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光都老去》苏晚凉

9、故事的始端，不尽如人意②

　　慕宸风从包间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苏夏沫就在他的前方，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她的表情，看不见她此刻脸上显露无疑的鄙夷，只看见她对面，面对着他的那个老男人色眯眯的模样，还有他不安分的双手。
　　眉头微微皱起，望着苏夏沫的眼神也越来越冰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挂在嘴角，整个人看起来冰冷又危险十足。
　　林筱柔站在慕宸风身后，感受着慕宸风身上传来的压抑气息，幸灾乐祸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苏夏沫？真巧，在这里碰到你。”林筱柔故作惊讶地走到苏夏沫身边，好心地在她耳边大声地提醒她身后有人正在看戏，一双眼睛里全是阴谋得逞的笑意。
　　苏夏沫原本正在一边四处张望寻找着苏安笙的影子，一边还要躲避老男人乱摸的手，冷不丁听到耳边有人说话，瞬间吓得脸色雪白。
　　待看清来人是林筱柔的时候，她的神色才稍稍有些缓和。
　　“我哥呢？”苏夏沫自动忽略了林筱柔眼里得意忘形的笑，开门见山地说道。
　　林筱柔却是一副没有听见她说什么的模样，假意朝四周望了望，“一个人来的？这种地方一个人来不好吧？宸风，你说呢？”
　　似是无意实则有意地，林筱柔顺带着将苏夏沫的目光引到了慕宸风身上，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
　　是的，她嫉妒，嫉妒慕宸风曾经喜欢过她；她恨，恨她曾经让她那么丢脸。
　　所以，她现在做的，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看着慕宸风更加深邃冰冷的双眼，林筱柔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
　　他不是喜欢她么，那她就让他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如他以往所见的那般美好。
　　苏夏沫，你不是样样比我强吗，若是我故意要抹黑你呢，你斗得过我吗？
　　林筱柔想，现在的苏夏沫一定因为看见慕宸风而慌了神，可是当她带着看笑话的心情转头看去的时候，不禁皱起了眉头。
　　原本在她看来应该惊慌失措的苏夏沫现在却镇定自若地站着，眼神冷冷地看着她，连同着她身边醉酒的老男人也将目光转移到了她身上。
　　“我哥在哪里？”
　　再没有先前的温和，此刻的苏夏沫再也没有了同情的心情，被人这样耍弄，她也许能够做到不以同样的方式还击，但绝对做不到好言相待。
　　殊不知，她冷起来的模样竟然有那么几分慕宸风的味道，林筱柔都被她的架势唬得愣了愣神。
　　“苏安笙喝多了，我已经找人送他回去了。”一句话似乎是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了，说完林筱柔才微微懊恼，怎么能在这时候败下阵来。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懊恼愤怒的模样颇有几分风情的味道，惹得像苍蝇一样围着苏夏沫舍不得离开的男人也在瞬间转移了目标。
　　“呃……小妞，你……呃……比刚刚那个小妹妹……呃……漂亮多了，陪……呃……陪哥哥玩玩怎么样……呃……”
　　男人手里还拿着一个酒瓶，时不时喝上几口，醉生梦死的样子让人看着就觉得恶心。
　　林筱柔嫌恶地捂着鼻子退了几步，对面的人便也不依不饶地又靠近了几步，浓烈的酒味随着那人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难受及了。
　　无奈之余，林筱柔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慕宸风。
　　可刚刚慕宸风所站的位置上早已空空如也，巨大的恐惧感由林筱柔心底蔓延开来。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大概就是林筱柔此时最真实的写照吧。
　　镜头后退，苏夏沫打电话确认苏安笙确实已经安全到家，又幸运地“摆脱”了醉酒男人的纠缠之后，便再也不愿意在这个喧闹的地方逗留，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夜风冷得有些刺骨，苏夏沫出来得匆忙，身上仅仅穿了一件单衣，在“转角”酒吧里又出了一身冷汗，冷不丁被风一吹，惊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耳边的喧嚣声已消失不见，本应该觉得惬意，却无端地让她觉得不适应，心里空落落的。
　　出租车从身边一辆辆过去，她却不想伸手去拦，低着头数着脚下的步子，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隐约地，似乎还能听见身后皮鞋踩在地上轻微的响声。灵魂还没完全归位的苏夏沫起先没怎么注意，久了，似乎也觉出了异样。
