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兽领养守则》阿随

3、第 3 章

　　小孩的父母很快就赶到了，车子刚停稳，副驾驶座上的中年女人就跳下车朝他们冲过来，口里大呼：“天天，妈妈来了！”
　　周游松开小孩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扑上来的女人一把抢过手里的博美犬，宝贝地抱在怀里边抚摸边温声安抚：“天天，妈妈来了，吓坏了吧？叫你乱跑！”她怀里的博美犬呜呜两声就不动了，这时候女人抬起头来对周游说：“是你找到我家天天的？真是太感谢你了！这是一点谢礼，你一定要收下！”说着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红票子往周游手里塞，至于脚边的小孩，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
　　周游目瞪口呆，谁来告诉他这是什么神发展？他以为对方电话里的天天指的是这个小孩，没想到竟然是条博美犬，而且看女人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在说笑。
　　随后过来的中年男人相当不满妻子的表现， “好了，找到就行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鑫海，过来，回家了！”
　　女人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的丈夫，冷哼一声转身回到车上。
　　男人十分尴尬，口气变得不太好，“这位先，多谢你给我们打电话，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说着把钱硬塞到周游手里，转身就走，好像被狗追似的走得飞快，连儿子都不等了，回到车上砰地用力关上车门。
　　小孩耷拉着脑袋跟上去，坐进车子，一家三口开着那辆奥拓绝尘而去。
　　“真是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今天我就看到了活生生的……”周游手里还捏着钱，喃喃地说，猛地打了个寒颤，手里的钱变得跟烫手山芋一样，可是想扔又不舍得，最后还是塞进自己口袋了，“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又不关我们事，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难得的是，这次萨摩耶没有再用白眼鄙视他，乖乖地跟着周游的脚步，一路上也没再做出奇怪的举动。

