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我只是来围观的》黑足猫

52、五十、十年，我错过了什么

　　当平野绪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站在Giotto平常办公的书房门外，那个从未变过的木门仿佛在等着被她像曾经的深夜里一样轻轻地推开，然后为书房的主人提供上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轻轻地推开那道门，厚重的窗帘阻挡了外面可能晴好的阳光，整个房间显得很是昏暗，借助着微弱的光线，她看到了极为熟悉的办公桌，桌上的书籍、用品工整地摆放着，熟悉的布局，熟悉的格调，只是，如此熟悉的环境依然让她感觉到一丝不同。
　　一切就如被封存完好的老旧照片，站在如此熟悉的场景里就好像她只是打了一个盹，从来没有离开过，但那些细微的差别还是提醒了她，她已经离开了Giotto他们所在的世界……比如旁边老旧的书架上多了许多她未曾看过的书籍，以及，墙上那些她从未见过的画像。
　　“谁在那里！”
　　正当平野绪准备辨识那些画像上的人是谁时，一声大喝惊得她迅速回头。
　　昏暗的光线下，一个身材修长的人影出现在视野里，熟悉的披风和发型让平野绪差点脱口而出喊出Giotto的名字，却在看到对方橙色的眼眸时反应过来，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人。
　　长相英俊的男子似乎有些困惑，仔细地检查了房间四周却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踪迹，略微感到一些奇怪，然后从容地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那扇老旧的木门。
　　门外，远远地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就听到一个嗓音有些高的声音紧张地传来：“十代目，有人入侵到这里了吗？”
　　“没有，大概只是风把门吹开了。”之前那个进来查看的男人用温和的嗓音回答对方，“他们都来了吗？”
　　“云雀那个混蛋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其他人都在往这边赶，库洛姆和山本已经来了，大哥还在路上。”
　　“是吗……”低沉的嗓音不知是在遗憾还是在顾虑着什么，略微迟疑后声音重新变得坚定，“不等他们了，我们出发吧！”
　　之后，门外不再传来任何对话声。
　　屋内的平野绪像是呆住了一样楞楞地站在那里，心脏却仿佛要跳出来一样激烈地跳动着，良久，她才颤抖着声音呼唤出对方的名字。
　　“阿纲……”
　　在声音出口的那一刹那，平野绪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控制不住地想要呼喊，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好捂住嘴无声地落泪。
　　——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虽然没有任何事实根据，但她就是相信，自己已经回到了最初的那个世界，哪怕她所遇见的人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但她就是知道，那个人一定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他。
　　时隔多年，经历过无数风雨的平野绪原以为自己不会再哭，没想到还是敌不过发现自己回归时的强大喜悦，好像所有的委屈、辛酸都在一瞬间被冲刷出来，紧接着，那种长期拥有的漂泊异地的孤独感消失了，回到家的安心让她忍不住落泪，如此脆弱的一面，真的是久违了。
　　情绪激动的平野绪慢慢地平静下来，之前忽视的问题也显现在脑海里。
　　——阿纲似乎……看不见我？
　　再次推开门来到走廊里的平野绪故意走到靠窗的地方，目光顺着光线的方向落向地面，那里，没有她的影子。果然，她又回到当初如同幽灵一样的状态了，并且比遇到雨月之前力量更加不稳，对于常人来说，她的存在微弱的如同荡漾在空气中的水波，不动的话根本无法察觉。
　　这个认知让她的喜悦减少了一半，平野绪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那些她认识的人，这种状态明显是死后不满出来作祟的鬼魂，最怕鬼怪的阿纲大概会被她吓到吧……想到曾经试胆大会上沢田的夸张表现，平野绪的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微笑，而她本人却不自知。
　　很想去见大家，却又害怕去见他们，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吗？
