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爱永伤》清蒸汪刺鱼

11、帝羽！

　　一连过了两天，李墨每晚都会来到这密室里待一个时辰，看仇人碎骨钉伤口处慢慢流淌而下的黑色血液，看他痛苦而绝望的脸。

　　皇甫煜明显消瘦了不少，面色更是差的可怕。但是他只是静静地挂在那儿，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是第三天了，李墨再次踏入了密室。

　　听到响动，皇甫煜抬起头来，直直的转向李墨的方向。苍白不带血色的薄唇蠕动着，像是终于想说点什么，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

　　密室里，只有血液溅落在地上的声音。

　　李墨一脸冷漠地看着他，看着他一点一点地失去生机。但是她却没有一点复仇的快感。

　　反而这皇甫煜身上，带着令她极为熟悉的感觉。

　　一个时辰很快就到了，李墨便又像前两天一样，轻轻地离开了。却没发现，皇甫轩送给自己的的绢帕，不带一点声音地飘落在了那密室的地上。

　　听到脚步声走远，皇甫煜终于忍受不住，喷出一口黑色的鲜血来，紧接着便是重重的咳嗽。

　　今夜，是月半之夜啊。

　　他重重的咳着，一大口一大口的黑色鲜血从口中涌出，很快便濡湿了他胸前已经有些变干的长衫。

　　身上的骨头像是不知疲倦地痛着，令他原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雪上加霜。

　　没有了武功，他一介凡人的羸弱身体，怎么可能承受得了这万蛇噬骨，以及剜心之痛？

　　不过还好，总算是瞒过去了。

　　他用牙齿紧紧咬着没有血色的嘴唇，直至咬出了血，却依旧感觉到钻心刺骨的疼痛从身上传来。本身就已经寸寸断裂的骨骼，像是在被无数条毒蛇吞噬着。而心脏也仿佛是被人用钝刀一刀一刀的凌迟着，令人生不如死。

　　“呃啊啊啊——”他汗如雨下，终于隐忍不住，痛苦地喊出了声来，身体一阵接着一阵地痉挛，将拴着自己的铁链甩得哗哗作响，而皮肤上则蔓延着狰狞可怕的扭曲蛇纹，血流如注。

　　他神志恍惚，痛苦而悲伤地喊着，却没有发现一道白色身影正呆呆地立在自己面前。

　　刚才李墨返回到自己住的轩辕阁时，才发现自己把皇甫轩送给自己的绢帕落在了密室里。她转身回来取，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仿佛眼前的这一幕，和记忆里的某些片段紧紧地重合在了一起。她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

　　那黑色的血，那重重的咳嗽，那扭曲的蛇纹，那尽力的隐忍。

　　都和她记忆中的一人，如出一辙。

　　······

　　“少爷，你咳出来的血的颜色越来越黑了，那······”

　　“别费力了，这毒，怕是真的解不了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

　　“看你描述的样子，这是一种世间奇毒，应该是早已失传了才对。那毒，应是‘噬骨’！第一次发作时高烧不断，令人生不如死，之后每在月半之夜发作一次，身上会出现扭曲的蛇形斑纹，承受万蛇蚀骨以及剜心之痛。下毒之人真的是好毒的心！”

　　······

　　她失魂落魄地看着被她命人狠狠钉在墙上的皇甫煜，颤抖着，不敢置信地喃喃道：

　　“帝羽，是你？”

　　墙上的人影狠狠地一抖：“你怎么，回来了······”沙哑而低沉的嗓音在密室里回响。紧接着又是猛烈的咳嗽声。

　　终究还是没有瞒过去啊。

　　李墨捂住了脸，慢慢地跪了下去。眼泪，慢慢湿了眼眶，从眼角流下，缓缓滴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以为自己找到了爱情，也复了仇。但是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她让自己的爱人忍受酷刑，却和自己的仇人成为了夫妻。

　　这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可是，为什么自己，一点也笑不出来？

　　李墨记得帝羽那温润如玉的嗓音，记得帝羽有着盖世的武功，记得帝羽有着健康黑亮的长发，记得他能舞得了一手好纸扇，记得他健步如飞。

　　可是现在，那被拴在铁链上，没有武功，无法行走，声音低沉沙哑，有着一头如雪白发的男子，却是她一心倾慕的帝羽！

　　李墨像是疯了似的将皇甫煜从铁链上解下，将一根根的碎骨钉从伤口处拔出，鲜血淋漓.

　　皇甫煜体无完肤，满身黑血，气息奄奄地躺倒在李墨的怀中，眉头紧锁，忍着身上的强烈痛楚，让自己尽量不发出痛苦的呻吟来。

　　“你这般又是何苦？！只要让我知道你才是帝羽，我只会和你成亲，你哥哥他······”

　　“看在······我这替哥哥······受了刑的面子上，放过······哥哥吧！毕竟，我······和他兄弟一场，尽管，尽管······”皇甫轩从没有把自己当亲弟弟过，是他戏演得太好。或者说，这是自古以来孪生兄弟的悲哀吧。总有一方会成功，总有一方会失败。总有一方会撇开亲情，争夺权利；总有一方会真心信任，受尽欺骗。

　　皇甫煜好不容易说了半句话，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一滩滩黑色的血。

　　“而且，我这样······一个废人，中了毒这么久，也······活不长了。怎么······”他声音弱了下去，“怎么舍得，让你伤心呢？”他轻轻地说。

　　“不！不！我有办法治好你！你挺住，一定要挺住！我有办法，我有办法！”李墨满脸都是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皇甫煜的脸上。那泪水凉凉的，带着浓浓的悲伤，带着深深的绝望。

　　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皇甫煜挣扎着抬起苍白而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的左手来，摸向李墨胸前的那颗血红的晶石。

　　他用手指摩挲着那晶石光滑的表面。这是他的血啊。

　　李墨静静地看着他，无声地流着泪，似是悔恨。但是这番悔恨，来的太迟太迟。

　　似是下定了决心，皇甫煜突然将仅存的不到一成的内力输入到左手，飞速而决绝地捏碎了那颗水滴状的血红晶石。而右手从地上捡起一颗散落在地上的碎骨钉，用尽力气飞快地向李墨身上扎去。

　　“你······”李墨看见他的动作，却没有避开。这是她犯下的错，她的确该受到惩罚。

　　只是，看着胸口处的那颗血红晶石破碎成粉末，她的心仿佛也碎了。

　　是她，不仅认错了人，而且还折磨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以及最心爱的人。

　　是她，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