一般人的确会选择生命呢。
　　我没有再看他们，施施然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片面包吃掉。再回到窗前时，餐厅里只剩一位“爸爸”了，他正剧烈地喘气，看样子正是桌边的“爸爸”。
　　我们形成了一个短暂的联盟，决定一起去看一下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刚走出餐厅，迎面就是又一个“我”。“爸爸”转过头去，不看这里。我拿出藏在身后的尖刀，划在她脖颈上，鲜血飞溅。
　　我和“我”之间的战斗，“爸爸”很有默契地不插手，我们都是他的女儿。而“爸爸”之间的战斗，我也绝不插手，我只能要一个爸爸。
　　就这样，我们一路走到了卫生间，他们就是从这里出来的。我们用木条钉住门，又用铁焊住门，防止他们出来。我猜想，也许我们一走进卫生间，就会入侵另一个世界。但是现在，另一个世界与我们无关了。
　　我和爸爸瘫倒在沙发上，对视一阵，难以释怀。无论他是不是我本来的爸爸，都不重要，然而见证了彼此杀人的情形，还能做父女吗？
　　后来，我搬离了家，除了每月寄钱，再也没和爸爸联络过。
　　－－－－－－－－－－－－－－－－－－去如朝云无觅处－－－－－－－－－－－－－－－－－
　　梦醒后，我在卫生间门上画了一个辟邪的虎头，然后再也没做过这样的噩梦。

作者有话说

　　我曾看过小妖UU的《剥离的叶子》，然后一天晚上做了这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