　　身后的脚步声一直都在，始终跟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快，身后的步子就快，她慢，身后的步子就慢。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苏夏沫不禁皱起了眉头，是谁在跟踪她？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她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林筱柔那张望着她笑得得意的脸。
　　难道是她？
　　但是很快，苏夏沫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仔细听就能够发现，她身后的脚步声和她自己踩在地上的声音是不一样的，一个沉闷，一个清脆，显然不会是穿着高跟鞋的林筱柔，况且，此时此刻，她应该还同慕宸风一起呆在“转角”酒吧里吧。
　　那么，会是谁呢？
　　突然，一个在她看来十分可笑的想法从脑海里蹦出来，难道……是慕宸风？
　　几乎就在同时，苏夏沫急急地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正是慕宸风熟悉的身影，恍惚间，竟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像梦一样不真实。
　　站在苏夏沫几步以外的慕宸风单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臂上搭着自己的西装外套，夜风轻轻地吹动着他身上的白色衬衫衣角，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可就是这样的一幕，却让苏夏沫有想哭的冲动。
　　仿佛现在还是两年前，眼前的人还是她爱的少年，只是……变得成熟了，而且……淡漠了许多。
　　“好久不见，小沫。”慕宸风见苏夏沫察觉到自己，却只是站着，不动也不走，便索性几步走到她面前。
　　苏夏沫怔怔地望着慕宸风一步步走近，然后听他像老朋友见面一样熟练地打招呼，听他再叫她一声“小沫”，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话语、怎样的方式来面对这个“老朋友”。
　　“才两年不见，没想到从来不喜欢热闹的你居然也会去酒吧。”
　　苏夏沫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慕宸风的第二句话又幽幽地飘近她的耳朵，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她抬头，想要立刻反驳，却正巧撞见慕宸风嘴角似有若无的笑，似冷笑、似嘲讽，刺得她眼睛生疼。
　　苏夏沫低下头，一股冷意从脚底一直窜上心房，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了在“转角”时慕宸风看到的样子，冷漠疏离，像极了他。
　　“慕总，好久不见。”她顿了顿，脸上挂笑，眼底一片淡漠，“人嘛，总是会变的，两年……足以改变太多太多，你说呢，慕总？”
　　听着她一口一个慕总，慕宸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说得对，人心是最不可靠的东西，所以，小沫，千万不要太相信人心。”
　　本是一句极简单的话语，可在苏夏沫听来，他分明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在意那些过往，时间已经改变了太多太多，包括那些被她视为珍宝的人，都已经变了心。
　　苏夏沫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头，任指甲抠得掌心生疼，脸上却还是不疼不痒地挂在笑，“谢谢慕总提醒，时候不早了，再见。”
　　“宸风，宸风……”
　　苏夏沫正待转身，却看见对面跑来一个女人，一边跑还一边整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和头发，本就极短极紧身的衣裙，在拉扯中无疑暴露了更多，苏夏沫看着，不觉感到解气。
　　“林小姐受惊了吧？不是夏沫说你，以后去酒吧这些地方，还是穿得保守一点的好，不然……啧啧，如果再有今晚的情况发生，后果可不堪设想啊。”
　　刚挽住慕宸风的林筱柔听见苏夏沫不轻不重的话，转头怔怔地看着她笑得友善的样子，之前想好的各种数落的话全都被她这一番话噎在了喉间，想说都说不出口。
　　明明，是她要害她出丑，是她要这样义正言辞地数落她，什么时候竟然调转了过来，她竟然处在了这样被动的位置上？
　　苏夏沫见林筱柔怔怔地回不过神来的样子，心知自己已经成功堵住了她的嘴，再次道了声再见便不再停留，伸手拦下了一辆正巧经过的出租车，扬长而去。
　　半响，林筱柔回过神来，望着身边看不出情绪的慕宸风，问道：“宸风，那个人真的是苏夏沫吗？”
　　刚刚那个一句话就堵得她无话可说，一个眼神就唬住她的女人，真的是以前那个任她欺负的苏夏沫吗？
　　慕宸风没有答话，只是久久地望着苏夏沫离开的方向，辨不清那眼神里是何种情愫，却莫名地让林筱柔觉得不安。
　　而出租车上的苏夏沫，终于疲惫地靠在了座椅上，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喘不过气来，心里难过，却连哭都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