　　在原地滞留许久的平野绪最终决定跟上他们，去见久别重逢的朋友和家人。此时，她的内心是充满期待的，期待着见到所有人并问上一句。
　　——小织，阿纲，大家……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们过得好吗？

　　这里是……杰诺维斯家族？
　　看着眼前犹如废墟一般的破败庄园，平野绪的心瞬间沉到了水底，冰冷、压抑，曾经她无比熟悉的家园如今只剩下了残桓断壁，不知名的野生植物遍布庭院，坍塌的墙角裹满了厚厚的蜘蛛网，只有吹落砖瓦上的层层尘土，才能看清曾经镌刻在此的辉煌印记。
　　“终于见到你了，彭格列的十代首领！”伫立在废墟前仰望的白衣男子微微后倾脑袋，用眼角的余光斜视着进入备战状态的狱寺和山本他们，眼睛却是直接锁定最后面默不作声的沢田，以一种极为轻佻的语气打招呼道，“我可是想见你想见的不行呢~”
　　“你就是白兰·杰索？”伸手让狱寺他们后退的沢田纲吉缓缓走上前，平和地回应道，“比我想象的……普通多了。”
　　“经常被这么说呢。”眯着眼睛微笑的白兰回答起来就如同普通的两个人见面时的无聊寒暄，只是当他那紫罗兰色的瞳孔牢牢地盯住某个人时，说出来的话不自觉地就带上了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不如就让部下在这里好好欣赏风景，我们进去详谈一下如何？”
　　“你这个混蛋想对十代目做什么？我是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的！”身为忠犬的狱寺第一时间将白兰跟沢田隔开，银灰色的瞳孔犹如猎豹一般恶狠狠地瞪视着白兰。
　　“提出和解的可是你们哦，还是说你就对自己的首领这么没有信心？”已经走上几个台阶的白兰回头，说话的语气依然轻飘飘的，只是那嘴角的弧度怎么看都像是在嘲笑他们的怯懦。
　　“可以，我们进去吧。”沢田拉住了明显气的不行的狱寺，几步踏上了台阶，跟随白兰进入虚掩的门洞里，在身影即将陷入那不安的黑暗前，他停下脚步，侧过脸对狱寺、山本和库洛姆露出了微笑，温和地安慰道，“不用紧张，我很快就回来，安心在这里等我。”
　　“小心点，Boss……”
　　“哎呀，哎呀，看你们那表情怎么就跟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似的？”从废弃长廊的门柱后陆续走出几个身穿黑制服、白制服的家伙，其中一个长头发的小个子一脸坏笑地调侃道，“还是说你们怕自己的首领太弱小被白兰大人一不小心杀死？”
　　“闭嘴，野猿！”狱寺反驳的声音还未说出口，就有另一个声音训斥了那个矮子，山本他们这才发现在倒塌的右边墙角处，一个同样穿着白制服的女子正低头靠坐在那里。
　　“哼，平野织你这个彭格列的叛徒有什么资格命令我？”被对方强硬的语气刺激到的野猿立马猴急地蹦了起来，恨不得立马掏出镰刀冲上去。
　　“织姐姐……”已经成熟许多的库洛姆在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颤抖着声音呼唤道。
　　与她不同的，狱寺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第一时间就变得暴怒异常：“暴力女，你还有脸出现在我们面前！”
　　扎着马尾的女人缓缓抬起了头，熟悉的面孔上失去了昔日灿烂的阳光，仿佛一头被束缚的野兽苦苦地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宝石蓝色的眼睛里迸射着冰冷的寒光，似乎在下一刻，她就会猛然爆发出来毁灭一切。
　　被那冰冷眼神注视的野猿瞬间失去了声音，喉咙干涩地滑动了一下，退后了两步回到他之前所待的阴影下，只是嘴上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两声：“什么嘛，不过是个叛徒……”
　　“织酱，真的是好久不见！”在现场气氛如此诡异的情况下还能愉悦地打招呼的，恐怕也只有那个在外人看来过分天然的山本武了。
　　平野织目光缓慢地转向那个依然对她露出亲切笑容的男人，多年不见，他的身材似乎更加挺拔了，下颚上的疤痕减少了学生时代的稚气，却给他增添了些许武者的英气。山本黑曜般的眸子一如当年望向她时的闪亮星辰，只是她似乎已经失去直视那双眼睛的勇气，在目光短暂地交汇后迅速转移了方向。
　　将头撇向一边的平野织并没有看见，山本眼中的光芒在她移开视线后瞬间暗淡下去，她的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像是忍受不了对方灼人的视线，一个翻身从墙角跃了出去，向附近的山林飞奔而去。