　　等回到家，周游再次领教了这破狗有多么难伺候，他花了巨款买回来的狗粮，装在崭新的不锈钢盆里端出来，竟然被破狗一爪子给拍飞了，狗粮噼里啪啦撒得满地都是。
　　不锈钢盆还在木地板上哐当地转动，周游简直被萨摩耶的挑衅给气炸了肺，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而那只破狗还不知死活地跳上周游吃饭的椅子，像人一样坐在上面，两只爪子有节奏地拍着桌面，看那意思是别想拿狗粮来随便应付它。
　　“你大爷——我今天不修理你，你就不知道这家里是谁拳头硬谁说了算！”周游霍地站起来，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距离越近，步子就越慢，原本满满的气势也不知不觉弱下来。
　　原因无他，实在是面对着那双纯黑色的眼珠，就好像被对方蛊惑了一般，再也生不起气来，而是觉得，它这样做是对的，喂它吃狗粮才是一种侮辱，是罪大恶极的行为……
　　不对！
　　周游猛摇头，他怎么就对着一条狗心软了呢，似乎很多事情，一旦遇到这条狗，他就再也狠不下心来。
　　“我不会是中邪了吧……”周游惴惴不安地心想。
　　不用说，最后还是以周游的再次屈服结束了一人一狗的对峙，找了个新的饭碗，给它盛了满满一碗面条。这几天没时间补充冰箱，家里就还剩最后一个鸡蛋了，为了省事周游干脆煮了锅清汤鸡蛋面。
　　萨摩耶的眼睛瞟向周游的饭碗，又瞟向冰箱跟厨房，周游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福至心灵，懂了。
　　周游愤怒地一拍桌子，“就这么一个鸡蛋都打成蛋花了，难道你还想吃荷包蛋么！我都没得吃你就别想了！还看什么看，赶紧吃你的面！”
　　萨摩耶闷闷不乐地低下脑袋，拱着鼻子开始吃自己的那份面条，一直支棱着的耳朵也无精打采地垂下来。
　　通过这次的胜利，令周游深刻地意识到一件事，养狗就跟养孩子，绝对绝对不能惯！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这只臭毛病奇多的萨摩耶又傲娇了，死活不肯去睡周游给它在客厅角落里铺的垫子，而是跳上周游的床，庞大的身躯占去单人床的一大半。周游没办法，总不能自己去睡客厅沙发吧，昨晚在地板上躺了一觉，腰酸背疼了一整天，眼看快十二点，再不睡明天就起不来了，明天他还要按时上班的。
　　“进去点啊大爷！你把床都占了我还怎么睡！”周游不耐烦地推了推萨摩耶，一个大男人加一条大狗的分量不轻，不堪重负的单人床发出吱呀的叫声。
　　周游原本以为会很难睡着，没想到刚沾枕头就睡过去了，倒是萨摩耶对身边睡着之后就化身八爪鱼的男人颇有些苦恼，两个人挤在一起很热的啊偏偏他的原型又是长毛款……
　　偏偏睡死过去的男人紧紧抱着自己不放，萨摩耶思考片刻，在周游的缠势中艰难地伸出一只爪子把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勾下来，一爪子按上开关。
　　沉寂多日的空调嗡地一声开始运作，冷风驱走室内的闷热，萨摩耶满意地闭上眼睛，两只前爪平放在身体两侧，像人一样仰卧着睡觉。
　　一夜好梦到天明，周游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第二天早上七点，手机尽职地响起起床铃声，刚响了一声就被周游精准地掐断，过了五分钟，手机不屈不挠地继续震动，如此往复了三次，周游才抓着乱毛跳起来，冲进浴室手忙脚乱地刷牙洗脸。
　　十分钟结束了战斗，周游把自己打理干净，临出门时，拿出昨晚在街口的蛋糕房打折买回来的果酱面包放在桌面上，跟萨摩耶说：“没时间给你做早餐了，先凑合着吃，中午回来再给你买好吃的。”说完砰地关上门，迟到一次他这个月的全勤奖就泡汤了。
　　等周游走后，萨摩耶迈着步子进了浴室，盯着盥洗台上的牙膏牙刷，苦恼了几分钟后，还是决定放弃，用爪子推开水龙头，接了清水漱口，再拖着周游的毛巾认真擦了把脸，这才慢腾腾地蹲坐到桌子前，三两口把那个味道一般的果酱面包吞下肚。
　　解决掉早餐，萨摩耶走到客厅中间清出一块足够大的空间，用厨房里找出来的番茄酱在木地板上画出一个个奇怪的符号，当最后一笔完成，正好围绕成一个圈。萨摩耶在圆圈中心坐下，毛茸茸的脸上表情严肃，至于一只狗是如何做出严肃表情的，如果周游在场大概会当做没看见拒绝去思考如此深奥的问题……总之萨摩耶像老僧入定般坐着不动，不多时，客厅里的空气流动缓缓地发生改变，沿着固定的轨迹在萨摩耶周身旋绕，在番茄酱圈出来的地方隔绝出一个独立的空间。
　　渐渐地，萨摩耶身上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毛皮上的黑色斑纹像是活了一样缓缓游移，速度越来越快，颜色却越来越淡，但并没有消失，而是一点点渗入毛发之下的皮肉之中，简直就像有自己的生命意识一样……
　　当最后一点黑纹渗入皮肉，筋疲力尽的萨摩耶一下子瘫在地上，此时的萨摩耶外形发生巨大改变，除了一身银光闪闪的白毛之外和之前的微笑天使萨摩耶已经没有一点相似之处，这才是“它”真正的模样。
　　闭着眼睛休息片刻恢复了点力气后，萨摩耶眼睛闪了闪，刚才消失的黑纹居然又出现在身上，外形也恢复成原来的敦厚模样，萨摩耶在镜子里打量过没有任何破绽后，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是人类才有的狡黠光芒。
　　不过，以周游大大咧咧的性子，估计就算有些细小差别也不会被他发现吧。

