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挨打 ...
-
“呐，吃药！”莫笙把一碗乌黑药汁递到楚凉面前。
楚凉扭头，理都不理。
莫笙叹口气，把楚凉的脸扳过来，捏开他的嘴，像他昏迷时那样给灌了下去。
楚凉简直要翻脸，他这一生何曾这么憋屈过，要被人灌这种劣质的药汁！
可偏偏他重伤在身，不仅动不得，连大声怒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莫笙把药灌下，然后还被人笑着拍了拍脑袋！
“我知道这药苦，可是你不喝下去，伤怎么会好呢？”莫笙看着闹别扭的男人，笑着给他按摩淤血的双腿，淡淡安慰。
楚凉双眼一闭，做出一副困了要睡觉的样子，不管莫笙说什么，就是不搭话。莫笙好脾气的笑，揉了揉干瘪的肚子，拿起桌上干硬的饼子咬了两口。
他这边吧嗒吧嗒嚼得欢快，那边一直不肯吃饭的楚凉受不了了，愤怒地睁开眼睛，瞪了一会儿吃的正香的莫笙，后者毫无所觉，还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楚凉哼了一声，身子移动不便，就只把头扭过去，屏息凝神，抵抗饥饿。
一室静默。
半晌，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他，一碗粥端到他面前，还散发淡淡的香味。
楚凉咬牙纠结，心想大丈夫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抬手接过粥，咕噜噜就喝了下去。
米是糙米，还有些淡淡的霉味，不太好喝，但是对于此时饿得胃痛的楚凉来说，当真是美味。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唇，眼巴巴地瞧着空掉的粥碗。
莫笙笑了笑，把手里剩下的半个饼子递过来：“没吃饱吧。”
楚凉瞧着那被他拒绝了多次的饼子，看着莫笙鼓鼓的腮帮子，想了想，咬了一口。
“呸！”还是原来的那种怪味，根本就不像莫笙表现出的那么好吃，楚凉郁闷的躺下去，真难为莫笙还能嚼那么香。
莫笙不说话，剩下的饼子用纸包好准备晚上吃。给楚凉掖了掖被子，出门上工。
楚凉叹口气——该死的，伤口太严重，已经五天了还是不能移动分毫！
这些天他像个死人一样躺在这，除了莫笙再没见过其他人。隐约猜到莫笙还有一对爹娘，却从没听他主动说起。莫笙倒是一直好脾气的照顾他，按时给他换药。除了生活条件太差之外，倒也没什么其他受不了的。
天色黑下来，莫笙像往常一样拖着疲惫的身子给他换药，他瞧着少年微淡的眉眼，好奇道：“怎么总是这么晚才回来，你白天都去做些什么？”
“上工啊，”莫笙有些诧异，这些天这人总是臭着张脸，没主动和他说过一句话，如今竟然开了口肯和他说话，他还是很开心的。
“上工？那都做些什么活呢，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估计也做不了什么吧！”
“其实我力气挺大的，每次能扛两个麻袋。”
“啊？”楚凉愣住，“你每天上工，就是扛麻袋？”
“也不是。”莫笙把药粉洒在他伤口上，扎紧布条，难得男人竟只是皱皱眉，没有发出声音。他续道，“有时也扛木头，背石头，不一定。”
“我以为，你这身子骨，只能当教书先生。”
“呵呵，”莫笙笑笑，“我没读过书，怎么能当教书先生。”
楚凉见到他那苦涩的笑，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遂安慰道：“等我好了，我便找人教你读书习字怎么样？我给你请京城最好的夫子，怎么样？”
“京城？你是京城来的？”莫笙上好药，收拾好散落的布条，神情有些微微憧憬：“你能给我说说京城是什么样的吗？我还没去过呢。”
“哦，京城啊……”他话刚开头，便被“砰”的踹门声打断，年老的男人手里拎着鞭子立在门口，目光恶毒的环视一周，指着莫笙大骂：
