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公子》陵小路

56、第十五章续上

　　肖杉站起身，眼神示意辛陌香看戏别忘了吃饭，起身走向肖雨亭。辛陌香视线追随者丈夫的背影，心头融融暖暖，真的，真的只有她一个人能叫肖杉聿卿。
　　肖杉来到肖雨亭身边，看到父亲手边的酒杯空了，随手斟上，“爹，找我有事？”
　　肖雨亭收回和辛陌香撞上的视线，对儿子笑道，“那丫头一直看着你，让我发现了现在正害羞的猛扒饭呢。”
　　肖杉闻言笑笑，“其实陌爱吃面多过爱吃米，煮面很拿手，香菇寿面，我真是第一次吃到。”
　　肖雨亭看着儿子忍笑忍不住的样子一时晃神，肖杉笑起来的时候，最像其母。
　　“……还加了肉末，陌说不然不香。”
　　等到肖杉终于表扬完，肖雨亭微微摇头，一碗面，竟会得意成这样？上次他这样是被自己授予将军军衔时吧。
　　“爹？”肖杉见到父亲摇头不禁问，“您怎么了？”
　　被喊回注意力，肖雨亭看到正一脸关心的肖杉，借着此刻自己脸上“千载难逢”的忧郁表情说道：“没什么，看来我没赶回来给你过生日，你也不是那么遗憾嘛。”看到肖杉因为自己这句话一时接不上话，肖雨亭更说到，“从小到大你的生日我从不缺席，没想到这次我在羲平遇到些事情就没有赶上。
　　“爹，我……”
　　肖雨亭看着肖杉越来越着急的样子，索性戏就演到了底，“这没什么，有人陪你过，爹就放心了。”
　　“爹！”肖杉心中一急，“陌当时，小孩已经四个月，我开会很晚回来，她一直等我来，坚持亲自下厨给我煮寿面。”那一日的点点温馨，一丝一缕的萦上心头，肖杉慢慢冷静下来，全然坦白的看着肖雨亭，“很好吃，那种感觉，爹你一定希望我体会到。”
　　肖雨亭没料到肖杉说出这样一句话，轻怔了一下笑起来，“好小子，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肖杉轻轻摇了摇头，视线不自觉又绕到辛陌香身上，“我只是实话实说。”
　　间隔一段距离，肖杉看到辛陌香专注看着戏台的侧脸，戏台上，《游龙戏凤》正酣。唇边轻启一抹笑，肖杉开始仔细考虑是不是该把这出戏留在聿州，辛陌香眼前。
　　“实话实说？我好像听到了一句实话实说。”似笑非笑的声音，肖杉皱起眉头，不得不把注意力转到硬挤到他眼前的常怀林身上。
　　本能的离开一段距离，肖杉脸色一冷，语气不善，“不请自到，有何赐教？”
　　“肖杉，怎么跟你叔叔说话呢！”肖雨亭知道肖杉和常怀林矛盾不浅，“怀林，肖杉是从小让我惯坏了，没个大小。”
　　“虎父无犬子，小肖司令的厉害，常某领教过很多次。”常怀林话说的一团和气，执起一盏热过的酒推到肖杉面前，缓缓说道：“我只是想问，侄儿胃寒的毛病好些了么？”
　　“你看你看，还是你常叔叔。”肖雨亭从心里不愿自己的老部下和儿子水火不容，说也奇怪，自己这么多部下肖杉都照顾得服帖，就是和常怀林不行。催促的拍了拍肖杉肩膀，“还不快谢谢你常叔叔关心。”
　　肖杉唇瓣冷漠的笑容一闪而过，执起常怀林推来的酒喝了，顺着父亲的话道：“肖杉谢谢叔叔挂心。”
　　“你不用谢，你是我侄儿，我永远惦记你。”
　　常怀林话撂下便走，那惦记两字的语气让肖雨亭都皱眉，“肖杉，你又怎么惹他了？”
　　肖杉慢慢喝完杯中的酒，“爹，能做的我都做了。常怀林，不是我容不下他，是他不放过我！”
　　“咣”戏台上一声锣响，肖雨亭无端心头一紧，再看肖杉已经朝辛陌香走过去，想要追问却被打断，“肖大帅。”
　　肖雨亭转头，喊住他的人正是辛万军，不可怠慢，呵呵笑道，“亲家。”
　　“啊……”辛万军富甲一方，见多识广，只是肖雨亭这声称呼还是让他犹豫，毕竟自己的这位亲家，来头实在太不一般，“肖大帅，辛某早该来拜会大帅。小女陌香，年纪轻轻的还不醒事，若不嫌弃，大帅以后权当多了一个女儿吧。”
　　“哪里哪里，亲家这话。”肖雨亭笑着摆手，“我这个儿子，我刚还在说他全让我惯坏了，辛丫头受得了他，替我管他，我放心，放心啊！哈哈。”
　　两位父亲笑声相和，不约而同的都看向自己的儿女，辛万军看见肖杉将一碗汤端给辛陌香，肖雨亭看见辛陌香尝了尝就马上给肖杉也盛了一碗。
　　辛陌香轻轻将汤碗放下，“聿卿.....”
