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爱永伤》清蒸汪刺鱼

6、废人

　　鬼道山的山顶上，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她脸上覆着白绫，脖子上有一串鲜红的项链。腰上佩着一把剑，洁白如雪。

　　走近了看，才会发现，那女子的左衣袖处，是空荡荡的。

　　白衣女子身边站着一个看上去比较疲倦的紫衣男子。那紫衣男子手中紧紧握着一枚丹药。那丹药就像是那白衣女子，朴素得很，洁白而光滑，散着一股幽幽的清香。

　　“这就是洗骨丹了。”

　　离鬼君淡淡的说道，将丹药递向了离默。

　　离默伸出了右手，将丹药紧紧地握在手中。终于能治好帝羽了，她嘴边现出不易察觉的浅浅笑意。

　　“将白绫摘下，给我看看你的眼睛。算算时辰，我上的药应该已经有了效果，可以视物了。”离鬼君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离默怔了一怔，随后缓缓将白绫摘下。她紧闭着的双眼，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缓缓地睁了开来。

　　眼前再不是漆黑的一片。而像是混沌初开，所有的一切都还混合在一起。眼前一片的朦胧。

　　慢慢一会儿，混沌逐渐变为清明。她看见了！终于又看见了！

　　眼前是一脸笑意，身穿紫衣，飘浮着的离鬼君。离默突然发现，离鬼君竟然没有影子。

　　“我可是真正的鬼啊。”离鬼君看出了离默眼中的诧异，苦笑道，“当年我为情所伤，愤恨自刎，却谁知因为我当时执念太重，死活不想过那奈何桥，喝那孟婆汤，忘记那个人······结果阎王奈何我不得，又不想整天看守着一个普普通通的鬼魂，只能放我回了人界，而我现在就成了这幅鬼模样，没有影子，不能走路，没有痛觉，没有触觉，而且还不老不死，像个怪物一般。我闲着没事干，就天天钻研医书，结果倒也啃了个通透，2年前就来到了这儿，做个悠闲自在的医师。”

　　离默定定的听着离鬼君讲述他生前的故事，沉默不语。

　　而离鬼君忽的从回忆中晃过神来，有些不满的嘀咕着：“我同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又不会变成这样······等等，也说不定呢······”

　　离鬼君忽然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万一你今日之后真的也成了我这模样，记得到我这儿来，我好有个伴。一个人在这儿呆着，可寂寞的很。”离鬼君很反常地用认真的语气说了几句话。

　　离默浅浅一笑：“好。”

　　“那么，我要开始帮你恢复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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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国帝都，皇甫家，笛语阁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见自己和离默不是世代的仇家。

　　他梦见他们简简单单地生活在一个小山上，相濡以沫，白头到老。

　　但是这只是一个梦，尽管他宁愿再也不要醒来。

　　皇甫煜费力的睁开眼，看见的却是模糊一片。他想坐起身来，却又无力地倒了下去。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扶住了自己。感受着那双手中传给自己的柔和内力，皇甫煜脸上出现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哥哥！”那声“哥哥”里，充满着信任和喜悦。可是，他的声音，却是那么的喑哑而低沉。他清越的声音，也被那毒夺去了么？

　　扶住皇甫煜的手在他说了那声“哥哥”后悄悄地抖了一抖，随后仿若无事地将他扶着坐了起来。

　　“小煜啊······”皇甫轩脸上写满了悲伤。

　　“你中毒了，而且中的还很深，是吗？瞒着我们多久了？为什么不说出来！”皇甫轩的情绪看上去很是激动。

　　“自从十一岁那年的高烧就开始了。那医师不是说了么？我最多活不过10年。现在似乎连十年都到不了了······”

　　“为什么不早说？明明知道的那么清楚！”

　　皇甫煜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却好像发现了什么：“哥，我的眼······”怎么还是一片模糊？

　　“······是那毒害的。那个毒每天都在蚕食着你的生命力和内力。现在你的内力只有不到三成，而眼睛······该是再也看不清了······还有你的右手和双腿···”

　　“我的右手？”皇甫煜愣了一愣，却没有感觉右手有什么不同。

　　“你的右手······经脉寸断！没法再······”

　　仿佛在寒冷的冬天被泼了一盆冰水，皇甫煜感觉到从头到脚的寒冷，刺骨，寒心。

　　“够了！够了！”皇甫煜低沉地吼着，“已经够了！够了！让我一个人好好安静一下！”

　　皇甫轩眼神黯淡，便悄悄地出了皇甫煜的房间，掩上门走了。

　　屋子里寂静一片，皇甫煜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抬起手，送到自己的眼前。

　　在他模糊的视野中，那只手看上去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白皙的手指，修长的手臂。

　　他看向床头，那里有他的衣物，最上面，放着的应该是他随身携带的檀木扇。他挣扎着用右手将纸扇拿起，试着动用自己的内力。

　　以往他一把纸扇舞得虎虎生风，家族里鲜有人是他的对手。他那时一把纸扇，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翩然身姿，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少女。

　　体内的内力少的可怜，他试着向纸扇内输入内力，但是当内力顺着经脉游走到右手时，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他颤抖了一下，扇子坠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地上静静躺着的檀木扇。

　　没有一个武者会甘心自己变成了废人，更何况是他？他是那么要强，从不会落下哥哥一点点。但是现在，但是现在······他嗓子哑了，眼睛看不清东西了，使扇子的右手也废了，内功也几乎消耗殆尽。

　　啊，还有双腿。

　　皇甫煜这时才去关心自己的双腿。却发现他的双腿像石头一样，无论怎么拍，怎么打，都没有一丝知觉。

　　“是了·····我站不起来了，是么？”

　　皇甫煜感觉自己的世界像是天崩地裂，但是他还是定定地坐在那儿。好半晌，从那晶莹的蓝眸中，缓缓流下一滴泪来。打湿了睡袍，也击碎了他的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