“好啊！小杂种！看你这两天魂不守舍的，天天没事就往房间跑，原来屋里面藏了个人！要不是家里的米这些日子吃得飞快，我还发现不了，死东西！你真是反了天了！”
04
莫笙一见到谢易南，一张脸吓得煞白，连忙跪下道：“爹，您听我解释，他受了重伤，若是不救他他会死……嗯！”
凛冽的一声鞭响，连床上的楚凉都颤了颤，身着布衣的老男人甩着鞭子没命的朝少年打去，莫笙低着头，死死的咬住嘴唇，除了刚开始的一声闷哼，就没发出过任何声音。
长鞭甩在皮肉上，闷响格外清晰，每一下，都像是抽上人的心尖，疼痛难忍。
“住手！”楚凉实在看不下去了，哪有亲爹这样对儿子的，这样打下去，早晚出人命！
谢易南惊讶的停手，没想到这个半死的人还敢阻止他教训儿子，一股怒气上来，挥着鞭子就朝楚凉打过来：“你是什么东西你来管老子！吃我家的住我家的！老子连你一块打！”
长鞭带着劲风甩过来，楚凉无法动弹，深吸一口气，打算硬接了这一鞭，没想到“啪”一声脆响，疼痛却不在他身上。
“爹！是笙儿的错，您不要打他，他身上有伤，经不得……嗯！”
又一鞭打断了莫笙的求饶，男人的怒骂随之而来：
“你以为我不打你吗，你个小杂种！你害我们一家还不够！还要找个外人来害！”
楚凉眼见莫笙眨眼之间已经皮开肉绽，也不管胸口的伤，骤然一个发力，挺身一把攥住挥舞的鞭稍：“我叫你住手！”
谢易南一愣神的功夫，长鞭已经脱手，楚凉手腕一震，鞭柄直击他的后脑，愤怒的老男人一个白眼，便倒在了地上。
“爹！你怎么了爹？”莫笙慌忙爬过去。
“他没事，只是晕了而已。”楚凉伸手抹去额头的汗，漫不经心道。
莫笙松了口气，小心扶起父亲，忍着身上的痛一点点搀他回主屋的床上，这才慢吞吞回来，尴尬道：“没伤着你吧？”
楚凉叹口气，看着少年身上一道道的绽血的口子，抓起药瓶，伸手把人拉了过来。
“不用，”莫笙躲开他的手，“我不疼，不用上药。”
楚凉一脸吃惊：“这个时候逞什么能？我看着都疼，过来！”
莫笙瞧着他手里的小瓶，有些为难道：“这药，得留着你用，你那是致命的伤口，刚才一用力，又流血了。我这是皮外伤，不碍事的，忍忍就过去了。”
楚凉低头一瞧，果然伤口又裂开了，鲜血染透了衣襟，再看手里的小瓶，知道莫笙这是没钱买药了，不由一笑，半撑起身子，强硬的把少年拉过来，开始剥少年衣服。
“我的信号已经发出去了，今天是第六天，明日，我的属下就会过来把我接走，连累你挨打，真对不住。”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莫笙连忙解释。
“我知道，”楚凉笑笑，“你救了我，这些天又这样尽心尽力照顾我，我感激不尽。”
“不是，我……”莫笙还没说完，就见楚凉刚露出的一点笑脸迅速收回，一张俊脸上黑得能滴出墨汁，还在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就看楚凉对着自己吼道：
“你傻啊你！”
“我……”莫笙一时有些莫名。
楚凉刚脱下他那身被抽碎的衣服，就见少年瘦弱的身躯上满是伤痕，除了这顿鞭打，脊背上还青紫一片，明显是最近所伤，还是棍棒硬生生打出来的。其余地方的伤痕更是数不胜数，旧伤新伤摞在一起，本来就瘦弱的身子更加可怜，莫笙还一直隐忍不发，这让他这个眼里揉不得一粒沙的人哪能不气？
“你身上这么些伤，都是一次次忍过来的？！”
“还、还好，也不怎么痛……”
“你这哪是亲爹啊，跟你有深仇大恨吧？居然还诅咒你去死！”
莫笙本来还想辩解，可是听了这句话，却低下头沉默下来。
楚凉小心的撒着药，看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心疼道：“怎么了？”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在楚凉以为少年再也不会回答他的时候，听少年轻轻开口，嗓音纯净，带着些许黯然。
“他，不是我亲爹。”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挨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