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爱的黑点》默路中

9、第 9 章

　　我看着天花板，晚风吹了进来，透着一丝苦苦的味道。医生才离开。外面的门把突然转动。
　　和我想的一样，是方亦城。他进来的脸色不好看。他拖来椅子坐在我旁边。大眼瞪着小眼？好吧！我败下了阵。
　　“对不起，我破坏了你们的晚会”
　　他用力的点了一下头。他的配合只是让我觉得自己错的离谱。
　　“还有呢？”
　　“对不起，我让你的白小姐丢脸了”
　　“然后呢？”
　　还有什么然后？我脑子飞速的转了一下，无果。
　　“对不起，我搅了你和白小姐的好事”这个说法是不是全面点。
　　“没了？”
　　我想没了吧。
　　“我确定没有了”我郑重的说。
　　“总结的不错”他居然还夸我，这让我惴惴不安。
　　“还疼吗？”
　　其实还是有点疼，不过比之前好很多。可是他一脸的倦容，更惹人注意，现在已经很晚了。
　　“你还不回去吗？医生说我要在观察一晚的”他看着我，我突然发现现在的他于我认识的方亦城都不同。
　　“是困了吗？”他问，我还没说什么，他就扶我躺了下来，然后把我盖好被子。他绕过床，小心的拉了灯，我肆无忌惮的看着他，似乎只有这个时候才能不害怕，因为不怕他看破我什么。他的脚步声突然寂静了。他没有离开，而是爬在我床上的一旁睡了下来。
　　他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和那个白小姐打起来，他为什么不责怪我这么多事，他为什么最后选择什么都不说？他淡淡的神情，淡淡的口气，好像我真错了，我宁愿他劈头盖脸的骂我。
　　他的呼吸很平缓，我想他已经睡着了。我看不到他，因为我翻身都很困难，我就这么别扭的躺了一晚，直到清晨才微微的入睡。
　　可是早晨起来的时候，方亦城已经不见了。

　　“小雨小姐？”
　　“余妈？你怎么来了”
　　“先吃饭，我给你带了鸡汤”她帮我剩了一碗汤。一个月没见她了，她最近好像过的很有滋有味了，因为满脸春风，容光焕发。
　　“老爷托我带了很多东西给你，他现在在调养，他说等他能走路了，一定要过来看你。”
　　她把鸡汤喂到我嘴边，一大早就吃的怎么好。我张开了嘴，不情不愿的喝了下去。直到喝完，她才开始忙别的事。
　　“余妈？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来的”
　　“少爷告诉我的，小姐是谁啊，把你伤的这么严重”
　　她十分好奇的问，可是我想到昨天的事，心里就很不舒服。
　　“你家少爷没告诉你吗？”我赌气。
　　“又调皮”余妈把削好的苹果塞在我手里。
　　我狠狠的咬了一口，就算知道又有什么用，最后大家都相安无事。除了我而已。
　　“方叔叔的一个崇拜者”
　　“真的吗？”
　　她突然的大叫吓了我一跳。
　　“少爷那么帅，想想也是，风华绝代，风流倜傥，还多金，我帅气的少爷，真是了不起。”
　　我受到了惊吓，她居然很开心。我还以为我们是一个阵营的。她什么时候被他钩了过去。这些话在我耳朵里十分刺耳，是不是意味着我就是应该离方亦城远点，真是太过分了。
　　“可是这样的话，小姐的日子会不太好过，这可怎么办？要不还是去老爷家吧，老爷可十分喜欢你”
　　她还是有点良心的。居然会考虑我的处境。
　　“不知道，等我再断了一只脚再说吧”
　　余妈憋着笑。
　　“不过小姐，那个女孩漂不漂亮”
　　“闭嘴”
　　我保证我已经忍她到底线了，我抱住被子，背着她躺在床上。他们一个一个怎么都这样。扯到方亦城的所有事，都是好事，连被那个女人骗的事实都可以不去关心。我真是蠢，非要去管这事，最后什么都没留下，只有腿上的石膏。我愤怒。从来没有觉得活在方亦城的世界这么费劲过，怪不得方亦城不问，还用得着问吗？肯定是我自己没事找事，最后要让他给我擦屁股。都是我活该。他肯定是这样觉得的，连余妈都这么想。