　　“混蛋，竟然又这么不辞而别！”脸上愤怒的狱寺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悲伤。其实心思细腻的他并不是真的气愤平野织加入密鲁菲奥雷家族，而是气愤她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离开大家，选择独自一人去面对失去亲人的悲痛。
　　——为什么……不选择更多地依赖我们呢？我们也是你的家人啊！
　　哗啦啦一阵喧嚣，离庄园不远的树林里忽然惊起一群飞鸟，仍在庄园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某人的杰作，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无动于衷，也有人……看向飞向天际的鸟雀缩影时，目光里满满的都是心疼。
　　“织酱……”

　　森林深处，平野织略显疲惫地跪坐在满地的木屑废墟上，之前还存在于这片土地上的繁茂树丛被消失一空，偌大的圆心里只有她孤单单一人，在一路追来的平野绪看来，是如此的悲伤无助。
　　“小织！”飞奔到平野织身前的平野绪想要拥抱她，手臂却直直地从她的身体里穿过，拼命地呼唤她的名字，平野织却依然像石像一样呆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回应。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当平野绪看清平野织在无声地哭泣时，自己的眼泪就像泉水一样止不住地往外涌，慌张地想要安慰，却什么也做不到，只是失了神似的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我没有信守约定一直陪在你身边，对不起在你如此无助的时候我什么都做不到，对不起……小织，我回来了，不要哭了好吗？不要再哭了求求你……”
　　——不要再这样让我心疼了……好吗？
　　早在进入庭院的那一刻，她就发现了平野织的存在，只是在走近之前她一直无法确认，因为她无法将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暴戾气息的人跟印象中如阳光般灿烂天真的妹妹联系到一起，只是她心中的那份悸动，在看到平野织的瞬间变得异常激动的心情都在告诉她，那个人就是她一直以来无比牵挂的妹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你要这么折磨自己？小织，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知道你在这里！”一直毫无反应的平野织忽然迅速擦开脸上的泪痕，抬起头目光凌厉地直视着眼前的空气，在平野绪以为自己被察觉而感到欣喜的时候，平野织已经语气冰冷地说出下一句话，“伊利斯，你给我出来！”平野绪的心瞬间如坠冰窟，刺骨地疼痛。
　　“哦呀哦呀，是谁这么大胆量敢惹哭我的宝贝妹妹，让你生这么大火气？”
　　平静的空气忽然如水波般荡漾，在平野织前方不远的空地上，一个跟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女人凭空出现在那里，只是那如雪的银丝以及似血的双瞳纷纷昭示了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她正是占据了平野绪身体的毁灭意识伊利斯。
　　身穿黑色长礼服的伊利斯在完全现身时瞳孔瑟缩了一下，紧接着脸上扬起一个极具玩味的笑容，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调侃起成刺猬状戒备的平野织：“我亲爱的妹妹，见到那些老朋友你不开心吗？”
　　“不许喊我妹妹，你只是一个占据绪酱身体的冒牌货！”被戳中痛处的平野织更加愤怒，紧握的双拳甚至传来噼啪的响声，“早晚有一天我要将你从绪酱的身体里赶出去！”
　　“呵呵，那也要你能把平野绪找回来才行，不然，你得到的也只是一具空壳罢了。”伊利斯似乎很满意平野织的反应，面对她的挑衅依然笑得惬意。
　　“白兰已经答应过我，只要集齐七的三次方，就一定能见到绪酱！”
　　看到旁边一脸错愕表情的平野绪，伊利斯笑得更加玩味了：“你就不怕白兰在骗你？”
　　平野织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只是很快她就坚定了表情，仿佛豁出一切地宣告道：“哪怕只是虚幻的希望，我也绝不会放弃！”
　　“很好，很好！”伊利斯在得到这样的回答后，竟感到十分高兴似的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我期待着那一天早日到来，你和白兰还真是不会让我感到无聊啊哈哈哈！”
　　平野织以为伊利斯是在嘲笑自己，可她又怎会知道，从刚才开始，伊利斯的视线其实一直都是停留在她身边的平野绪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