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光都老去》苏晚凉

2、在时光深处想你①

　　有些人，终究会遇见；有些事，终究要经历；有些东西，终是要经历之后才能明白，避免不了，也没有捷径可寻。
　　——苏夏沫
　　夜，静谧地可怕。
　　惨淡的月光混合着路灯昏黄的光线射进屋里，照在双人床上抱膝坐着的苏夏沫身上，映出一张苍白的小脸。
　　微弱的光线中，苏夏沫努力睁大了眼睛，却依然无法看清周围的一切，手里紧紧握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提醒着她刚刚的所有都不是梦。
　　是啊，这一切都不是梦……
　　虽然，她一直都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可是真到了要去面对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无法接受。
　　谁能够接受呢，看着自己深深爱着的人，和别人踏入婚姻的殿堂，而最讽刺的是，她一度以为那个位置是属于自己的，只属于自己的。
　　一道刺眼的光线从窗户穿透进来，由远及近，有汽车渐渐接近的声音。借着车子的灯光，苏夏沫看清了屋里的摆设，和自己住了二十年的房间一模一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还是透着一股陌生的味道。
　　终归，这不是她住了二十年的那个地方，即便是家具摆设完全相同又如何呢，不是，那就真的不是，人，是永远也欺骗不了自己的动物，这一点，苏夏沫深深赞同。
　　有脚步声在门外响起，苏夏沫久久不能平静的心稍稍安稳了点，在这个时间能到这里来的人，除了黄珊，再不会有别人。而在这种时候，能知道她难过，知道她需要有人陪的，也只有黄珊，只是黄珊了而已。
　　果然，脚步声在她的门口便停止，四周安静地让她可以清晰地听见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啪”地一声，漆黑的房间被白炽灯照得通亮，苏夏沫有些不适地用手挡住了一部分光线，透过指缝看门口的人。
　　依然是一成不变的黄色长裙，衬得她肤色又白又嫩，一头大波浪卷长发，时尚又魅力十足。苏夏沫曾经打趣地说，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够将黄色穿得这么漂亮，这么有韵味，黄珊当时一甩长发，年轻的脸上写满了自信，阳光照耀下，傲气十足。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黄珊在照顾她，安慰她，看她哭，看她笑，在她最失魂落魄的时候收留她，却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掉过一滴眼泪，说过一句服软的话。
　　可即便是这样的女子，几年之后，眼里也写满了疲惫。看着靠着门框望向自己的黄珊，苏夏沫心里一紧，竟有一种将她抱在怀里，让她放下所有的骄傲，痛痛快快地将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来的冲动。
　　而苏夏沫想的这一切，又被聪明的黄珊尽数收在了眼底，心底闪过一丝无奈，更多的是心疼。
　　这个女子，明明自己都单纯脆弱地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心疼，却还总是能够分出心来心疼别人，真不知道该是说她傻还是什么。
　　“睡吧，等睡醒了就回去。”
　　两人各怀心事，一直望着对方，最后还是黄珊无奈地打破了僵局，径直走到苏夏沫身边，和衣躺下。过了几秒，又坐起来按掉了床头的开关，加了句：“我陪你一起回去。”
　　短暂的光亮之后，四周再一次陷入了黑暗，苏夏沫看不清身边黄珊的脸，却似乎能够感觉到身边传来的浓浓伤感。
　　黄珊离开温阳那个城市，有三年了吧。三年，从来不曾回去过，而现在，为了她，她竟然主动说要回去。
　　这是怎样的情谊，苏夏沫心里很清楚，也想要保护她不被伤害，却无法拒绝她的好意。
　　也许，面对不一定最可怕。如果一直这样逃避，那个人，依然会是她心里永久的伤疤吧？
　　这样想着，苏夏沫也轻轻躺下，拉过薄被盖在黄珊身上。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已经勉强能够看清她的侧脸，柔和的线条，却透着一股子坚毅。
　　“睡吧，别盯着我看了，不然我会以为你是同志。”
　　“切，如果我是同志就好了。”面对黄珊的玩笑，苏夏沫已经见惯不怪了，甚至更多的时候，她还能把玩笑开得让黄珊无言以对。比如现在，在黄珊正要开口的时候，她又适时地加了一句话，让黄珊所有的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她说：“如果我是同志，我一定好好爱你。”
　　如果她是同志，她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的珊珊，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如果她是同志，她一定不会像慕锦城那个坏蛋那样始乱终弃，让她的珊珊伤心难过；如果，如果她是同志该有多好，那样，就不会爱上慕宸风……
　　接下来是一夜无话，但两人也都是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各自顶着黑眼圈醒来，收拾行李，前往机场。
　　慕宸风和林筱柔的订婚典礼就在两天后举行。
　　原本这样的场合，她即便不出席也没关系，可老太太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可以叫她回去的理由，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可说是这样说，为什么要回到温阳这个让她伤心欲绝的地方，恐怕只有苏夏沫自己知道。或许，还有黄珊。
　　“珊珊，你后悔过吗，当初就那样离开，伤透了自己，成全了他们。”
　　“那么你呢？后悔过吗？”
　　苏夏沫闻言，转过头看着身边答非所问的黄珊。窗外的云朵急速后退着，让她一阵眩晕，赶忙转回头，以至于没来得及看见黄珊一向坚强的脸上，竟然也闪过了那么一丝脆弱。
　　后悔过吗？也许有吧。
　　可是当时那样的情况，不走又能怎么样呢？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亲亲我我恩恩爱爱却什么都做不了吗？若是那样，倒不如一走了之，至少还能图个清静。
　　“曾经后悔过，但后来不了。”
　　苏夏沫说完，就是久久的沉默。
　　苏夏沫说完，就是久久的沉默，良久，又想起什么似的，将手里先前从服务员那里要来的果汁递给身边的黄珊。
　　“喝点果汁吧，还没说你呢。”
　　黄珊没有犹豫地接过果汁，喝了几口，苍白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些。
　　一来她自小就有轻微的密闭空间恐惧症，二来，这次回去必然会遇见那个人，再次相遇，会是怎样的场景，她真的不敢想象。
　　可一向要强的她，又怎么允许别人看到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哪怕是最亲密的闺蜜也不行，毕竟她知道，苏夏沫现在的处境并不会比她好到哪儿去，与其让她分心来担心自己，不如自己一个人把所有的苦都扛下来。
　　“我不会后悔，每一个决定都是我自己下的，每一步都是我自己走的，再苦再累再难我也不会回头，我的信仰不允许我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