　　“嗯？”
　　肖杉低磁好听的声音从身畔传来，辛陌香轻轻笑了笑，她喜欢听肖杉说话，就连肖杉“嗯”一声她听着都觉得特别有型。
　　辛陌香看着正注目于她的肖杉，“还记得，我说过今天要送什么给你么？”
　　肖杉不禁笑了，低头搂住辛陌香的肩，挨近道：“我岂能忘记。如果没记错，陌，这是你第一次送礼物给我吧。”
　　说实在的，肖杉想要的东西不多，但这一次，他还就稀罕了！
　　“聿卿......”辛陌香对上肖杉已伸出来要礼物的手，声音不觉更小，尴尬道：“但是.....这不是给你一个人看的。”
　　什么？！
　　肖杉眉峰立刻向上一挑，声音又沉了几分，“除了我，你还想给别人看，是么？”
　　他的反应，辛陌香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条件反射地握住肖杉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辛陌香向身后的何驰使了个眼神，何驰会意转身向堂屋而去。不消片刻，只见四名侍从牡丹花瓷盆彩绘的华美花纹。但除了花盆中的一汪清可见底的泉水。其余什么也没有。
　　“丫头，这是要做什么？”肖雨亭率先站起了身，看到空荡荡花盆底端的白瓷，不觉笑道：“这花盆倒是精致，用来盛水倒是可惜了。我们这儿行伍的不少，无酒不欢，这水？莫不是要给我们这些老酒虫醒酒用的？”
　　此话一出，哄堂而笑。
　　只有肖杉不动，又饮了一杯酒。
　　辛陌香的视线只要一停在肖杉身上就难以移开，尤其是现在。
　　肖雨亭看了一眼肖杉，转向辛陌香道：“丫头？怎么了？”
　　辛陌香微微一惊，这才意识到等着她解答的一众长辈，赶忙露出笑容道：“大帅，我是这么想的，过年唱堂会自然是必不可少。可今年，我还擅自做主请了左弦师傅准备了一套杂技，添分笑耳。”
　　“哦？”肖雨亭锊须而笑。坐在远处的常怀林淡漠的不屑一哼。
　　擅自做主的么？辛万军轻轻皱眉。
　　倒是见多识广的杜明生抱肩微笑，兴致等待。
　　“那就开始吧。”不知何时，肖杉已走到辛陌香身旁。
　　肖杉的目光并没有特意的看着谁，但他的声音透着一种莫名的威慑，仿佛全世界只有这一个声音。
　　一时间，万籁肃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辛陌香身上。
　　仿佛受到鼓励一般，辛陌香笑了笑向早已在准备好的幻术师左弦小声说了句什么。左弦起初皱眉，随后露出一个轻松的表情。辛陌香交代完毕后，便退到肖杉身旁。此刻只见左弦跨出一步，拱手向八方道：“小老儿今日向肖大帅献技，也恭祝各位将军、大人、老爷，小姐，百事亨顺，千事吉祥，万事如意。”
　　“这第一样表演的是——”
　　左弦一面说一面来到之前摆好的大花盆，清水白瓷。夜风拂过，白色的月光散落了他满衣满身，左弦原本平凡的脸庞此刻忽然明亮起来，就连身形也一瞬间神圣起来。他右手握着最普通的葫芦瓢，盛了半瓢水，就像万物的引导者一样，手腕轻轻一抖，清水便缓缓落入牡丹花瓷缸中。
　　瓷缸里本无一物。
　　却在清水与清水相溶之
　　奇迹出现了！
　　瓷缸中心，一株刚刚鼓起蓓蕾的海棠花慢慢支起。
　　所有都专注地看着这株初生的海棠花，仿佛除了这个，其余的都是天底下最无聊的事。