　　“什么事情，居然让佟小姐发火。”没错就是崔文钦那个骚包的家伙，今天居然会来看我。
　　崔文钦看我不睬他，有点失望的说“亏我还人模人样的带了一篮子水果。”我受不了他的冷嘲热讽，他一定什么事都知道了，又来看我的笑话。
　　“你过来问什么，白小姐漂亮吗？”
　　“一大早吃了火药吗？”他不奇怪，反而兴致很高的坐了下来。
　　“那你倒是分析分析白小姐漂不漂亮”
　　他果然很讨厌，恨死他了。
　　“哟，余妈也来了”余妈笑脸如花。
　　“崔先生，来的可真早”
　　“可别这么说，有些人还不开心呢？”他对的我笑，我转头不看他，就算我是狗咬吕洞宾又怎么样。
　　“好了好了，你把头捂在被子里不嫌闷啊？”
　　“崔先生，你让她静会，现在在闹脾气呢！”
　　余妈提醒的对他说道。在这一声声的提醒和分析中，我突然觉得自己不是自己，过去不是过去。
　　等从医院出来后，我才更深有体会。日子是经得起平淡，也要经得起推敲。崔文钦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想我在后来才终于明白一点。谁都没有讨厌的把那层见不得的关系和事实捅破，而我也非要在跌得头破血流才能看清。“摊给你看的是现实不是事实。”
　　方亦城的24岁生日到了，忙碌的不止我一个人，他们言于其外，我喜在其内。
　　我想5.8这天是我永远都忘不了的日子。
　　我穿上了一身白裙，站在楼上朝下看，斑斓的一片，彩色的碎片，洒落在不透明的心里某个孤独的角落。我不太善解读人性，当孤独对着方亦城的背影举杯庆生，我总会忘记前一秒，到底想要说什么。
　　今天人来的很多，除了熟悉的，还有很多不认识的。
　　“佟雨，傻站在那干嘛？”
　　崔文钦对着我叫。
　　他站在外面的一大片草坪上，今天的聚会可是在方亦城的房子内举办的。
　　我走到他们中间，方亦城看着我，我居然不敢和他说话了。他的身边围绕了一群我不认识的人。方亦城一手拿着酒，他的脸上挂着敷衍的笑容。但还是灿烂的，他伸出另一只手拉过我，我紧靠着他，站在他前面。这样刚好让所有对我好奇的人都聚焦在我身上。
　　“快点跟大家打声招呼”
　　“你们好，我叫佟雨”
　　“这是可爱，方先生这是那位？”
　　他会怎么介绍我呢？
　　“我也想问，但好像突然天降下来的，估计是天赐的”
　　我不知道周围的人怎么理解，只是大家有意跳过了这个话题。崔文钦站在一旁看着我。我反而有点糊涂了。
　　方亦城之后又要忙这敬酒，招待，我一个在外面，观察周围的动静。
　　“没了什么白小姐，还有蓝小姐，紫小姐，黄小姐，方亦城从来就没空下来过”
　　他突然出现在我后面，这些话在我听来，有那么有深意。没错我是在看前面，前面的他身边总是美女如云。这是我的生活，那是他的生活。他是我生活镜面映照的一朵美丽的花，一支缥缈的曲，一个奇幻的梦。
　　回到现实。
　　“为什么要告诉我”我问。
　　崔文钦背靠着栏杆，他低迷的一笑，总是很神秘。杯里干红的酒色，在这个夜里显的更缄默。犹如在春天一睡不愿醒。
　　“帮你了解他”
　　奇怪的解释。我盯着他，我才不想了解。
　　“没有明天的今天会绝望，但很奇怪没有今天的明天却会走的更好”
　　“嘘……”
　　他突然的肃静下来，他拉着我朝前面看去。
　　“看到方亦城什么表情了吗？”
　　对，他在笑。他在悠扬的笑。
　　“怎么样？”崔文钦问，他真是鸹噪。我甩开他的手跑向了一边。
