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万金梨花开》公子无痕

4、第三章

　　我站在挂着红绸的小楼前，恍惚觉得这是我做得一个美梦。现在梦醒了，我的苏公子不见了。

　　傻鲤天天陪着我，手下的人将梨山和扬州几乎都翻遍了，到处都没有苏敛。

　　“老大，既然知道他骗你，为何还要喝那杯酒？”

　　我苦笑。我要如何告诉傻鲤，即使到最后一刻，我都是卑微地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也许，苏敛，他不会的。

　　苏敛一直没有消息，我渐渐消沉，化了原形日日夜夜地待在碧水边上。

　　不知是过了多久，傻鲤告诉我，虎大块明天就要娶第十八房小妾，问我要不要去道喜。

　　我其实不大乐意去，傻鲤皱着眉头深思，忽然道：“老大，上回那药，他是从虎大块手里得来的。我们寻了那么多地方，说不定——”

　　我立刻化了人形，道：“那便去吧。”

　　傻鲤揪我袖子，支支吾吾地说：“大王，你得换件衣裳。”

　　我对着碧水打量自己一身红衣的模样，觉得有些陌生。那一天，苏敛说我穿红衣很好看，我便一直不愿换。

　　我挥挥手，不在意地道：“反正又不是真去道喜，有什么要紧。”

　　傻鲤去送贺礼，我拿了只苹果跳到一棵树上啃。虎大块满面春风地牵着他的第十八房小妾出来，竟是个男人。

　　男人？

　　我心道这虎大块口味是越来越重了，却在下一刻恨不得剁了这只臭老虎。

　　一身红衣的苏敛，被一只妖推搡着往前走。他口中被塞了布，双手被捆住，眼中死一样的寂静。

　　我瞧见他脖子上有一圈红痕，手腕上也有许多伤口。我那么宝贝着的苏公子，他皱皱眉头我都要忧心半日的苏公子，竟然被伤成这样！

　　好你个虎大块，假心假意地说要帮苏敛，原来是安的这份心思。我心中后悔，那日不该让这厮见到苏敛的。

　　我将啃了一半的苹果砸向虎大块，大喊：“蠢老虎，敢动老娘的人，你找死！”

　　三百年，我头一回这么生气和难过。

　　我看到苏敛死寂的眼神一下子亮了，心里对他的那些埋怨顷刻消尽。

　　苏敛不在的这段日子，我时常默默地练习如何能婉转动听地唤出“相公”这两个字。我盼望着重新见到他的时候能唤给他听，但此刻却不晓得他还认不认我这个娘子。

　　我吞回到嘴边的两个字，说：“苏公子，我一定会救你的。”我那么害怕他会讨厌我。

　　从前我爱惹是生非的时候，得罪过不少小妖，大都是虎大块这个山头的。

　　这一次我只带了个矮胖的鲤鱼妖，这些蠢妖大概觉得我们妖少好欺负，一下子全都拥了上来。

　　我痛恨自己从前不学无术，拼尽全力才将苏敛扯给傻鲤，让他们先走。

　　苏敛越过我时说：“擒贼先擒王。”

　　这句话的意思我懂，脑中灵光一闪，拈了个决，化出一把细薄的冰剑。这是那几个老头子留给我的，他们曾经非常严肃地告诉我，若是法力不精的妖操控这把灵剑，必定损及本体。

　　我头一次用这把剑有些不太顺手，将毕生所学都用上，退了那些不自量力的蠢妖后，只斩了一只虎爪子。

　　我回到小楼前，看见苏敛站在门外等我，神色虽然冷淡，但就觉得身上那些伤口都不疼了。

　　苏敛见着我像是松了一口气，上前一步，一下子抓住我的手臂，正好压在一道伤口上，力道很重，我疼得忍不住“嘶”了一声。

　　“你受伤了？”苏敛眼神凝重地盯着我的手臂，急急地要掀我的袖子看。

　　我回来的时候，是想着要让他知道我为他受了许多伤的，但现在见到他为我担心的样子，突然就不想说了。

　　我按住他的手，笑着说：“没啊，我怎么可能会受伤。”此刻我总算知道红衣裳的好处了。

　　他看了我一会儿，嘴唇动了动，就松开了我，丢下一句“随你”，进了小楼。

　　苏敛身上有许多伤，我寻来最好的大夫给他医治。

　　他每日安静地养伤，我陪在一旁同他说一些我曾经的丰功伟绩。有很多次，我看见他翘起了嘴角。

　　我心里一边希望苏敛赶快好起来，一边又想着他若能一直这样病着多好。即使一切又是假的，也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