　　裹着枝叶的蓓蕾忽然精神的起来，很快张开,饱满。
　　肖杉的眸中露出一丝惊讶。
　　一株两支，双花并放！
　　肖雨亭高喝了一声：“妙极！”
　　围观的人响起一片掌声！
　　微风荡漾，海棠冰肌玉骨，越开越盛，连月光都荡漾在这一片花灯酒影之中。
　　肖杉似乎因为那忽然绽放的海棠花而心情大好，搂着辛陌香笑道： “你刚才和左弦说了什么？”
　　“我说，你爱海棠胜过襄城的牡丹。”
　　肖杉一愣，这才发现摇曳多姿的海棠下，那不相衬的牡丹盆，失笑道：“你呀！”
　　“嘻嘻”辛陌香得意的抿了抿柔软的唇角，皎洁笑道：“聿卿，我可不会只让你惊喜一次的哦，这才是第一个表演，你看着吧。”
　　“哦？”肖杉轻笑地看一眼辛陌香，遂转向大堂中央。
　　只见，左弦又叫侍从拿钓竿来，拱手又是一礼，“小老儿再献一技，博君同欢。”
　　他坐在堂中钓鱼，鱼钩入在刚才的牡丹花盆中垂钓。顷刻间，掉出一条红色鲤鱼，鲜活的鲤鱼被钓起时抖落了娇艳的海棠花瓣。
　　四座宾客，掌声更劲。齐风向身旁的文麟低低说了一句，“今年这年过得倒有些意思。”
　　文麟不动声色点头，他一直细心观察，这幻术究竟能神奇到何境界？！
　　搞什么呢，就不信一点破绽都没有？
　　“嘿，放轻松些。”
　　“咳，齐风你手干嘛呢？！”
　　“我是让你放轻松些。”
　　……
　　这边厢，左弦恭敬向肖雨亭和肖杉敬了一杯酒，“乡野之人今日有幸得见肖大帅、肖公子。左弦先干为敬！”
　　“好！”肖雨亭亦是豪气涌现。
　　酒一饮而尽，只见左弦掷酒杯于空中，酒杯脱手立刻化成一白鸠，绕殿而飞。所有人的视线都在白鸽身上。当肖杉从惊叹中缓过神来时，哪还有什么左弦的影子，他早乘大家分神仰观白鸽之时，遁身悄离。

　　不少宾客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左弦就像他施展的技艺一样，到底是不是真的？到底有没有真的出现过？
　　无人解答，甚至，无人敢轻易去问。
　　唯有那株海棠，依然凌寒傲放，春色波澜。
　　肖杉：“他就这样走了？”
　　辛陌香：“草木择地生，山野多隐士。我们还是让高人顺性而归，你说过只要过年不请洋人来家里，什么都答应我。聿卿，你就不要在意他去了哪儿，好么？”
　　肖杉收拢了臂弯，轻轻搂着辛陌香，“这就是你那天说的，要给我的惊喜么？”
　　辛陌香挽着肖杉的胳膊。其实肖杉很忙，就算辛陌香住进帅府，可真正能聊上几句的时间总是入睡前的一两个小时。所以在特定的时间里，辛陌香总是特别喜欢缠着肖杉说话，“那你到底惊喜不惊喜呢？”

　　戏台上热闹不断，宴会继续，众人推杯换盏。
　　“还有几项啊？”齐风好不容易找到文麟，急忙拉着他坐下，“快吃口饭吧，一晚上就没见你坐在椅子上过。”
　　文麟听到齐风这话才决得肚子真是空了，随便夹了口菜就往嘴里送，含糊答道，“最后一项了，大帅讲完话就结束了。”
　　文麟这么对付五脏庙齐风看不下去，挑了文麟最爱的苏江黄鱼在他碗里，“你跟肖杉签了卖身契了么？这么卖力。”
　　文麟瞥一眼齐风，“肖杉也没欠你钱，你时时处处都要针对他。”
　　齐风偏头，“个人爱好。”
　　文麟一口鱼险些卡住，无语至极，与其和齐风讲理不如默默夹菜扒饭。