　　他很快乐，他很享受。他愿意给别的女人的笑容，却从来没给过我，就算他不爱我，但也不应该表现的那么绝望。我其实真的什么也做不到，我的眼泪掉了下来。我停在一边，比较讽刺的是，我曾经凝视他那么多回，他从没回头看过我一眼。
　　“是佟雨吗？”突然有个女人站在我身后，我擦干泪回头。
　　多漂亮的女人，脂白如雪，乌黑亮丽的长头发，精致的五官。对于我来说，我望尘莫及。
　　“我叫黄静”
　　“方亦城邀请我来的”
　　“对不起，我想回去了”我不想跟她说什么。因为一切都像炫耀。
　　“我有打扰你吗？”
　　“没有，我只是现在不想讲话。”
　　她在我后面倾城的一笑。
　　“那天我可是看得很清楚，你泼白羽红酒时的表情，怎么说呢？享受，理所应当？”
　　看来她主动和我说话，是蓄意的。
　　“我需要和你解释吗？”我不想跟她说什么，我正准备离开，她拦在我前面。
　　“像你这种有钱人家的孩子，根本就看不到什么公平不公平，你开心对着人家笑，不开心就让别人陪着你哭。你从来想过去尊重，你看你的生活多曼妙，楼阁，花园，还有一个无所不能的方亦城。所以你眼里没有我们这种女人，怎么对待我们这种女人，你从来就不在意”
　　呵……我冷笑。有钱、公平、曼妙、花园楼阁、方亦城？
　　“可那又怎么样”
　　“的确不怎么样，我只是好奇你心里住了个什么样的怪物”
　　“对不起，我要走了”
　　“知道方亦城，为什么请我来？”我停在那。她轻轻的附身在我耳边。
　　“方亦城，是你哥哥吗？”
　　“昨天我和他上过床，未来可能我们会有某种联系。”
　　什么联系？女主人？嫂子？还是阿姨？我无言。错了错了，一切都是错的。我听着这个世界慢慢安静，然后我无力的拉扯着自己。她说的不是真的。我抬着步走了出去，一步一步了无声息。
　　“我还没说完话，你最好不要离开”
　　我转头。“你真的知道一切吗？”我大声的问道。
　　“感觉很无力吗？”
　　“你闭嘴”我声嘶力竭，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我要证明你不会高高在上太久。”
　　“猜我接下来会做什么”我不知情的看着她。
　　她突然叫到。我还没有了解怎么回事，
　　“佟雨，你干什么”方亦城从我背后叫道，我什么也没干，我转头看黄静，她带着笑，轻启唇对我说了“再见”的口型，她直直的朝后面倒了下去。
　　“佟雨，你疯了吗”方亦城拉住我的手，他愤怒？他什么时候站在我后面，发现一切之前，他居然默默站在后面，什么都没有说。我怎么才明白，原来在上一次他已经怀疑了。他不相信我。
　　我看着他放开我，他温柔得扶起来黄静。怎么会这样？他真得在乎她，原来她没有说谎。是我自己骗自己。
　　黄静冷冷的看着我。好了她赢了，她成功的主导了一切，就像我主导白羽一样。
　　我不想解释什么，因为一切都已经晚了。他信任他所看到的，他信任黄静所表演的。他已经推翻了一切他给予我的信任，不管是收养我，还是余妈，还是白羽，一切本没有那么多可能，是我自己骗自己的把戏。
　　人群都聚了过来。我无助的看着这一切。
　　“佟雨，向黄小姐道歉”方亦城的声音在人群中回荡，周围的人都不说话静静的看着。
　　“不”我没有做什么，无需道歉，更不会去道歉。
　　黄静摆出那柔柔弱弱的样子，声音孱弱又造作的说：“亦城，佟雨不是故意的，是我没站稳。”
　　方亦城不改容颜。
　　“快点道歉”
　　“如果她在说谎，你也确定要我道歉”你也要确定把我的尊严让她踩在脚下，我看着他。
　　“我确定”他确定他确定他说他确定。我一瞬间眼泪掉了下来。没了尊严，让我拿什么去爱你。真残忍。
　　我垂着那颗孤独的泪，在夜空里，在人群里。以前拉住我的手，也松开了。只有孤单的我。
　　“我不会”。我不会道歉，我怎么能在那个女人面前认输。如果要做你想象的那样的我，本来就是个错误，你怎么能让我去附身甘心看不见你。
