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谣》壶酒

6、庭中一棵树

　　夜凉如水，月色愈明。
　　苏沐站在窗前，打量着小院。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彦晔派人为苏沐安排的房间竟是苏沐在丞相府时的闺房所在地。
　　窗子正对着庭院，一棵桃树静静地立在院子中。只是三月，桃树仅是吐出几缕新芽，光秃秃的枝干在月色下张牙舞爪地投下昏暗的疏影。
　　清风过，摇曳不起。
　　“你是谁，来干什么？”穆酥酥看着眼前鬼鬼祟祟的男孩在自家庭院行为奇怪，娇喝了一声。
　　男孩听到来人的声音吓的一抖，踢到了旁边小小的酒罐。
　　他站起身来，见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穿着桃色小袄，脸上还有着粉嫩的婴儿肥，只当是随阿玛们来赴宴的小丫头，于是胆子便大了几分。
　　“小丫头，我是当今五皇子，是皇阿玛最疼的皇子。你又是谁，来管我的事？”
　　“我是阿玛最疼的丫头，谁准你在我家院子里偷偷摸摸的？我去告诉阿玛，让他来抓你。”
　　见小丫头要去找阿玛过来，男孩有些着急，于是扬了扬拳头恐吓道：“你若是告诉你阿玛，我现在就打你一顿。”
　　本是想吓吓穆酥酥，谁知小丫头从来没有见别人这样对她凶过，嘴一瘪，眼泪便大颗大颗自脸颊滚下。
　　穆酥酥一边哭一边跑向五皇子，对着他便是一阵拳打脚踢，嘴里含糊不清地骂着：“你敢骂我，你还要打我？你这坏人，坏东西，打死你打死你。”
　　虽然是打的不疼，但小丫头把眼泪鼻涕都蹭在了自己身上，而且再这样哭下去肯定会把大人招来，李允顿时觉得手足无措。
　　于是他拍着穆酥酥的背道：“诶，小丫头，你别哭啊。我错了，我不该凶你的，我错了还不行吗？”
　　穆酥酥一边打着哭嗝一边抽泣着说：“坏人，你到我家干什么来的，我家没有东西偷啊。”说着说着，穆酥酥似是想到了什么，“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
　　见刚刚快好了的丫头又哭了起来，李允更头痛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挣开小丫头，搬起旁边的酒罐在穆酥酥眼前晃了晃：“瞧，我不是来偷东西的，我来给你们家送酒的。”
　　穆酥酥半信半疑地打量着李允，闻着从晃晃荡荡的酒罐中溢出的酒香，这才渐渐停止了哭泣。
　　李允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穆酥酥，得意地道：“我这酒可是皇阿玛赐给我二哥的，只有三罐，被我偷了两罐出来。”想了一会，他又加了一句：“特别特别好喝，一般人都喝不到的。”
　　穆酥酥闻着酒香，魂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扬起满脸泪痕的小脸道：“你偷你哥的东西，我去告诉你阿玛。”
　　见穆酥酥又要去告诉阿玛，李允急中生智，哄道：“我偷了酒来送给你家的。”
　　穆酥酥道：“你又不认识我们，为什么要送给我们？”
　　“这酒要埋在桃花树下过了很久很久才好喝，可我家没有那么大的桃树，听他们说你家的桃树特别大，我就想把酒埋在你家，可是我哥不许，他说，他说，”李允使劲想了一下才道：“他说什么：‘结党营私，不与之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反正就是不准，我这才偷了酒来的。”
　　穆酥酥歪着头道：“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李允急了，忙道：“当然有关系了，等酒好了，我们两个一起喝。”
　　穆酥酥一脸狡黠，喜道：“就这么说定了。”
　　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小丫头的计，李允气急败坏道：“你这小丫头，这么阴险，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穆酥酥脸色微红地看了他一眼，道：“我阿玛会养我的，他说他会养我一辈子，，谁要嫁人那。”
　　见小丫头被自己说羞了，李允得意起来：“小丫头，以后要真的嫁不出去，本少爷我会考虑收留你的，不过到时候你要乖乖的才行。”
　　穆酥酥使劲踩了他一脚，跑得飞快。
　　李允见穆酥酥跑了，在背后喊道：“这酒叫桃花醉，桃花醉记住了没？我会来找你喝酒的。”
　　只听到穆酥酥的声音传来：“谁要喝你的酒，我阿玛什么都有。”
　　于是穆相此后经常听到女儿穆酥酥在嘴里念叨：“桃花醉，桃花醉，桃花树下桃花醉。”
　　待去问时女儿又慌慌张张地摆摆手：“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有。桃花树下没有桃花醉。”
　　只当女儿小孩子心性，穆相也没在意，过了一段时间，便没听见那丫头念叨了。
　　可若是早些注意，早些知道五皇子对穆酥酥说了什么，丞相府或许就不会遭受如此灾祸。
　　结党营私，不与之谋。
　　可是，没有如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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