　　与此同时，在公司上班的周游可以说是坐立难安，整颗心都落在家里的那只破狗身上，好不容易捱到午休时间，掐着秒钟一到点就往家里赶。
　　挤地铁的时候，周游给亚林打了个电话，虽然萨摩耶明显更喜欢人类的食物，他还是担心那只破狗会吃出毛病来。
　　亚林在电话里说：“可能是之前的主人喂习惯了，这样吧，你试着给它做吃的，逐渐减少油盐的用量，慢慢地给它纠正过来。不同品种的狗，对食物有不同要求，你现在有它的相片么，发一张来给我看看。”
　　周游手机里存有萨摩耶的相片，用微信传给对方，发送成功之后，对方迟迟没有回音，正好地铁到站了，周游收起手机，顺着人流出站。

　　拎着一大盒快餐打开门，看到萨摩耶蹲在客厅里看过来，周游的心才放下来，他就怕回到家发现那只成精的萨摩耶自己开门跑了，真到那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失落还是该松一口气。
　　大概是一个人住久了，连个可以说话的对象都没有，真的太寂寞了，就算面对的是一只狗也好。
　　带着自己也没察觉的愉悦心情，周游把快餐盒的饭菜拨到萨摩耶专用的盆里，自己还要赶着回去上班，他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
　　锁门时，周游犹豫了一会，还是掏出钥匙把门从外面反锁上了，这才放心地离开。
　　屋里的萨摩耶听到门锁落下的轻响，耳朵动了动，继续吃饭。周游打包回来的是韭黄炒蛋跟白灼油菜，萨摩耶东挑西拣吃了几口就兴致缺缺地放下了。
　　相比之下它更想吃开封菜的奥X良烤翅，只是它要怎么跟周游提要求呢。
　　那个男人又穷又小气，肯定不会买，说不定还会被他训一顿。
　　诶，好饿……萨摩耶惆怅了。

　　终于等到了下班的时间，周游心里想着现在去菜市场买菜不知道来得及，手机却响了起来，周游看也没看，顺手按下接听键。
　　电话一接通，周游的脸立刻就黑了，这几天光顾着萨摩耶了，竟然忘记删掉钟维和的电话，口气很不耐烦地说：“喂？没什么事我就挂了！”他不觉得自己跟那个叫萱萱的女人有什么事可以谈。
　　“周先生有时间吗？能不能出来见个面，只要一点时间就可以了，我就在你的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里。”
　　不得不说，声音甜美就是有天生的优势，再加上对方软语相求，即使是周游也拒绝不了，再说只是见一面而已，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若是拒绝倒显得他小心眼放不下了，怎么说自己也是个男人，心胸放宽大些。
　　“好吧。”周游挂了电话，打算见完人就把钟维和的手机号码给拉黑。

　　本来周游已经做好了再次被狗男女闪瞎眼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约他的居然只有那个女人，总不会是特地来向他这个“原配”示威来的吧？这种电视里才会出现的狗血剧情落在自己头上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钟维和呢？”周游开口问。
　　“今天约周先生见面的事情，维和并不知道。”萱萱娇笑，高挺的胸脯微微向前倾，对周游抛了一个别有深意的媚眼。
　　周游皱眉，这女人……是在勾引自己？
　　该说这女人天真愚蠢还是自信过头？周游不知道是该怒还是该笑了，他就不该出来见对方，霍地站起来说：“如果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再见。”
　　萱萱有些着急地伸出手想拉住周游，“等等，不许走……啊！”
　　周游回过头来，萱萱双手交握在胸前，连退几步，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这女人真是莫名其妙！周游不再管对方，他还要赶着去菜市场买菜呢！

　　背包深处的手机叫得声嘶力竭，周游掏了半天才找到，拿出来一看，竟然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喂？亚林。”周游奇怪，发生了什么事使得亚林这么着急地跟他联络，奇怪的是他竟然一个都没听见。
　　“那个，有件事，说出来你别生气。”亚林声音有点心虚，“就是你捡的那条狗，你不是问我是什么品种吗，我看长得挺威风的，就传到微博上去了，然后……”
　　“然后怎么了？”周游一听跟萨摩耶有关就急了，“别婆婆妈妈的！”
　　正说着电梯停了，周游一出来就看见自己家门前站着的那个男人。
　　这时候，亚林那边吭吭哧哧地憋出一句话来，“就是，就是那条狗的主人找上门来，实在没办法，我就把你的地址给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