　　他有点失望的底下了头。
　　“我给过你机会，你不应该两次都犯同样的错误，所以会受到惩罚”。
　　他还等待我道歉，我没有开口。因为我静静的等待他说出那个惩罚。
　　他还是开了口。
　　“明天开始，你寄住到学校，直到你愿意道歉。”他背过我，横抱起黄静，聚会的演奏还没有停，过分的愉悦，反饰了我的悲哀，就像为我而奏的丧曲。
　　“方亦城，你发什么疯”崔文钦护在我前面，可他的指责，对于方亦城显得那么柔弱无力。他抱着黄静从我身边擦过，他没有看我，只有黄静得意的笑容。
　　“你护她一次，两次，还能护她永远？面对她我可是无力的很”周围的人都在看，我知道崔文钦的为难，我愿意理解一切，包括方亦城的失望。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为什么我觉得那么悲哀。在他心里我是这样一个卑劣的人。
　　我不信，我不信我所信赖的一切就变成了破灭的泡沫。

　　我跑到方亦城面前，我拉住他，我现在就想条摇尾乞怜的小狗“我没有”。我解释，他没有看我真诚的脸，他像没有听到一样。我还侥幸的期盼他会相信我，是天气太冷了吗？我觉得自己握住他的手僵硬，没有生气。
　　我暗淡的放开了手。
　　“小雨，你从明天开始住我家”我看着崔文钦安慰我。住他家吗？把事情重新演艺一遍，再把心重新交付一遍，再把每一天重新区分。一切怎么可能会一样，我到底有多少期盼可以反反复复。
　　“不，我会去寄宿。”我看着方亦城的背影，他到最后都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真是十分幽默，努力想牵的人，一直站在自己前面。我以为自己年轻，总有一天会追上他。所以我总在奔跑。最后才发现其实我不想跑到精疲力尽，他才感受到我。不想唱到声嘶力竭，他才听到我。因为我怕他眼里一直没有我，结果他眼里真的一直都没有我。努力后的忽视，比努力后的拒绝还要残忍。到底是什么才形成现在的我们，他会知道吗？有个女孩喜欢着他。
　　我站在他后面叫道“你从来没有解释清楚一切，所以结果都证明，摊给你看的是现实，不是事实。”
　　我用力的留给他最后一句话。不管他会不会听，不管他相不相信。
　　我看到他的身影被灯光拉的很长，我浸着泪，看着他婉然的转身。他不动声色的说道：“十一”
　　第十一条，方亦城始终有解释权。他镇定，他淡漠。我居然忘了还有契约的事，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张薄纸。
　　我遵守他，我听从他。我挣开崔文钦拉我的手，奋力的跃了出去。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那晚的星光是否灿烂，那晚花开是否芬芳。有关他的记忆都被他扼杀，我已经再也没办法和别人讲事实，一切都失去了意义。解释是对我的嘲弄，因为解释只是讲给不相信你的人的一种安慰。
　　离开他的那个清晨。是崔文钦送我离开这里。我始终没有再见到他，我想见面已经没那么必要了。只是我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安静。
　　或许是我的性格使成，或许我也意识到离开毕竟是他给我的决定，我真的愿意接受。这让我突然想起席慕容，“如果你愿意，我将立即将思念枯萎、断落。如果你愿意，我将把每一粒种子都崛起，把每一条河流都切断，让荒芜干涸延伸到无穷尽，今生今生，永不再将你想起。”如果他愿意，今生今世，永不再将他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